“喜歡嗎？”
    邱秀英故意逗著老爺子。
    “喜歡，當然喜歡！”
    葉老拿著放大鏡，細細地欣賞，愉悅之情溢於言表。
    “那送給你了！”
    邱秀英當即痛快地道。
    “啊？”
    這一下，就連葉老都不太淡定了。
    他先放下放大鏡，然後將這對將軍罐妥善地放好，這才摘下眼鏡一本正經地笑道：
    “丫頭，你認得這對罐子嗎？”
    邱秀英眨了眨眼，“青花釉裏紅，將軍罐，元朝的？”
    她雖然這方麵的研究不深，但是博物館逛的多，知識記得也雜。
    她就記得，曾經在哪個博物館裏見過類似的一對罐子。
    隻不過，那一對是清朝的，顏色要更鮮豔一些。
    葉老眸子一亮，隨後又追問道：
    “那你知不知道，這一對罐子現在的市場價值？”
    這一下，邱秀英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。
    “不知道。”
    “我現在就知道，用它裝茶葉還真挺合適的。”
    “幹幹淨淨，防潮、避光、防異味。”
    “更重要的是，它的上一任主人，也是一直用它們來裝茶葉。”
    邱秀英歪著腦袋，打量著桌上這一對茶葉罐。
    “還別說，真是越看越耐看。”
    葉老眼神微閃，最後終於是忍不住笑了起來。
    “小丫頭，有點意思！”
    “你新得的這一對寶貝，可比之前我送你那對，要稀罕多了。”
    邱秀英憨笑道：“那是！”
    “我這一對罐子，裏麵還裝著茶葉呢！”
    “這茶葉可好，清明節前，野生古茶園，隻采第一波萌發的芽頭。”
    “全程由世外高僧引導，稚童親自爬山精采製作，一千元隻得這一斤！”
    “喝了雖不能長生不老，返老還童還是有可能的！”
    明明是從慈善拍賣會上，拍來的本土茶葉。
    經她這麽一誇，硬是成了天上有地上無的珍品。
    葉老也很給力，當即道：
    “那我必須好好嚐嚐！”
    說著，把手邊的三才蓋碗往旁邊一放。
    “子秋，去把櫃頂那一套紫砂茶具拿下來，我要親自來泡。”
    不一會兒，葉銘和周瑗兩人，就拿著一套紫砂壺茶具出來了。
    一開始，邱秀英並不以為意。
    直到看見老爺子，珍而重之，小心翼翼地拿出來，每一步都異常嗬護。
    她便知道，這一套茶具，怕是來頭不小。
    茶具備好，茶葉備好，水正好滾沸。
    葉老熟練又認真地對待每一個步驟，溫壺、投茶、衝泡，一氣嗬成！
    刹那間，院子裏茶香四溢。
    邱秀英在孕期本很少飲茶，不過今天老爺子親自衝泡，香氣勾人。
    她忍不住，也淺淺嚐了一杯。
    果然美味極了，飲完齒頰留香。
    邱秀英垂目回味，隻覺得一杯茶後，眼神也跟著明亮了起來。
    她忍不住細細打量起那把紫砂壺，和手裏的小品杯。
    毫無疑問，這一壺六杯，都是出自一人之手，風格一致。
    紫砂壺的壺身上，好像還刻著字。
    “曼生壺？”
    坐在旁邊的顧司衍，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，同時念了出來。
    邱秀英當即心裏咯噔一下。
    這個曼生，該不會是那個清嘉道年間，創立了“曼生十八式”的陳曼生吧？
    “葉伯伯，難道這就是您一直收藏的那一套，由楊彭年製，陳曼生刻的紫砂茶具？”
    顧司衍顯然知道些淵源。
    葉老淡笑著點頭，臉上的表情並沒什麽明顯的波動，“嗯，先喝茶。”
    此刻，老爺子像是完全沉浸在這一茶一器當中。
    *
    午飯後，從葉家出來。
    邱秀英懷裏多了一套錦盒，和上午拿進去的那一套，並不一樣。
    顧司衍瞧著她一副小財迷的模樣，又好笑又無奈。
    “老婆，這茶具葉伯伯敢給，你還真敢收呀！”
    邱秀英美滋滋地，將這套茶具放到了後座。
    “為什麽不能收？”
    “葉伯伯誠心給，長者賜，不可辭。”
    “這是福氣！”
    顧司衍強忍住笑意，“嗯，好像也對！”
    他隻要一想起，剛才葉銘想要吃了自己的眼神，就覺得莫名酸爽。
    “這套茶具，是葉家的祖上傳下來的。”
    “隻不過，一向是傳女不傳男，隻留給家中女兒當嫁妝。”
    “我也是聽家裏長輩喝茶聊天時，偶爾提起過這一套紫砂茶具。”
    “說是當年葉伯伯的母親嫁到葉家時，帶過來的。”
    “隻不過，葉家三代單傳。”
    “若是不出意外，這一套茶具最後也會落在葉銘的手裏。”
    “巧的是，葉銘也愛喝茶，從小就喜歡擺弄這些和茶有關的小物件。”
    “他估計做夢都沒想到，自家桌上的茶具，有一天還能長翅膀飛了。”
    邱秀英坐在副駕駛位上，聽得一愣一愣的。
    原來這套茶具的後麵，還有這麽深的曆史淵源。
    顧司衍隨口道：“興許呀，老爺子是打心裏把你當成了半個閨女。”
    邱秀英沒有說話。
    她心裏想著，這套茶具，她就暫時先保管著吧。
    等今後再找個機會，還回去。
    葉家。
    客人走後，院子裏逐漸恢複了往日的寧靜。
    但是葉老臉上的笑容，卻久久都未落下去。
    院內茶香尚在，一應茶具卻已消失無蹤。
    葉銘看在眼裏。
    飯後，衝了壺普洱過來給葉老消食。
    父子倆相對而坐，默不作聲。
    “有事？”
    葉銘幽幽地望著他爹，沒有說話。
    老爺子端起茶，抿了一口。
    “你是不是想問我，為什麽會收下那麽貴重的禮物？”
    葉銘搖了搖頭，“這個我知道。”
    “既然那對罐子登了報，想必是會給她帶來一些小麻煩。”
    “小邱是個沒城府的，為了哄您開心，幹脆送給了您。”
    “如今陰差陽錯，放在咱們家也好，就不怕人惦記了。”
    葉老笑著點頭，“算你不笨。”
    說著，葉老端起茶碗，繼續慢慢悠悠地品了起來。
    “爸！”
    “嗯？還有事兒？”
    葉老今天的心情，著實不錯。
    “那套茶具我也喜歡。”
    “咳，咳！”
    *
    從葉家出來後，兩人先去了一趟店裏。
    沒想到，店裏正有人在糾纏。
    “我都說了，我妹妹不在縣城，你們在店裏守著也沒用！”
    “你們要是再不走的話，我可就報警了！”
    車剛停穩，邱秀英的眉心就蹙了起來，著急下車。
    “怎麽回事？我下去看看！”
    顧司衍趕緊解下安全帶，跟著下車。
    “你別急！我陪著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