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章 莫非是因爹娘靠不住,才早早學會籌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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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方成見陳瑤護得緊,無奈攤手:“我知道大白好。可你就不想它更通靈些?多學些本事,指不定日後你想要什麽,它就能替你叼來呢?”
    他自有盤算:一是真想給這“目中無人”的雕兒點教訓,二嘛,機會難得。若能把這隻雕訓得服服帖帖,將來它聽誰的,還未可知!
    雖然這心思有些齷齪,但他想著,農家多隻雕少隻雕無甚要緊,於他們這些刀口舔血的人卻大不同。
    單說出趟遠門帶回去這麽隻神駿的金雕,就足以震懾京城那些兵痞。
    更緊要的是,生死關頭,這雕興許真能救命。
    陳瑤眼珠兒轉了轉,確實有些心動。
    可瞧著大白那懵懂模樣,睜著那雙圓溜溜的金睛,滿是信任地瞧著自己,她又怕了:學太多,變得太多,它還是原來那個憨直可愛的大白嗎?
    路方見她躊躇,適時開口:“我倒覺得方成所言在理。大白學的本事越多,於你一家越有裨益。”
    他略頓了頓,話鋒一轉,點出要害:“你家有漁船,你大伯常出海。說句不中聽的,海上風浪難測,誰能保得萬世太平?
    若真個不幸流落荒島,你說,是人劃船尋得快,還是大白展翅飛得快?”
    這話直戳心窩!
    陳瑤再不猶豫,立刻道:“行!但訓練時,我必須在場!”
    方成聞言,下意識看向路方。他本有私心,想著陳瑤不在,才好“拐帶”大白。如今她盯得緊,這算盤怕是不好打了。
    “可以。”路方一口應承下來。
    他倒沒方成那等獨占的心思,隻想著若大白真能在海上尋人救人,也是此方百姓的造化。
    當然,若大白自己樂意跟他們走……他亦求之不得,大不了多給陳家些補償便是。
    這日,陳瑤剛與方成在外頭訓了大白回來,還未喘口氣,就被陳進拽進屋裏。
    “阿瑤!”陳進眼睛發亮,“我知道我要幹啥了!”
    前些日子陳瑤問他誌向,他聽得雲裏霧裏。
    可這幾日,他總往西院跑,瞧見方成在院子裏練拳。
    頭一天隻是扒著門縫偷看,後來見方成沒趕他,膽子便大了,這兩天竟忍不住跟著比劃起來。
    方成也有意放慢動作,閑時還講些軍營裏的趣事,陳進聽得入迷,一顆種子在心底悄然發了芽。
    怪不得今兒沒跟著去看訓雕呢!
    陳瑤見他這副“你快問我”的模樣,忍著笑配合道:“哦?二哥想做什麽?”
    陳進猛地挺直腰板,下巴一抬,聲音不自覺拔高:“我要習武!我要當將軍!”
    話一出口,又猛地捂住嘴,心虛地朝窗外張望,拍著胸口低呼:“嚇!差點忘了阿奶也在家!”
    他深知,在老人眼裏,當兵打仗是刀頭舔血的營生,若讓阿奶知道他想投軍,怕是要抄起門閂攆他幾條街。
    “當兵……可苦得很。”陳瑤著實意外,沒料到他選了這條最險的路。
    “我不怕!就要當將軍!”陳進攥緊拳頭,一臉倔強。
    “當將軍也得從最底層的小兵做起,衝鋒陷陣,刀箭無眼。爺奶、伯父伯娘他們,定是不肯的。”陳瑤小聲勸道。
    陳進心意已決。
    陳瑤趁著給路方送飯食的當口,將二哥的誌向說了,想聽聽這位“貴人”的看法。
    路方放下碗箸,沉吟片刻,緩緩道:“阿進有此誌向,甚好。不過……”
    他抬眼,目光深邃,“小兵與小兵,也是不同的。若無人舉薦,無根無基,縱是百戰悍卒,想熬出頭也千難萬難。若有引薦之人,那便……另當別論了。”
    起碼,能護得性命周全,不至被人輕易頂了軍功。
    這行伍裏的門道,他再清楚不過。
    陳瑤沉吟片刻,道:“橫豎我二哥年紀還小,我們先尋個武師父教著。等他大了,若改了主意還好,若真想投軍,有功夫底子在,掙軍功也容易些。
    即便不從軍,學點本事防身總不虧。”
    這念頭她早就有,如今陳進有了誌向,她更覺事不宜遲。
    她琢磨著,等大哥下次回來,托他給齊光焰捎封信,看能否薦個靠得住的武師父。
    “你想找武師父?”路方聽見陳瑤低語,重複問道。
    他心中納悶,這般農家怎養出如此通透的丫頭?
    莫非是因爹娘靠不住,才早早學會籌謀?
    陳瑤便將龍王廟廟會遇險的事簡單說了一遍:“……那時若非碰巧遇見熟人,怕早被拐子擄了去。
    唉,若那樣,你可就見不著我嘍!所以啊,自己會點功夫,緊要關頭能救命呢。”
    “龍王廟廟會?陳瑤遇險?你說是不是那次......”路方眸光微凝。
    年前那場廟會,正是因逮住幾個拐子,順藤摸瓜才將線索再次引到淮陽府。
    那幾人,可非尋常拐子……難道他們那次的目標,竟是陳瑤?
    方成:“我還聽說,靖南王家五公子去年落海,是被個漁村小丫頭救了……那人,該不會也是阿瑤吧?”
    他越想越覺不可思議。
    這丫頭運氣是好是歹?
    說好,她能接連救下自家主子和王府貴公子;說歹,一個不慎,便是滅頂之災。
    可若真如主子所疑,這一切……未免太過巧合。
    “她膽子一向不小。”路方指尖在桌上輕叩片刻,對方成道:“你著人……去問問阿焰?”
    “若非巧合……”他頓了頓,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,“也罷,你問問咱們的人,可有誰願意來此落腳?”
    這家的疑團太多,他要慢慢探查,況且此地臨近淮陽,多安插些人手,百利無害。
    方成立時會意,拱手道:“是,屬下讓他們挑個穩重可靠的過來。”
    得知武師父的事有了著落,陳瑤心頭大石落地,走路都輕快幾分。
    這幾日待客也格外大方,不僅頓頓有肉菜,還添了不少時令海鮮。
    路方在陳家養了二十餘日,又一次不告而別。
    隻是這回,桌上壓了一張銀票。
    陳進眼睛最尖,抓起銀票一看,頓時驚呼:“我的娘哎!”
    他兩眼放光,攥著銀票就往東院跑,砰砰砰砸開陳瑤的房門:“阿瑤!阿瑤!快看!是不是我眼花了?一百兩!整整一百兩銀票!”
    他激動得忍不住在銀票上“吧唧”親了一口。
    被吵醒的陳瑤還沒看清,陳進又一陣風似的刮到正屋,獻寶似的舉著銀票給陳老太看:“阿奶!您瞧!路公子留下的!一百兩!”
    陳老太正忙活,聞言停下動作,慢條斯理地在圍裙上擦了擦手,走過來。
    她眯著眼,仔細瞅了瞅那票子,然後……極其自然地伸手,將銀票抽了過去,轉身就進了東屋,隻聽窸窸窣窣一陣響,先讓把銀票藏進了她的寶貝箱籠。
    “欸?!不是!阿奶!”陳進看著自己瞬間空空如也的手掌,臉皺成了苦瓜,“您好歹……好歹讓我稀罕一會兒啊!”
    他還沒捂熱乎呢!
    一旁的陳猛在他後腦勺上輕輕一拍,低聲道:“知足吧你!還不快坐下吃飯?再嚷嚷,小心阿奶抄門閂!”
    陳進縮了縮脖子,望著東屋緊閉的門,滿心委屈:他端茶遞水、跑前跑後伺候了路公子那麽多天,得了這老大一張銀票,竟連多看兩眼的福氣都沒有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