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九章 入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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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狼嚎聲撕裂了夜的寂靜。
    幾頭壯如牛犢的灰狼窮追不舍,鋒利的爪子踏碎枯枝,幾個縱躍便撲上了最後那架馬車。
    木製車轅在狼爪下發出不堪重負的**。
    “東家!”
    一聲淒厲的呼喊劃破夜空。
    名叫黑子的漢子整條右臂被狼牙貫穿,隨著那畜生甩動頭顱,鮮血如泉湧般噴灑在車板上,在月光下泛著暗紅的光澤。
    “黑子,低頭!”
    李牧在馬背上猛然挺身,弓弦繃緊如滿月。
    箭矢破空之聲尖銳刺耳,漢子聞聲俯首的瞬間,鐵箭擦著他的發髻呼嘯而過,精準地沒入野狼咽喉。
    嗚!
    野狼發出最後一聲哀鳴,沉重的身軀轟然墜地,激起一片塵土。
    一尊黑鐵寶箱在狼屍上方幽幽浮現,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。
    但此刻李牧卻不敢停車區撿寶,後方箭矢如雨,狼群嘶吼聲此起彼伏。
    “死馬快跑啊!”
    鞭梢在空中炸開脆響,李牧將馬鞭掄成圓弧,狠狠抽打在牲口背上。
    車輪碾過碎石,在黃土路上拖出數道翻騰的煙龍。
    不知狂奔了多久,身後的喊殺聲漸漸消散在夜風中,遠處,安平縣城牆的輪廓終於浮現,城門處搖曳的火把如同黑夜中的明燈。
    李牧一馬當先衝入將閉的城門,緊接著,車隊便魚貫而入。
    直到街市上溫暖的燈火映入眼簾,眾人才如釋重負。
    有人癱軟在地,捂著臉發出劫後餘生的嗚咽;有人顫抖著撫摸身上傷口,這才驚覺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。
    “糟了!”
    就在此時,薑虎突然咬緊牙關,顫聲道:“那群山匪既然知曉了我們的動向,那麽先前進城的那支車隊……”
    眾人聞言臉色驟變。
    賈川和陳林他們在兩個時辰前護送家眷老幼進城,會不會也遭到了山匪的劫掠?
    那支隊伍中大部分都是些不具備戰力的老弱病殘……若是被劫殺,隻有死路一條!
    李牧沉聲喝道,從顛簸的車廂中拽出暈頭轉向的黑牙,這山匪二當家麵如土色,脖頸上的青筋還在突突跳動。“有他在,就算最壞的情況發生,我們也有談判的籌碼。”
    方才狼群追逐,諸多山匪暴起。
    即便如此,在逃命的時候李牧依然沒有忘記把這位二當家帶上。
    這顆腦袋可是值錢的很!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平整的青石板路上,馬蹄聲格外清脆。
    不多時,眾人已至城西。
    月光下,那座購置的舊紡織坊靜靜矗立,門楣上“錦繡坊”三個褪色的大字依稀可辨。
    “東家!”
    馬隊剛剛停步,門口便有一道驚喜的聲音響起。
    眾人循聲看去,瞧見一個佝僂身影正端著盛滿汙水的木盆,嘩啦潑到街上:“坊子裏麵已經被收拾幹淨了,老婆子現在就去叫人幫忙卸東西。”
    苗婆子!
    大柱的母親!
    “大娘,你們在來的路上沒有碰到什麽人麽?”李牧鬆了口氣,翻身下馬問道。
    苗婆子聞言愣了一下,緊接著回憶道:“倒是遇到了幾個官府的押囚車,跟在他們後麵一路進了城。”
    “這就好……”李牧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下。
    第一批進城的家眷之中,除了其他漢子們的娘親妻兒外,還有三姑、陳芸的瞎眼老母,若是都落入山匪手中,單憑二當家一人恐怕很難將這些人全都換回來。
    也不知是山匪們不想在光天化日之下、官差們的眼皮底下動手;還是對自己有足夠自信,並未將這些老弱病殘放在眼裏,覺得能夠穩穩拿下李牧等人,這支實力較弱的隊伍竟然一路平安、毫發無損的進了城。
    很快,聽到動靜的賈川、陳林他們也從坊子中走了出來,看到馬車上的箭矢和血跡後,臉色當即變了變。
    “這是怎麽了?”
    “虎頭山的匪徒們在半路上劫道,若不是牧哥兒機警引來了狼群,我們這夥人全都得死在城外。”薑虎擦了擦拳頭上的血痂,喘著粗氣道:“這幫家夥實在是太猖狂了,才剛剛入了夜,竟敢在距離城門不足三裏的地方動手。”
    “完全沒有將官府和守軍放在眼裏!”
    說到底,還是因為本地的府衙無能,無論是衙役還是守軍,欺壓起良善來倒是一把好手。
    若是真的對上窮凶極惡的匪徒,他們反而畏手畏腳。
    “好了,先把東西搬進去。”李牧擺了擺手,打斷了薑虎等人的交談,“最近一段時間,大家若無要緊事務便不要出城,隻要待在城中,這群山匪便奈何不了我們。”
    眾人方才經曆了一番追殺,此時個個心有餘悸,七手八腳開始搬運。
    鐵鍋碰撞的脆響、麻袋落地的悶響交織在一起,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。
    眾人一直忙碌到後半夜,才將滿院的鍋碗盤盆、獸皮糧食搬到了已經打掃幹淨的屋子中。
    舊坊子共有十八間房。
    李牧按照家戶各自分配了住所後,便將剩下的三大間定為了倉庫、釀酒室和廚房。
    這坊子雖然老舊,但大部分布置都是完好無損的。
    門窗、屋頂,包括院子外麵的那道磚瓦牆,都無需修繕。
    院子中還有一口水井。
    薑虎搖動著轆轤,盛了滿滿一桶水提了上來,眾人輪流飲用了幾瓢,隻感覺暑氣消散、清涼甘甜。
    不多時,被送到醫館治療咬傷的黑子和兩名漢子也回來。
    方才他在馬車上被咬傷了手臂,但好在傷口卻不算太深,經過郎中的上藥包紮後,已經止住了流血。
    “諸位。”李牧見人員已經到齊,當即深吸了一口氣,開口道:“此番連累大家背井離鄉,是李某對不住你們!”
    “東家這說的是哪裏話?”
    “若不是你,我娘的舊疾現在還醫不好……”
    “咱們到城裏來,可比鄉下享福的多!瞧這青磚大瓦房,可比鄉下的茅屋寬敞的多!”
    漢子們紛紛開口。
    但有幾人的笑容卻顯得有些忐忑。
    當初李牧招募他們時,曾經許諾參與一次狩獵便得到額外的銀兩獎勵,如今得罪了虎頭山山匪,他們短時間內或許無法再次出城狩獵,那這月錢……
    “諸位不必擔心生計的問題。”李牧攤開雙手,沉聲道:“明日開灶釀酒,月錢照舊,每出十壇,另有賞銀!”
    這話像顆定心丸,眾人眉間的愁雲頓時散去。
    “王大嫂,備酒菜!”李牧轉頭衝著一名婦人吩咐道,對方正是狩獵隊一名漢子的婆娘,燒的一手好菜,後勤廚房之事皆由她來負責。
    “今晚是我們入城的第一夜,大家可以一醉方休,安心睡個好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