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一章 :籙法敕令

字數:4307   加入書籤

A+A-


    肝竅一通,五行根基瞬間穩固。
    齊雲再練那五行驚雷劍最後一式,水到渠成。
    心念一動,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五行真意流轉於劍鋒,劍招銜接再無縫隙,渾然一體。
    再遇賊寇,齊雲氣勢已截然不同。
    劍出如電,或劈或刺,或撩或抹,劍刃破空竟真帶起刺耳銳嘯,隱隱有風雷相隨之勢!
    金行劍光銳利無匹,輕易撕開皮甲;木行劍意生生不息,纏得對手步履維艱。
    水行劍勢連綿不絕,化去剛猛力道;火行劍氣熾烈逼人,迫得賊人汗毛倒豎;土行劍意厚重如山,一擊之下,兵器脫手者不在少數。
    幾場廝殺下來,齊雲身上那股子初出茅廬的青澀氣褪盡了,眼神沉靜,動作幹淨利落。
    玄清依舊話少。隻在齊雲收劍回鞘,氣息微促時,淡淡瞥他一眼,道:“濁。”或是見他劍招銜接過於剛猛,點一句:“水勢。”
    齊雲心領神會,默默調勻呼吸,或於下次出劍時,將那火行劍氣收束三分,引一道水意柔韌其中,剛柔並濟,劍勢果然更添幾分莫測。
    一月血火砥礪,齊雲一身本事,已非吳下阿蒙。
    今日那持雙斧的惡漢,實力算是這段時間強人之最了,武功不低。
    但還是在齊雲的劍下飲恨。
    此刻,驢背上,玄清道長青灰道袍纖塵不染,仿佛未曾沾染半分山間塵埃。
    他目光掃過地上五具屍身,最後落在齊雲猶帶一絲亢奮的臉上,微微頷首,複又輕輕搖頭。
    “五行輪轉,形已具,神未足。”
    玄清聲音清越,如玉石相擊,“踏鬥步與劍意融合,滯澀猶存。
    金行轉火行時,足下‘搖光位’遲了半分,氣機便斷了半息。
    若遇真正高手,這半息,便是生死。”
    他忽地抬手,袍袖一卷!
    一股柔韌勁風憑空而生,竟將齊雲腰間長劍“唰”地卷出劍鞘,穩穩落入玄清掌中。
    玄清橫劍於殘陽餘暉之下。
    隻見那三尺青鋒之上,刃口處赫然遍布大小參差的崩缺口,如鋸齒般猙獰。
    尤其靠近劍格處,一道細微裂痕清晰可見。
    玄清雙指捏住劍身,指節微不可察地一顫。
    嗡!
    一聲哀鳴,那長劍竟從中崩斷!
    半截劍尖“奪”地一聲釘入道旁樹幹,兀自顫動不休。
    “劍不是刀!”
    玄清將斷劍擲還齊雲,語氣沉凝,“遇重兵刃硬撼,乃是不得已。
    那時,當轉腕以劍脊相迎!劍脊厚實,可卸其力。
    如你這般,隻知以刃口硬碰,縱是好劍也難長久,何況凡鐵?
    若在生死搏殺中斷劍…”他未盡之言,寒意凜然。
    齊雲臉上的自得瞬間消散,低頭凝視手中斷劍。
    他雙手捧劍,深深一揖:“弟子…謹記師叔教誨!”
    玄清見他受教,神色稍霽,溫言道:“罷了,此劍本也粗劣,不堪大用。
    待到了三陽府,師叔為你尋一柄合用的。”
    暮色四合,齊雲默默將屍體拖入林中。
    搜出二十餘兩散碎銀子揣入懷中,又用那斷劍掘了個淺坑草草掩埋,立於墳前低聲誦念經文。
    玄清靜坐驢背,閉目養神,唯有銅鈴在漸起的山風中輕響。
    結束之後,二人繼續啟程,等到夜色四合之際,便在山林之中休息。
    篝火劈啪,撕開沉沉夜幕。
    齊雲將硬餅穿在樹枝上烤熱,掰了一半恭敬遞給玄清。
    兩人就著皮囊裏的清水默默吃著。
    火光躍動,映著玄清清臒的側臉。
    他咽下最後一口餅,忽然開口:“雲兒,你五髒拳大成已近月餘,五行驚雷劍亦算入門。五髒之氣蘊養得…差不多了。”
    齊雲霍然抬頭,眼中精光暴射,滿是壓抑不住的狂喜與期待:“師叔!您是說…”
    “嗯。”玄清微微頷首,篝火在他眼中投下跳動的光,“今夜,便傳你本觀真正的根基大道。
    五炁朝元功。”
    他聲音不高,卻字字如鍾,撞入齊雲心湖。
    “此功之要,在於將你五髒蘊養之五行氣,熔煉歸一,化生一縷先天‘真炁’!
    以此炁為錐,叩開膻中‘氣海’玄關!
    氣海一開,方如江河歸海,真炁方能周流運轉,生生不息,至此才算真正,踏入道途,為受籙之境!”
    說到“受籙”二字,玄清眼中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,似追憶,又似悵惘。
    “古之受籙,乃我道門無上大事。”
    他語速放緩,帶著古老的韻律,“需築‘五方通明法壇’,焚香禱告,上達天聽,祈求祖師降下‘籙法敕令’。
    此敕令,乃祖師認可之憑證,亦是勾連祖師法脈之橋梁。”
    “籙分三等。”玄清伸出三根手指,篝火下指節分明,“最下者,‘尊師籙’,乃師尊親授,僅示傳承之序。
    其上者,‘祖師籙’,需法壇感應,得祖師親賜法敕,持此籙者,修持本門道法事半功倍,更能借得一絲祖師庇佑。
    至於那至高無上的‘天地籙’…”
    他頓住,望向漆黑夜穹,目光仿佛穿透無盡時空,聲音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縹緲:
    “那便是天地交感,大道垂青!
    據本觀殘存《道脈源流》所載,自開山祖師以降,唯其一人,得授天地籙!
    持此籙者,幾近於道之子,其中玄妙…非我等凡俗所能揣測了。”
    玄清長長一歎,那歎息在寂靜山林中格外沉重:
    “奈何天地易變,道途多舛。
    自乾元之亂後,五方通明法壇盡數失效,再也無法感應祖師,溝通上界。
    祖師籙已成絕響。
    如今各派所謂受籙,不過是行‘尊師籙’之儀軌,徒有其表,僅示法脈可傳罷了。”
    篝火猛地爆開一個火星,映得齊雲瞳孔驟然收縮!
    北陰酆都黑律法敕令!
    眉心深處,那枚沉寂的玉簡仿佛感應到呼喚,微微灼熱。
    一股難以言喻的洪流衝擊著他的心神。
    那玉簡之中顯化的,難道就是師叔口中那至高無上、僅存於傳說中的…天地籙?!
    他強行按住翻騰的心緒,手指無意識地撫上心口。
    火光跳躍,將他低垂的臉龐映得明暗不定,唯有眼底深處,一點幽邃的光芒,比篝火更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