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4章 駐守海防的主將,不善海戰,那和玩完有什麽區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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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陳瑤卻緩緩搖頭,目光投向遠處樂天府的方向,仿佛要穿透這悶熱的空氣,看清那座即將失去庇護的城池。
    “韻姨,”
    她聲音壓得更低,帶著一種超乎年齡的冷靜剖析,“樂天府的兵將百姓,素來隻認靖王爺。
    世子爺…這些年,您可曾聽聞他立下過什麽汗馬軍功。”
    紀靈韻挑眉,“這話怎麽說?”
    陳瑤又歎了一口氣,“這說明世子爺不善海戰。”
    駐守海防的主將,不善海戰,那和玩完有什麽區別。
    後麵的話,她沒敢說出來,但是懂的都懂。
    紀靈韻看向陳瑤的眼神,悄然深了一分。
    這丫頭平日裏看著跳脫,竟有這般見地。她正待開口,一道沉穩的身影穿過茶棚稀疏的食客,快步走近。
    是陳同。
    “主子。”陳同躬身,聲音壓得極低,目光卻不著痕跡地掃過陳瑤。
    紀靈韻會意,起身隨陳同走出茶棚。
    陳同湊近她身邊,隻用氣聲道:“鎮口那邊…看見仇管事了。帶著人,像是在等夫人。”
    仇管事?靖王府裏跟了王爺幾十年的老人,最是忠心持重。
    紀靈韻眉心微蹙,沉吟一瞬,便欲吩咐陳同前去接洽。
    目光回轉間,卻恰恰撞上茶桌旁陳瑤那雙清亮亮、帶著明顯探究的眼睛。
    那丫頭托著腮,正一瞬不瞬地望著她們這邊。
    紀靈韻心頭莫名一軟,麵上卻不顯,隻對陳同擺擺手示意稍待。
    她走回桌邊,重新在陳瑤對麵坐下,茶碗裏渾濁的水麵映著她沉靜的倒影。
    “阿瑤,”紀靈韻看著陳瑤的眼睛,語氣是少有的認真,“你方才說要回樂天,僅僅是為了荷塘麽,你就不擔心你大伯他們?”
    陳瑤被問得一怔,隨即認真地思索起來,手指下意識地摳著粗陶碗上粗糙的紋路。
    片刻後,她搖搖頭,又點點頭:“擔心。但我更舍不得我那荷塘。”
    她抬起頭,眼神漸漸堅定,“榆陽不是我的退路,隻要手裏攥著真金白銀,天下之大,何處不能容身?”
    就是樂天府不保,有錢人活下去的幾率也會更高一些。
    紀靈韻微微頷首,話鋒卻輕輕一轉,帶上了幾分試探:“外頭都在傳,隻要靖王妃平安回到王府,人心自然就安定了。
    阿瑤,你覺得呢?”
    陳瑤聞言,幾乎是本能地飛快朝四周掃了一眼。
    茶棚裏人聲嗡嗡,無人留意她們這角落。
    她這才湊近紀靈韻,聲音壓得如同蚊蚋,帶著一種看透世情的通透:“韻姨,您信那些高門大戶裏真能一團和氣?
    嫡子嫡女,庶子庶女…真心有幾分,誰知道呢?”
    要是和樂,幾年前她也不會在海中救下齊光焰,聽說最後也沒揪出凶手。
    那裏水深著呢!
    如今靖王夫婦雙雙出事,齊光焰這個繼室所出的嫡幼子,立刻就會成為眾矢之的。
    陳瑤心裏那根弦繃得死緊——若齊光焰真有個三長兩短,她這點辛苦攢下的基業,
    在那些虎視眈眈的權貴眼中,無異於砧板上最肥美的一塊肉,誰都能撲上來咬一口。
    念頭及此,一股冰冷的寒意猛地從腳底板直竄上脊背。
    紀靈韻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粗陶茶碗冰涼的邊緣,目光落在碗底沉澱的碎末上,若有所思。
    盞茶功夫,她仰頭將碗中殘餘的涼茶一飲而盡,澀意直衝喉嚨,反倒讓她心頭的混沌清明了幾分。
    她放下碗,朝著侍立在不遠處的陳同招了招手。
    “陳同,”
    她的聲音不高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,“苗鎮不必進了。你即刻去找吳管事,車隊掉頭,直接轉道去樂天府!”
    陳同領命,魁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茶棚外飛揚的塵土裏。
    陳瑤看著這一幕,絲毫沒有阻攔,她早就從吳東仁對紀靈韻那若有似無的恭敬中探知,這幾人的身份不簡單。
    既然對方沒有挑明,她也就繼續裝聾作啞。
    紀靈韻顯然也發現了自己的不妥之處,她笑看著陳瑤,“阿瑤,你沒意見吧?”
    陳瑤搖頭,“行程如何安排皆由吳叔做主,理應與他商議。”
    不多時,整個車隊便動了起來,車輪轆轆,碾過官道上的碎石,朝著樂天府的方向駛去。
    夜幕低垂,車隊在官道旁一處背風的野地裏紮營。
    篝火劈啪,映照著幾張疲憊的臉。陳同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融入夜色,又於更深露重時悄然折返。
    他徑直走到紀靈韻臨時歇息的馬車旁,臉色在跳動的火光照映下,陰沉得能滴出水來。
    “主子,”他聲音壓得極低,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,“那仇臨,就是個忘恩負義的醃臢小人!”
    紀靈韻心頭猛地一沉,撩開車簾:“你與他打了照麵?”
    “沒有,”
    陳同搖頭,“屬下摸進了苗鎮。發現鎮子裏不對勁,犄角旮旯裏都伏著人!
    仇臨若真一心尋主,大可光明正大地派人沿路探查、何須如此鬼祟行事?
    分明是設好了口袋,專等著主子您往裏鑽!”
    他胸膛起伏,顯然氣得不輕,“屬下實在咽不下這口醃臢氣,趁他落單,蒙了麵,狠狠揍了他一頓!夠他躺上十天半月!”
    “壞了!”
    紀靈韻倒抽一口冷氣,心瞬間沉到穀底。
    這哪裏是露不露臉的問題!
    仇臨挨了這頓不明不白的打,隻要腦子沒壞,立刻就能猜到——他們在附近!
    “快!”
    她急聲命令,“立刻去找吳東仁!此地離苗鎮太近,必須立刻換地方!”
    整個營地瞬間被緊張的氣氛攫住,人喊馬嘶,一片忙亂。
    被褥尚帶餘溫,便被匆匆卷起。篝火被迅速踩滅,隻餘下幾點不甘心的火星在夜風裏明滅。
    車隊如同受驚的獸群,在濃稠的夜色裏倉惶啟程。
    然而,行至一個三岔路口,領頭的吳東仁卻猛地勒韁,馬匹發出一聲低低的嘶鳴。
    他略一沉吟,竟指揮著車隊,硬生生拐上了通往淮陽府的官道。
    押鏢的胡老大一直憂心忡忡地綴在隊伍後頭,此刻再也按捺不住,催馬趕到吳東仁身邊,一張臉愁成了苦瓜:
    “吳兄!這…這不對啊!我這趟鏢,說好了是送到樂天府的!
    您這一杆子給我支到淮陽府去,這…批貨怕是要誤期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