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八十四章 大掌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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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水仙樓有兩名掌櫃。
    多年以來,大部分人都隻認得二掌櫃陳鶴鬆,這些年來,店中的大小事務也都是由他來出麵操持。
    而水仙樓的東家兼大掌櫃卻極少露麵。
    在外人看來,這偌大的酒樓似乎全都由陳鶴鬆自己做主。
    但事實上,隻有店中的老人才知曉,水仙樓從始至終的絕對老板隻有一個,那便是大掌櫃。
    其餘之人下至打砸的夥計,上至二掌櫃陳鶴鬆,都隻是被雇傭的員工!
    “大掌櫃,李牧的要價雖高,但他確實有這個資格,那調料的味道我嚐過……倘若引進店中,這個冬天生意肯定十分火爆。”
    陳鶴鬆十分認真的分析著:“即便交出四成利潤,我們也有的賺。”
    “隻怕他現在要四成,將來便要五成、六成……”大掌櫃揮了揮手,示意侍妾離開,麵色陰沉道:“最終,恐怕連整個店都要落在他手中。”
    大掌櫃捋了捋胡須,輕聲道:“我打下這份基業不易,一個酒樓,不可能將所有賺錢的法子都捏在一個外人手中,三月春、辣椒油膏,這兩樣東西短期內的確可能會給我們帶來不少利益。”
    “可時間長了,咱們的收益要完全依仗李牧,到時候,你我便成了砧板上的魚肉,任人操控的傀儡,對方說什麽,咱們就得照做!”
    此話一出,陳鶴鬆也陷入了沉思。
    大掌櫃的擔心不無道理。
    就像是一個國家即便外表看上去再發達,但軍隊和經濟都是由外國來控製,那必然是毫無主權,時時刻刻都要看別人臉色度日。
    隻要別人不開心,隨時都可以將國家奪取過去。
    “大掌櫃,我覺得李牧不是那種貪婪之人。”沉默片刻之後,陳鶴鬆還是開口爭辯了一句:“雖然我倆相識不算太久,可早已摸透他的性子,此人講義氣、重情分,別的不提,單單前段時間和那位鹽運使的事,便足以看出!”
    “當初他手下的兄弟殺了鹽運使的兒子,隻要將其交出,便可以擺脫後麵的麻煩,但他卻不惜和五品官對上,以身犯險也要將手下護住。”
    “據我所知,那個漢子和他相識還不到三個月……”
    “人是會變的!”大掌櫃突然開口,冷冰冰的打斷了他的話,麵無表情的搓揉著手中的玉珠:“我不能把水仙樓的基業,賭在別人的良心上。”
    陳鶴鬆無奈歎了口氣。
    他和李牧接觸過數次,內心對其還是頗有好感的,但隻可惜這次對方的要價實在太高。
    況且這水仙樓真正的主人也並不是他。
    大掌櫃既然發了話,那這次的合作顯然要以失敗告終。
    “既然如此,那我便按照您的意思給李牧回話了。”陳鶴鬆起身準備告辭。
    “等等。”大掌櫃突然開口,語氣變得緩和了幾分:“我們現在畢竟和他做著生意,此番就算拒絕也不要搞的太僵,我準備了一些禮品,你過去跟他好好聊聊,此番合作不成,也不至於將關係鬧僵。”
    聞言,陳鶴鬆臉色變得輕鬆了許多。
    他原本還擔心大掌櫃會因為此事而發怒,導致水仙樓和李牧的合作到此結束,沒想到自己這位東家竟然如此通情達理。
    “大掌櫃放心。”他恭敬抱拳行禮:“我一定將此事辦的妥妥當當。”
    “來福。”大掌櫃衝著院外招呼了一聲,喚來一名家仆耳語幾句,而後又開口道:“去倉房將昨天梅宗元送來的東西取出來,跟二掌櫃一道,送到春意坊去。”
    陳鶴鬆原本不想這麽快便去回複,但眼見自己東家已經吩咐做事,他也不好拒絕,隻能帶著幾名家丁提著幾箱禮品離去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半個時辰後。
    春意坊。
    當陳鶴鬆表明了來意,又命幾名仆人將禮品送上後,李牧推辭一番後便將其收下。
    “陳掌櫃,你我是老交情了……就算此番合作不成,咱們不是還有酒水買賣呢?何必搞的這麽見外?”
    對於水仙樓的拒絕,李牧倒也沒有什麽不悅的情緒。
    畢竟自己的要價確實有些高,對方有所顧慮也是情理中事。
    安平城中的酒樓不止一家。
    辣椒油膏有偌大的市場,想要找個願意接受自己價碼的合作夥伴並不難,大不了……可以出錢買下一棟酒樓,自己親自來做這餐飲生意!
    “李兄弟,這可不是我要給,是大掌櫃特意交代的!”陳鶴鬆微微笑著:“三月春給水仙樓帶來了不少生意,這便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吧。”
    李牧在心中感慨了一句。
    生意場上的人,果然是圓滑市儈、左右逢源。
    明明遭到了拒絕,但自己心中卻還是感到很舒服。
    這便是為人處世的技巧了。
    “陳掌櫃,來得早不如來得巧,今天正好是三月春出爐的日子,你們先進屋歇息著一會兒。”李牧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,招呼眾人進屋落座:“等下,我讓薑虎套幾架騾車把酒裝壇送過去。”
    “咳!我剛才還想著呢……店裏的酒確實快賣光了……”陳鶴鬆聞言,這才鬆了一口氣:“正好我帶了人來,一會兒讓他們也幫忙裝卸。”
    方才他一直在擔心,若是此番李牧動怒,一氣之下直接斷了水仙樓的酒水供應,那可如何是好?
    現在看來,自己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。
    兩人坐在屋中淺飲了幾杯茶。
    跟隨陳鶴鬆而來的幾名家仆中,有一人臉色有些難看,夾著褲襠走了過來,輕輕在其耳邊低語了幾句。
    “你這小子,懶驢上磨屎尿多。”
    他語氣嗔怒的低罵了一句,而後笑著衝李牧道:“李兄弟,我這夥計中午貪吃了些葷腥,腚溝子要憋不住了,想上個茅房哩!”
    “人有三急,理解理解。”
    李牧指了指春意坊東南角的一間低矮草屋,道:“那裏就是。”
    夥計尷尬的賠著笑,而後轉身一路小跑便向茅房而去。
    隻不過,他的腳步在經過廚房時停留了幾息,目光有意無意在灶台旁的調料布袋中瞧了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