邱秀英強穩住心神，跟著小孩一路趕到張家。
    隻見張家院門口內外，已經聚滿了全村老少男子。
    此刻紛紛踮著腳尖，望向院子裏。
    時而鼓掌叫好，時而哄堂大笑，哪裏像是要鬧出人命來的樣子？
    “邱老師來了，快讓讓。”
    帶路的小孩鑽進人群，幫她擠出了一條路。
    看熱鬧的鄉鄰聞聲回頭，一看是挺著大肚子的邱秀英，也是紛紛往旁邊讓。
    邱秀英滿腦袋的疑雲，穿過人群走到了院子裏。
    正好看見顧司衍一個過肩摔，把一鼻青臉腫的男子摜倒在地，地上驚起半寸高的塵土。
    仰倒在地上的男子，迷瞪著眼望天，半天都沒爬起來。
    仔細一看，好像有點眼熟？
    劉誌！
    若不是腦海中的記憶，對這個人太過於熟悉，她差點沒認出來。
    “怎麽回事？”
    人群邊緣，邱秀英清聲問道。
    她的聲音不算大，幾乎被人群中熱鬧的聲音淹沒。
    不過顧司衍是心有靈犀，第一時間扭頭望了過來。
    “秀秀？你怎麽來了！”
    顧司衍眼角泛紅，眼神比平日裏要略顯遲鈍。
    與她四目對視後，正欲咧嘴笑。
    忽然意識到，身前地上，還躺著一個男人。
    這個男人，還是自己老婆的舊相識。
    臉上的表情，瞬間就僵住了，笑也不是，不笑也不是。
    “我……，他……”
    沒想到，一向腦子靈光的顧營長，居然也有腦袋卡殼的時候。
    看來剛剛那一會兒的功夫，這廝沒少喝。
    最後，顧司衍撓了撓後腦勺，憨憨的朝她走過來。
    “這小子不地道！”
    “先讓人輪番灌我酒，想趁我喝迷糊了，再找我單挑！”
    顧司衍深刻明白，有嘴就要多說話的道理，忙向自己的小嬌妻解釋，生怕她誤會。
    眼看他就要繞過地上的劉誌，朝自己走過來。
    忽然，地上的劉誌噌的爬了起來。
    手握一把塵土，用力朝著顧司衍的麵門擲了過去。
    “姓顧的，我弄死你！”
    緊接著，起身後的劉誌便朝著顧司衍猛撲過去。
    背在身後的手裏，握著一個又尖又銳的大石頭。
    “老公當心！”
    邱秀英心中一揪。
    這一招，也太熟悉了！
    她又急又氣，沒想到劉誌好的一點不學，學起壞招來卻是一絲不苟。
    幸好顧司衍反應快，腳尖輕點，側身飛快的往旁邊退了幾步，先一步躲過。
    劉誌哪曾想到，天時地利人和，哪一點都不幫他。
    先是無故起風，顧司衍站在上風口，他正好站在下風口。
    自己揚起的塵土，未傷敵半分，卻迷了自己一臉。
    其次，明明平坦的地麵，腳下卻突然多了一塊石頭。
    他一腳踩上去，隻聽嘎嘣一聲，腳踝往旁邊一崴，“嘎！”
    腳折了。
    再者，前撲的力道太大，腳下頓停，重心不穩，直接朝前磕了過去。
    劉誌下意識伸手去撐地，早忘了右手手心，還攥著一塊又尖又大的石頭。
    “咚！”
    人摔倒了，膝蓋先著地，腦袋正好磕到了石頭上。
    然後沒了動靜，半天都沒爬起來。
    “嗬，打不贏也沒關係，無需行這麽大的禮。”
    顧司衍垂目撇了眼地上，像一條死狗般的男人，再也不願多看一眼。
    扭頭走向小嬌妻。
    也不顧人多人少，直接打橫將人抱起，徑直朝著嶽丈家的方向大步走去。
    邱秀英的臉，刷的一下就紅了。
    她幹脆一扭頭，將臉埋進顧司衍的懷裏，直接裝瞎。
    熱鬧的聲音，在倆人身後逐漸褪去。
    顧司衍抱著小嬌妻，步伐穩健的行走在鄉間小路上，心情仿佛頗好。
    “大哥呢？”
    邱秀英突然想起來，然後輕輕攥著顧司衍的衣襟仰頭問道。
    剛剛那麽多人看熱鬧，雖然她的男人沒有吃虧。
    可大家都在看熱鬧，也沒人站出來幫他說話。
    就連剛剛跑去喊他的小孩，現在回過味來，也明顯是幫著劉誌的。
    明明是劉誌先挑事。
    鬧到最後，卻害怕顧司衍喝多了酒手下沒輕沒重，把劉誌打壞了。
    顧司衍低頭，悄悄瞅了她一眼。
    見她不像生氣的樣子，方撇了撇嘴，告狀道：
    “大哥？他多狡猾，才不管我呢！”
    “喝了小半杯，偷偷倒了大半杯，然後摻水。”
    “才喝了沒幾口，便倒頭裝醉。”
    “趁著上廁所的功夫，悄悄從後門溜了。”
    “十有八九，是溜回家陪媳婦兒、哄孩子去了。”
    “哪像我，實誠人。”
    邱秀英窩在他懷裏，額頭抵著他的胸膛，忍不住悶笑出聲。
    “正可謂：近朱者赤，近墨者黑。”
    “大哥呆愣了20多年，新學了這麽多招，也不知道跟誰學的？”
    “我看你不是不想開溜，是被盯得太緊吧？”
    顧司衍耳根微紅，忍不住挑了挑眉，“哼哼。”
    “既然知道，還不早點來解救我出苦海？”
    “可見你一回到家，就跟泥牛入海似的，一點都不想我！”
    邱秀英聞言，秀眉輕挑，忽而抬起一隻胳膊去揪他耳朵。
    “冤枉我，倒打一耙？”
    倆人邊走邊拌嘴，笑鬧做一團。
    直到看到不遠處的岔路口來了人，顧司衍方才輕輕將她放了下來。
    迎麵走來的兩人，行色匆匆。
    其中一個，背著醫藥箱，是小河村的赤腳大夫。
    另外一個高高瘦瘦的半大小子，竟是剛剛往她家去送豬草的劉勇。
    邱秀英見劉勇神色不太對，趕忙攔住問道：
    “劉勇，怎麽了？”
    “需要幫忙嗎？”
    隻見劉勇哭喪著一張臉，青白的嘴唇都在哆嗦。
    “我媽，我媽好像快不行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