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 大雨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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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聞著異香。
    陳順安瞳孔驟縮,刹那間心神俱震。
    這味道極為細微,若非陳順安也曾受芙蓉膏火之苦,記憶極為深刻,說不定也會忽視。
    而這些異香的來源,赫然是莊坤幾人身上。
    從血肉深處,骨節縫隙裏彌漫而出。
    莊坤他們,也在燒食芙蓉膏火?!
    陳順安一動不動,氣息收斂,直到莊坤等人徹底遠去,這才翻身下地,又狀若平常的朝葦橫街而去。
    碓房,居然跟芙蓉膏火攪到一起了?
    而且聽莊坤的口氣,他們連夜趕至倉庫,似乎就是跟芙蓉膏火有關?
    陳順安臉色陰沉。
    這對水窩子和陳順安來說,都是一個壞消息。
    無論堆房隻是‘消費者’,還是通過什麽渠道,跟南海府搭上線,成了個中黑手套。
    碓房的人,沒理由不燒食芙蓉膏火快速增強實力、不利用它大做文章。
    那麽,現在的天字號米倉,定然是龍潭虎穴,說不定有一流武夫並各種軍械坐鎮!
    林教頭等人,危。
    陳順安將飯菜送給井上兩位兄弟後,便折返回到二葷鋪。
    “哥幾個繼續玩,老白幹喝光了,我去門頭大街的‘都一處燒麥館’打幾斤酒,那裏的酒才地道。”
    陳順安踮著腳尖,朝牌桌上打量幾眼,聲音豪爽的說道。
    “那可有點腳程啊,老陳你犯得著去那麽遠?”
    “給兄弟們喝,再遠都值得!”
    “那行,老陳你小心點。”
    “行,你們玩!我去去就來。”
    陳順安笑了笑,叼著煙杆,朝還在灶頭切菜的婉娘招呼一聲,便提著長褂衣角,離開二葷鋪。
    婉娘看著陳順安的背影,不知為何,心底沒來由的有些慌亂,切菜都差點切中手指。
    “哥……”婉娘喃喃,有些失神。
    陳順安迅速回到家中,換上貼身勁裝,又用麵巾裹麵,隻露出一對有些渾濁的雙眸。
    係上絞刑結,帶上飛刀和一柄手臂長短的尖刀。
    陳順安深呼吸一口氣,麵龐冷凜,推窗而出。
    暫不提林教頭對自己的解惑之恩。
    覆巢之下無完卵,陳順安自然不會掩耳盜鈴,等到人都殺到麵前了,才被動反應。
    碓房現在敢把手伸到芙蓉膏火上,那過幾天,是不是敢把手伸入水窩子裏?
    後麵還想做什麽,陳順安簡直不敢想!
    陳順安做下決定。
    今夜,
    林教頭等人若是頂得住,他就跑。
    若是頂不住,他輕功過人,也能帶兩個人、放一把火……繼續跑。
    轟隆隆!!
    剛出院子的刹那。
    忽聞天際一聲悶雷,如巨獸低吼,震得天地驟然一白。
    緊接著,雨點驟然砸落。
    起初隻是零星幾點,敲在青石板上,發出‘嗒、嗒’的脆響。
    轉瞬間,雨勢驟急,如萬千銀針傾瀉而下,將長街洗得一片森冷。
    陳順安仰頭望天,任由雨點拍打在臉上。
    趙東家說的不錯。
    陰沉了半月的天。
    終於,下雨了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在通州武清縣,水窩子這行當共計有九位東家,瓜分壟斷大小水井,全縣百姓的吃水用度。
    而碓房卻星羅密布,大大小小共計幾十家。
    但其實歸根結底,統統隸屬萬隆、長隆、興隆、九隆這四家大碓房,且剛好處於武清縣東南西北各角。
    而其中,萬隆碓房處於縣西,與葦橫街的管片大部分重疊,兩方故此勢同水火,平日裏衝突不斷。
    而萬隆碓房的米倉,有天地人三等。
    其中這天字號糧倉,規模最大、存糧最多,處於西直門外米倉山。
    說是山,其實就一個小丘陵,地勢較高,灌木低矮,別說參天大樹了,連像樣的瘦麻杆樹都沒幾根。
    就是為了防火、防潮。
    唏律律~
    夜色朦朧,官道上十多匹高頭大馬,快速馳騁而過,宛若道道利刃,切開沿途空氣,踩得沙塵飛濺。
    林教頭一馬當先,目光如隼,渾身籠於黑衣之下,唯有雙臂衣料鼓鼓的,似乎配有拳套。
    米倉山已經遙遙在望。
    “下馬,步行!”
    林教頭棄馬不用,飛身而下。
    其餘人也紛紛跟上。
    大家都是精挑細選的好手,雖單論搏殺之能,要遜色林教頭。
    但也各有所長。
    無聲無息便可下毒的‘蛛毒手’孫曉,擅長追蹤尋跡的‘白日鼠’卓書竹,挾弓搭弩箭術高絕的‘海東青’霍月……
    幾乎將趙東家的整個核心班底都拉出來了。
    卓書竹灰目瘦頰,整個人瘦巴巴的,太陽穴上還貼著半塊膏藥。
    奔波一夜,卓書竹忍不住發著牢騷,
    “如果路前輩還在就好了,有他開路,橫煉無匹,玉缺抱瑕,什麽燒倉,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?”
    林教頭冷冷看了他一眼,走在最前麵,沒說話。
    霍月三兩步竄上最近的樹上,朝米倉山瞭望一眼,輕笑道,
    “路前輩如今可是兩江武備講武堂的領辦,論地位,較之趙東家也不差多少……你還是操心眼前之事吧。”
    這位路前輩,本也是井上的老人,修《玉缺抱瑕功》,舍棄皮膜的錘煉,將一身氣血勁道,齊齊聚於玉樹之中,將骨骼淬煉到極致。
    他一身玉樹,便是最上等的神兵利器,橫推無懼。
    也是趙東家曾經的心腹。
    隻是路前輩自突破一流境界後,便離開水窩子,加入兩江武備講武堂。
    孫曉取出一瓶毒藥,默默給自己的雙手上藥,開口道,
    “一流武者,要麽忙著由武入道,開脈修仙;要麽打著三相合一,成為當世武聖的念頭。人往高處走,也是自然。”
    孫曉聲音頓了下:“畢竟可沒第十個東家的坑位,讓路前輩蹲了。”
    “哈哈哈……”
    此言一出,不少人忍俊不禁。
    正因為一流高手都各有去處,所以眾人並不擔心,那米倉有一流武者坐鎮。
    畢竟請這麽一尊高手坐鎮,出手費可比一座米倉貴多了!
    荒山如巨獸伏臥,嶙峋的岩石在月光下泛著青白。
    米倉山遙遙在望,已經能看到碓房在要道口設下的鹿角和滾木礌石。
    眾人不再多說,繞了過去,沿著隻有當地樵夫才知道的崎嶇山路,險險朝米倉而去。
    一路上養著精神,以備大戰。
    沒過多久,到了半山腰,卓書竹忽然臉色一變,朝林教頭等人打了個手勢。
    眾人猛地停下,彎腰匍匐於地。
    霍月拉弓上箭。
    隻見不遠處的密林中,隱約看到些黑影,持槍弄棍,冷颼颼的藏於亂石堆後。
    很顯然,對方也發現了林教頭等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