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大早。
    當第一縷晨光，剛剛照亮獨立團的駐地時。
    一個全新的，充滿了神秘和朝氣的部門，正式掛牌成立了。
    在駐地最核心，也是最安全的一個獨立院落門口。
    一塊嶄新的，用桐油刷得鋥亮的木牌，被高高地掛了起來。
    上麵，是新任政委趙剛，親筆題寫的，六個遒勁有力的大字。
    ——【中國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獨立團技術科】
    牌子旁邊，站著兩個荷槍實彈的哨兵。
    他們的眼神，警惕而又充滿了自豪。
    他們知道，他們守衛的，不再是一個普通的院子。
    而是，整個獨立團的未來和希望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院子裏。
    十幾個，神情緊張，又帶著幾分按捺不住的好奇和興奮的年輕戰士，正列著隊，站得筆直。
    他們，就是技術科的，第一批“元老”。
    也是李雲龍和趙剛，連夜從全團一千多號人裏，精挑細選出來的，精英中的精英。
    他們中的每一個人，都至少有高小畢業的文化水平，在這支普遍是文盲的部隊裏，堪稱“秀才”。
    他們中的每一個人，要麽是家裏以前開過鐵匠鋪，要麽是修過槍，都有一雙，遠比常人靈巧的手。
    此刻，他們就像一群，即將要被點將的士兵，等待著他們的新任科長，檢閱。
    耿忠，穿著一身幹淨的幹部服，從窯洞裏，走了出來。
    他的臉上，沒有絲毫的官架子，依舊是那副平靜而溫和的模樣。
    他走到隊伍前，目光，從每一個年輕的，充滿了求知欲的臉上，緩緩掃過。
    他清了清嗓子。
    召開了，技術科曆史上，第一次，也是最重要的一次，“開工動員大會”。
    他沒有講那些，慷慨激昂的，空洞的大道理。
    他說的，很直接，也很實在。
    “弟兄們。”
    “歡迎，來到技術科。”
    他指了指門口那塊嶄新的牌子。
    “從今天起，你們，就有了一個全新的身份。”
    “你們，不再是普通的步兵，炮兵。”
    “你們是，技術兵。”
    “是我們獨立團，第一批，也是最寶貴的，技術人才！”
    他的目光，變得嚴肅起來。
    “在這裏，我不要求你們，像在戰鬥連隊那樣，每天進行隊列和刺殺訓練。”
    “我也不要求你們，在戰場上，衝鋒陷陣，奮勇殺敵。”
    “我，隻要求你們，兩件事。”
    他伸出了，兩根手指。
    “第一！”
    “絕對的，無條件的，服從命令！”
    “我讓你們做的，每一個步驟，每一個細節，都必須，不折不扣地，精準地完成！在這裏，差之毫厘，謬以千裏！一個小小的失誤，可能就會讓我們所有的努力，都付之東流！甚至，會要了我們所有人的命！”
    他的語氣，變得極其嚴厲，讓在場的學徒們，都下意識地，挺直了胸膛！
    “第二！”
    耿忠的語氣，又緩和了下來，但卻帶著一種，更深沉的力量。
    “玩命地，學習！”
    “我不管，你們以前是幹什麽的，有多大的本事。到了這裏，你們都得把腦子，給我空出來！把那些沒用的東西，都扔掉！”
    “然後，用我教給你們的，全新的知識，全新的方法，去重新填滿它！”
    “因為，你們未來要做的，是創造！是把那些，我們以前，想都不敢想的東西，親手，從無到有地，給造出來！”
    為了讓這番話，更具說服力。
    他讓人，搬來了一張桌子。
    然後，將兩樣東西，並排，放在了桌子上。
    一樣，是那顆，從靶場上撿回來的，“二踢腳”啞彈。
    另一樣，則是那顆，套著猙獰鐵釘馬甲的，嶄新的【“耿氏”一號雷】。
    一個，代表著過去。
    一個，代表著未來。
    一個，是恥辱。
    一個，是榮耀。
    “看到了嗎？”
    耿忠指著那兩顆，形成了鮮明對比的手榴彈。
    “我們技術科，成立的第一個，也是最重要的目標！”
    “就是，把這玩意兒，”他指了指“二踢腳”。
    “徹底地，全部地，變成，這玩意兒！”他重重地，敲了敲那顆“耿氏”一號雷！
    “未來！”
    他的聲音，充滿了無窮的感染力！
    “我們還要，把我們手裏，這些打不準，也打不遠的‘漢陽造’！”
    “變成，比鬼子手裏那‘三八大蓋’，還要好，還要準的，新式步槍！”
    “我們還要有，我們自己的，不用從敵人手裏繳獲的，真正的大炮！”
    “這一切的一切！”
    他的目光，掃過每一個，早已聽得是熱血沸騰，滿臉通紅的學徒。
    “都要從我們，這十幾個人手裏！”
    “從今天！從現在！開始！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一番話，說得，在場的每一個年輕戰士，都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，都在燃燒！
    他們的眼神裏，充滿了對未來的，無限的向往！
    和對眼前這位，年輕得有些過分的科長的，極致的崇拜！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動員大會，結束。
    耿忠，立刻，就開始了他那雷厲風行的，組織框架的搭建。
    他根據，趙剛提供的，每一個學徒的檔案和特長。
    進行了，最初步，也最有效的分工。
    那幾個，高小畢業，識文斷字，腦子也靈光的，被他分到了“理論與記錄組”。
    專門負責，記錄他口述的，各種實驗數據，整理技術資料，和繪製一些簡單的圖紙。
    而另外幾個，家裏以前開過鐵匠鋪，或者當過木匠，動手能力極強的，則被他分到了“實踐與製造組”。
    專門負責，將圖紙上的東西，變成現實。
    一個，充滿了土法智慧的，初級的，研發團隊的雛形。
    就此，建立！
    技術科，“最高優先權”的地位，也很快，得到了第一次，最直觀的體現。
    當天下午。
    後勤處長，就親自，帶著人，像送寶貝一樣，送來了第一批物資。
    最好的，能燒出青藍色火焰的無煙煤。
    足夠整個技術科吃上一個月的，精米白麵和豬肉。
    還有，整整兩大車，從戰場上，費盡心機收集來的，各種“破銅爛鐵”。
    有被炸彎了的槍管，有鬼子的鋼盔，甚至，還有幾段被繳獲的鐵軌！
    這些，在別人看來是垃圾的東西。
    在耿忠的眼裏，卻是最寶貴的，工業原材料！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夜，深了。
    整個獨立團的駐地，都陷入了沉睡。
    隻有，技術科的院子裏，那間，屬於耿忠的科長辦公室，還亮著燈。
    油燈下。
    耿忠，鋪開了一張巨大的，用好幾張馬糞紙拚接起來的圖紙。
    他的手裏，拿著一截燃燒過的木炭。
    正在那張粗糙的紙上，繪製著，一幅，足以讓任何一個現代工程師，都為之震驚的，宏偉的藍圖！
    那上麵，有他規劃的，更安全，也更高效的，半自動化的，硝化棉生產流水線。
    有他設計的，土法的，酸堿車間。
    甚至，還有，一個他最大膽的構想——
    一個，小型的，用繳獲來的發電機和耐火磚搭建的，土法煉鋼高爐的，雛形！
    就在他，完全沉浸在，自己那宏偉的工業構想中時。
    “吱呀”一聲。
    窯洞的門，被輕輕地，推開了。
    趙剛，端著一杯熱茶，走了進來。
    他走到耿忠的身後，看著那張，畫滿了各種他看不懂的，奇怪的符號和精密圖形的“規劃圖”。
    他整個人，再一次，被深深地，震撼了！
    他知道，耿忠的野心，絕不僅僅是，改造幾顆手榴彈那麽簡單！
    他要做的，是在這片貧瘠的，落後的土地上。
    從無到有地，建立起一個，屬於他們自己的，完整的，現代化的軍事工業體係！
    這個構想，太宏偉了！
    也太，瘋狂了！
    趙剛知道。
    要實現這一切，光靠耿忠一個人的，天才的大腦，是遠遠不夠的。
    他還需要，大量的，能看得懂這些圖紙，能將這些構想付諸實施的……
    “知識工人”！
    一個，比李雲龍的“發財夢”，更大膽，也更具深遠意義的計劃。
    開始，在這位政委的心中，悄然醞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