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 果然,欠債總是要還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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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陳老頭撫著胸口,連聲道:“老把式會看天,聽他們的總不會錯。”
    陳猛點頭應和:“誰說不是?我半道遇到了堂兄,正撐著竹筏,往海鷗島去收昨兒放的竹筒。
    就喊了他一聲,又幫他把筏子抬上島綁起來,耽擱了一會兒,要不然也不會慢了一步,就是他那竹筏子不知道會不會被衝走?”
    陳老頭擺擺手:“一個竹筏子值當什麽?衝走便衝走了!人平安回來,比什麽都強。”
    他心頭鬆快,便喊陳老太:“老婆子,宰隻雞,壓壓驚!”
    陳婆婆也覺得後怕,應了一聲,便朝雞圈走去。
    剛打開圈門,就看到有隻大鳥在雞圈內,它的身前躺著一隻雞。
    “哎喲,這是啥?”
    陳老太嚇得後退幾步。
    縮在角落裏的幾隻雞撲棱著翅膀從圈門處飛出來,小白對著雞圈方向狂吠不止,但又不敢靠近。
    “莫不是黃皮子作祟?”眾人心頭一緊,連忙奔過去。
    隻見陳老太舉著根長木棍,追在一隻大鳥的後麵。那鳥羽色燦然,尖喙裏叼著一隻蘆花母雞。
    “孽畜!放下!”陳老頭見狀,怒喝一聲,抄起門邊木棍便去堵截。
    陳猛與李巧也忙抄家夥,加入圍堵。
    幾人吆喝著,棍棒齊下。那大鳥甚是靈巧,左閃右避,竟覷個空子,“撲喇喇”直朝站在堂屋門口觀望的陳瑤撲來!
    “阿瑤!快閃開!”陳猛大驚失色,急忙撲過來相救。
    豈料那大鳥衝到陳瑤腳邊,竟猛地一側身,翅膀一收,整個兒躲到她身後去了!怯生生探出個毛茸茸的腦袋,望著追來的眾人。
    “這……”陳老頭舉著棍棒,一時愣在當場,打也不是,不打也不是。
    陳瑤試探著伸手去摸那鳥頭。那鳥非但不啄不避,反倒歪了腦袋,親昵地在她掌心蹭了蹭。
    “咳……”陳瑤瞧著眾人不解的目光,訕訕道:“阿爺、阿爹,這鳥……興許是舊識?”
    果然,欠債總是要還的。
    他們搶了這大鳥的一隻野雞?如今它尋上門來,叼走了陳家一隻下蛋的母雞!
    “野雞哪能和家雞比?快叫它還回來!”陳老太心疼得直拍大腿,想去撿那被暫時丟在地上的母雞。
    大鳥卻倏然張開翅膀,一副“誰敢動就拚命”的架勢!
    此時,陳瑤才看清,它一邊翅膀上竟染著血跡,羽毛淩亂,這是受了傷。
    “阿奶,”她低聲勸道,“這雞……就給它吧?等天晴了,讓它給您逮十隻八隻野雞!”
    “你能支使動它?”陳老太哪裏舍得,這蘆花雞可是下蛋最勤的母雞。
    “那.....你能要回來?”陳瑤小聲問。
    陳老太:“……”
    她若能要得回,何至於站在院子裏淋雨幹瞪眼?
    “罷了罷了,給它便給它吧!”陳老頭此時反倒心平氣和下來,撚須道:“家裏突然落了隻大鳥,這是吉兆!
    不然怎麽偏落在咱家?這隻鳥好像還能聽懂阿瑤的指揮,這不就是緣分麽?”
    陳老太捂著胸口,望著那死去的蘆花雞,閉了閉眼睛,“阿瑤,快把這鳥引走,我看到它就胸悶。”
    陳瑤提著那死雞的腿,帶著大鳥往牲口棚走。又尋了塊幹淨布巾,小心地替它裹紮受傷的翅膀。陳進拉著陳奇,站在幾步開外,好奇地張望著。
    不是他們不想上前,實在是那大鳥戒心忒重。
    人一靠近,它便瞪圓了金睛,頸上翎毛根根倒豎,翅膀微張,一副隨時要撲上來啄人的架勢,瞧著著實唬人。
    陳進瞧見陳瑤能摸鳥頭,自家卻近不得身,噘著嘴老大不滿:“明明那日山中遇見它,咱們倆都在!憑啥隻讓你摸?”
    陳瑤揶揄道:“誰叫你當日手快,硬搶了它口中的野雞?我可沒動手。”
    陳進一噎:“……”
    話雖如此,阿瑤也算同夥,這鳥未免太厚此薄彼了!
    一旁的陳奇扯了扯他的衣角,仰著小臉,一派天真:“二哥,它也不讓我摸。許是……它不喜歡男娃子?”
    “那它也不讓阿奶和阿娘摸呀?”
    陳進順口反問,忽地與陳奇對視一眼,兩人異口同聲嚷道:“它一定是隻喜歡阿姐/阿瑤這樣的小娘子!”
    陳進悻悻地蹙了蹙鼻頭:“哼,一隻扁毛畜生,恁地講究!”
    “好了,阿奇,記著,沒大人在旁,不要接近大白。”
    陳瑤替大鳥裹紮好翅膀,見它不安地挪動爪子,便一手一個拉著兩人離開牲口棚。
    陳奇不解:“為啥呀?”
    陳進的心思卻被大鳥的名字引走了:“這鳥一身金燦燦的翎毛,你怎麽叫它‘大白’?”
    莫非是跟著家裏“小白”叫的?
    陳瑤先回答了陳進的問題,“瞧見它頭頂那撮白羽沒?‘大白’二字,實至名歸!”
    隨即蹲下身,正色對陳奇道:“它能叼走那般大一隻蘆花雞,誰知道它能不能抓走小娃娃?你離它遠些才安穩。”
    她心下揣測,這怕不是隻雕?縱是眼下個頭尚小抓不到人,那尖喙利爪啄傷抓破皮肉卻是輕而易舉。
    陳進一聽,急道:“那咱家棚裏的騾子豈不危險了?”
    陳猛聞言抄起門邊棍棒:“那我去把它攆走?”
    陳老頭擺擺手:“再看看。”
    看什麽?他也說不清,隻覺這鳥眼神雖厲,卻似並無歹意。
    因為失去了心愛的下蛋母雞,陳老太肉痛不已,晌午那頓壓驚雞自然也泡了湯。
    飯後,陳瑤打著哈欠回屋,反身準備掩門時,眼前金影一閃——那大白竟搶先一步,擠進了她房中!
    幾乎同時,後院傳來陳進的喊聲:“阿瑤!那隻鳥飛走啦!”
    “沒走,”陳瑤無奈歎氣,推開房門,“喏,在這兒呢。”
    屋內兩小隻正在對峙:小白雖也“汪汪”吠叫,氣勢卻弱了大半,邊叫邊夾著尾巴朝後退,終於“嗚咽”一聲,徹底敗下陣來,落荒逃到屋子另一邊,把自己的狗窩讓了出去。
    “真真慫包!”陳進扒著門框,一臉嫌棄,“你倆個頭也沒差多少呀,你一個地上跑的,倒怕這天上飛的?”
    陳瑤斜睨他一眼:“你不怕?”
    陳奇立刻脆聲補刀:“對呀,二哥,你個頭可比它倆都大哩!”
    “去!”陳進被戳中痛處,麵皮一熱,作勢抬腳要踹陳奇的屁股,“哪兒都有你!”
    陳奇“哧溜”一下躲到陳瑤身後,探出腦袋吐舌頭:“二哥最慫,還不認!”
    陳進作勢要撲過去抓他,陳奇機靈地繞著陳瑤躲閃。被當作“磨心”的陳瑤,隻得伸開雙臂隔開兩人:“還睡不睡午覺了?”
    陳進整了整弄皺的衣襟,悻悻道:“罷了,不與你小子一般見識!”
    陳奇小嘴一撇正要反駁,卻被陳瑤眼疾手快捂住了:“阿奇乖,快去睡,睡醒了阿姐給你講‘孫猴子大鬧天宮’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