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降下，地處城區邊緣的孤兒院萬籟俱靜。
    窗外的天空並不黑沉，由90％水冰和10％不明物質組成的行星環取代了月亮的作用，像是仙女的飄帶般銀光閃閃，控製著星球上的海浪和潮汐。
    趙宴月穿著睡衣躺在床上半天沒有睡著，她抱著枕頭翻了個身，幹脆坐了起來。
    如瀑的長發透著保養得很好的光澤感，卻被主人無情地壓在了屁股下麵，趙宴月雙手合十，嘴裏念念有詞。
    【是在擔心新家的事嗎】
    撒因覺得為宿主解決煩惱也是它成功人士輔助係統的本職工作之一，想了想便開口詢問道。
    行星環皎潔的光芒撒在少女冷白如玉的臉頰上，趙宴月深沉地搖了搖頭：“我是在為我吱吱寶裏即將逝去的6666星幣哀悼。”
    她白嫩的掌心裏握著塊灰撲撲的隕石，是從地球帶到天市星的唯一的物件——這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，隻不過撒因帶她走的時候，手裏恰好拿著罷了。
    曾經怎麽把玩都是塊普通隕石的石頭現在成了精，它頭上頂著一行字。
    “是否花費6666星幣解鎖？”
    這行字後麵還貼心地附上了一個未知收款碼。
    石頭到底是個什麽東西，不知道，解鎖什麽，更不知道，但耐不住自從出現這行字以來，趙宴月一天比一天更好奇。
    這可不是普通的石頭，這是塊會騙人星幣的石頭。
    “區區6666星幣。”
    【區區6666星幣，你的全部身家，裏麵還包含一筆36星幣的負債】
    【日子不過了嗎】
    撒因試圖讓她冷靜下來，多想想生活的重擔。
    趙宴月不屑一顧：“區區36星幣，我撿一天垃圾就能撿回來。”
    【前提是許爺爺和許奶奶明天也好心地往垃圾箱裏塞一堆空罐】
    “小嘴巴不說話好嗎？”
    撒因用毫無情緒起伏的機械音歎了口氣，倒也沒有再阻攔，隻不過突然有點想找份工作養家。
    吱吱寶的餘額被毫不猶豫地清零了。
    麻麻賴賴的隕石收了星幣後，開始撲簌簌地往下掉破碎的外殼。
    趙宴月根本顧不上看隕石內部透過裂縫溢出來的微光，壓抑著尖叫從床上跳了下來。
    “破石頭有沒有素質！怎麽可以在我床上掉渣！”
    隕石被她罵得光芒一黯，從她手裏掙脫了出來，背對著趙宴月默默懸浮在了垃圾桶的上方，灰黑粗糙的表皮一片一片嘩啦啦地掉。
    【這塊隕石似乎是某種傳承的媒介】
    撒因不愧來自高維世界的意識生命，在外殼碎裂的隕石上掃描一番後，直接下了個聽起來很厲害的定論。
    趙宴月抖了抖被子，重新爬回床上，撐著臉看著還在努力破殼的石頭打了個哈欠。
    “傳承？你搞搞清楚，我們這裏是人均壽命100歲的星際，又不是有大能的修真界，能傳承的隻有非物質文化遺產。”
    【好有道理】
    “咚咚咚。”
    敲門聲打破了一室靜謐，甜美的女聲從門外傳來。
    “睡了嗎月月？給我開門。”
    撲簌簌的聲響變得更快了，就像是被嚇到了的社恐。
    隕石的外殼不知不覺間已經全部掉落，一道淺金的光芒慌不擇路地直直撞進趙宴月的胸口，讓剛踩著拖鞋站起身的趙宴月一個趔趄又坐回了床上。
    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，趙宴月茫然地低下頭，在胸口處左摸右摸。
    “是有什麽東西進去了嗎？經過我同意了嗎？”
    宿主的利益就是係統的利益，撒因聞言立馬深表讚同。
    【太過分了，怎麽可以私闖民宅】
    房門從內拉開，外麵站著的女孩看著和趙宴月差不多大，她穿著單薄的睡衣，頂著一頭小卷毛，踮起腳眨巴著一雙小鹿眼越過趙宴月往屋裏看去。
    趙宴月伸出食指抵住她的額頭把她往外推了推，不滿道：“你注意點社交距離好不好。”
    孟檬才不和她注意社交距離，如同一隻泥鰍般彎腰從趙宴月的手臂下鑽了進去，直接往沙發上一倒。
    “你剛在叫什麽？房間裏進飛天大耗子了嗎？”
    “真進飛天大耗子了你會來？”趙宴月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孟檬，她披頭散發雙手抱胸，俯視著陷在沙發裏的人不爽地問：“你過來幹什麽？”
    “我們的夜聊茶話會都舉辦這麽久了，我還能來幹什麽，找你聊聊天嘛。”
    孟檬趁她不備，直接把人拽到跌坐在自己旁邊，在趙宴月發火前火速擠出了兩滴鱷魚的眼淚。
    “這不是聽說你明天就會去新家了，臨別前聊聊天還不行嗎。”
    趙宴月眯眼打量著一臉真誠的孟檬，目光在她濕潤的小鹿眼上停頓了一秒，狐疑道：“真的假的？我和你已經熟到這個地步了？”
    沒記錯的話，雖然孟檬天天大晚上的來她房間纏著她聊天，但她和孟檬一共才認識九天半的時間。
    孟檬被她氣得哼了一聲，轉而老實道：“真聊天，隻不過不聊你新家的事，是另一個話題。”
    “講。”
    “你後天也要去綠野一中上學了，應該知道當天會搞精神海等級鑒定測試進行分班吧。”
    “你是因為這個睡不著覺？”
    孟檬把自己的頭擱在抱枕上，渾身散發出的憂傷比提起趙宴月要去新家時真心實意得多。
    她看著脊背挺直的趙宴月，戳了戳她問道：“你不擔心自己會是個精神海隻有E級甚至F級的普通人嗎？”
    “按照聯邦政府發布的數據來看，50%的人都能成功構建出D級精神海，有什麽好擔心的。”
    撒因在地球上的時候就說過趙宴月的精神力很強，那她構建出的精神海等級絕對不會低。
    這對於趙宴月來說簡直就是開卷考，她當然不會擔心。
    “那還有足足50%的人都是E級和F級呢。”孟檬愁得頭禿，看著旁邊早已神遊天外的少女那是越看越氣。
    “你不緊張嗎？”
    “不緊張。”
    “不可能！哪有人會不緊張的！”孟檬跳腳，她想了想又立馬恍然大悟：“你是不是之前就去鑒定中心鑒定過精神力了？”
    雖然精神力的最終發育完成是在成年時期，但在12歲的時候就已經趨於穩定了，之後隻會緩慢增長。
    很多家長在孩子12歲的時候就會帶去鑒定中心，花大筆大筆的鑒定費進行精神力鑒定，從精神力的強度大致推測出孩子能構建出的精神海等級。
    ——這樣一個號廢了可以迅速另起一個號，等到孩子都18歲了才發現是個精神海不到D級的普通人，那真是一切都晚了。
    對於孟檬的疑問，趙宴月慢條斯理地回答：“對，鑒定過了，鑒定我精神力超強，能構建出S級精神海。”
    有這個錢去自費鑒定精神力，怎麽想都不會來孤兒院。
    孟檬沒忍住翻了個白眼，“那你真厲害。”
    氣氛安靜了下來，銀白的光芒透過窗戶灑進室內，營造出一個令人安心的隱秘氛圍。
    就在趙宴月打算開口趕人的時候，孟檬咬了咬唇，仔細觀察著趙宴月的神情，猶豫道：“你有沒有想過……淨化師？”
    她說完這句話立馬陷入了自嘲，有點後悔開口。
    “你會不會覺得我太異想天開了？畢竟淨化師那麽稀有，別說綠野城，可能整個明珠區一年也隻能出一個。”
    天市星36個區，平均每個區五千萬的人口，明珠區作為人口大區，常住居民數量將近八千萬，也隻有一年出一個的概率。
    孟檬當然知道這個概率低到令人發指，可她卻希望這個八千萬分之一的幸運兒就是自己。
    就算她說自己異想天開也是正常的。
    孟檬在趙宴月開口前就已經將自己安慰好了。
    然而趙宴月嘖了一聲，懶洋洋道：“想想又不犯法，再說了當淨化師有什麽意思。”
    “那可是淨化師！受無數人敬仰和推崇的淨化師！”
    孟檬一個激動直接打開了光腦，給趙宴月展示道：“看，去年淨化天賦檢測儀式上最引人注目的天才，A級淨化師許清雪殿下，星網上粉絲一年時間就突破了六億！整個三垣星係誰不知道她的名字？”
    趙宴月興致缺缺，看都懶得看一眼，敷衍道：“那我祝你成功吧。”
    她傲慢的姿態就好像對孟檬夢寐以求的東西不屑一顧。
    孟檬氣鼓鼓道：“再怎麽沒意思總比天天去垃圾桶裏撿牛奶罐罐有意思。”
    趙宴月聞言瞪大了一雙漂亮的狐狸眼，用指尖指著孟檬道：“你你你！你敢笑我！”
    “我我我，我怎麽了，我說的哪裏不對了。”
    “撿垃圾怎麽了！我遲早是聯邦首富。”趙宴月惱羞成怒地把孟檬從沙發上拖起來推出房門：“該死的外星人，絕交。”
    房門啪地關上，差點撞到孟檬的鼻尖。
    被風吹起的發絲重新落下，她摸了摸鼻子“切”了一聲，一邊往隔壁房間走一邊嘀嘀咕咕道：“還聯邦首富呢，她真敢想！這不比我是淨化師還異想天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