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 聽骰辨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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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專屬電梯內壁是光滑的桃木,映照出三個人沉默的倒影。
    電梯平穩上升,數字在紅色的燈光下無聲跳動。
    王虎站在陳山左後方,西裝的領口勒得他有些喘不過氣,他的視線緊盯著電梯門縫,全身的肌肉都處在一種隨時可以爆發的狀態。
    隻有陳山,仿佛置身於自家後院。
    他手裏把玩著那張純金的貴賓卡,指尖感受著黃金特有的沉重與冰涼,臉上沒有任何表情。
    叮。
    電梯抵達頂層。
    隨著門緩緩向兩側滑開,一股與樓下截然不同的氣息撲麵而來。
    這裏沒有嘈雜的嘶吼,沒有老虎機刺耳的喧囂。
    厚重的波斯地毯,吞噬了所有的聲音。
    整個貴賓廳,空曠而奢華。
    正中央那張巨大的紫檀木賭桌旁,隻坐著一個人。
    一個穿著中式綢衫,麵容和善,看上去像個鄰家富翁的中年男人。
    他看到陳山,立刻笑嗬嗬地站起身,那笑容讓人如沐春風。
    “陳先生,少年英雄,久仰大名。”
    “我是這家賭場的老板之一,曹某。”
    他就是笑麵虎,曹瑞。
    陳山將手裏的金卡隨手放在門邊的侍者托盤裏,仿佛丟掉一張無用的紙片。
    他迎著曹瑞的目光,從容地走了過去,在賭桌對麵坐下。
    “曹老板客氣了。”
    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匯。
    一個溫和如水,一個平靜如淵。
    無形的壓力,卻在瞬間籠罩了整個空間。
    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,從見麵的第一秒,就已經打響。
    曹瑞笑著拍了拍手。
    “啪啪。”
    清脆的掌聲在寂靜的房間裏回響。
    一個穿著高開衩旗袍,身段妖嬈的荷官,端著一個黑漆描金的骰盅,款款走來。
    女人的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。
    “陳先生遠來是客,初次見麵,總要助助興。”
    曹瑞的語氣,像是在招待一位多年未見的老友。
    “咱們就玩最簡單的,押大小,如何?”
    王虎的瞳孔,微微收縮。
    最簡單的,往往也最凶險。
    押大小,是賭場裏最容易出千的賭局,全憑荷官一手功夫。
    曹瑞身後,與牆壁陰影融為一體的幾個黑衣打手,不著痕跡地調整了站位。
    整個貴賓廳隻有一個出口,此刻已經被他們無聲地封死。
    氣氛,壓抑得讓人無法呼吸。
    王虎和癲狗的手心,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。
    他們知道,這不僅僅是賭錢。
    桌上是籌碼,賭桌下,是命。
    輸了,可能連走出這扇門的機會都沒有。
    荷官的手腕很穩,她對著陳山嫵媚一笑,隨即眼神一凜,手腕開始翻飛。
    骰盅在她手中,仿佛活了過來。
    裏麵的三顆骰子,發出了急促而雜亂的撞擊聲。
    劈裏啪啦。
    那聲音毫無規律,像是暴雨敲打著屋簷,又像是亂石滾下山坡,根本無法讓人分辨出任何有用的信息。
    在場的所有人,包括那幾個麵無表情的打手,目光都聚焦在陳山身上。
    他們想看他如何出醜。
    想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過江龍,如何在這第一關,就折斷龍角。
    陳山卻緩緩閉上了眼睛。
    這個動作,讓曹瑞臉上的笑容,加深了一分。
    在他看來,這是放棄,是認命。
    陳山的右手食指,在光滑的紫檀木桌麵上,有節奏地,輕輕敲擊起來。
    篤。
    篤。
    篤。
    那聲音很輕,卻像鼓點一樣,精準地踩在了某個不為人知的節拍上。
    他仿佛不是在賭博,而是在聆聽一首隻有他自己能聽懂的樂曲。
    荷官的額頭,滲出了一絲細汗。
    她搖骰的動作更快,更亂,試圖用更強的噪音,去幹擾那份詭異的平靜。
    突然。
    “啪!”
    骰盅重重地扣在了賭桌上。
    世界,瞬間安靜了下來。
    所有人的呼吸,都在這一刻停滯。
    陳山閉著的眼睛,猛地睜開。
    那雙眸子裏,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,隻有洞穿一切的銳利。
    他沒有去看荷官,也沒有去看曹瑞。
    他伸出手,將麵前那堆代表著巨額財富的籌碼,毫不遲疑地,一把全部推出。
    籌碼在絲絨桌布上滑行,發出沙沙的聲響。
    然後,他用一種平淡到近乎冷漠的語氣,清晰地吐出幾個字。
    “二三六,十一點,大!”
    整個貴賓廳,死一樣的寂靜。
    時間,仿佛被凝固了。
    曹瑞臉上的笑容,第一次,僵住了。
    在場的都是老賭徒,他們見過靠運氣贏錢的,見過靠手法出千的。
    但他們從未見過,也從未聽過,有人能直接聽出骰子的點數。
    這已經超出了賭術的範疇。
    曹瑞的眼神,第一次變得陰沉下來。
    他看著陳山,示意荷官開盅。
    荷官的手,有些顫抖。
    她用盡全力,才穩住心神,將那隻重若千鈞的骰盅,緩緩掀開。
    三顆象牙白的骰子,靜靜地躺在桌麵上。
    一個兩點。
    一個三點。
    一個六點。
    不多不少,正好是十一點,大!
    嘶——
    壓抑的抽氣聲,在房間的各個角落響起。
    那幾個之前還滿臉凶悍的打手,此刻看著陳山的眼神,已經變成了驚駭。
    癲狗和王虎對視一眼,都在對方的眼中,看到了狂喜與後怕。
    站在角落裏的賀新,端著酒杯的手,不受控製地抖了一下。
    紅色的酒液在杯中晃蕩,如同他此刻翻江倒海的內心。
    曹瑞臉上的肌肉,抽動了一下。
    他本想用這場必贏的賭局,給陳山一個下馬威,徹底摧毀他的心理防線。
    卻沒想到,被對方用這種神乎其技,近乎於傳說的“聽骰辨位”,反手扇了一個響亮的耳光。
    曹瑞深吸了一口氣,強行壓下心中的震驚與翻騰的殺意。
    他臉上的笑容,又重新浮現出來。
    隻是這一次,那笑容裏再沒有一絲溫度,隻剩下刺骨的陰冷。
    “陳先生好身手!曹某佩服!”
    “看來,這種簡單的玩法,是滿足不了你了。”
    他慢條斯理地站起身,繞過賭桌,走到陳山身邊,居高臨下地看著他。
    “我們……來玩點更刺激的,如何?”
    他的聲音壓得很低,帶著一種毒蛇吐信般的嘶啞。
    “比如,賭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