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章 不許說出我黎府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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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如果說之前的陳順安,不過三流境界,哪怕是章家女婿、對黎家有恩。
    在黎老爺心中,也不過是‘可以利用’的對象。
    看中的是陳順安的背景,而非這個人。
    畢竟大聖朝武德充沛,什麽到頭來都得看實力。
    哪怕是妻兒也是如此。
    而現在,陳順安躋身二流,雖然多半潛力耗盡,根骨定型,一流無望。
    但……
    畢竟是合玉樹,披寶衣的好手,裂石開碑,掌握可觀殺傷力。
    勉強也能入黎老爺的眼。
    似個人了。
    “生死間有大恐怖,陳順安此人,倒是因禍得福……”
    黎老爺隻當陳順安的突破,跟其失足墜井有關。
    “好吧。”
    黎老爺思索片刻,話語放緩,答應下來。
    “但你日後不準把此事傳出去,使用纏絲手時,更不能說出我黎府來。”
    說罷,黎老爺靠在太師椅上,閉上雙眼,神情疲憊。
    陳順安注意到,黎仕成稱呼自己為‘你’,而非‘順安兄’。
    稍稍有些疏遠,但並不明顯,保持著體麵。
    想來此事,多多少少折損了些往日情分。
    “多謝仕成兄。”
    陳順安沉默了下,抱拳行禮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離開黎府,先回葦橫街將水車裝滿。
    陳順安又馬不停蹄朝銀錠街趕去。
    他與黎老爺約好,每隔兩日,於黃昏戌時,在黎府授武。
    主要是《金蛇纏絲手》的修行,居然有時辰要求。
    日出隅中,陽氣上升的巳時;
    星出東方,陰氣漸露的戌時。
    不知是否為巧合,恰好跟大多數蛇類,出沒活躍的時間吻合。
    而那伊彥不似真傳,卻勝似真傳,吃穿都在府上。
    黎仕成兩人,每日為其摸骨揉筋,敷藥沐浴,隨時都能請教解惑。
    這待遇自然不是陳順安這個糟老頭子能比的。
    陳順安也發現自己的時間,似乎越發緊張起來。
    好在對其餘水三兒來說,繁重辛勞的送水任務,但對陳順安來說不過爾爾。
    所以他還尚有餘力。
    隻是稍顯忙碌,又得縮減每日去茶館聽書的時間了。
    到了晌午,在二葷鋪吃罷午飯。
    陳順安等水三兒,在葦橫街的巷子裏躲陰涼。
    劉刀疤扛擔推車走回巷子,本欲再操練打拳片刻。
    但見天氣實在燥熱難耐,其餘同僚都在午睡,這才無奈熄了高漲的練武熱情。
    或許是絕了女色的緣故,劉刀疤每天都精力充沛,目清神明。
    腰也不酸,腿也不軟了,就是耳根子每天都得痛上幾回。
    阿華跟幾個年輕水三兒,躲在井沿棚下,趁著井水涼氣呼呼大睡著。
    年輕就是好,隨地大小躺。
    陳順安抽著旱煙,眯著眼看著巷外那熱得都扭曲的空氣,漸漸卸下身上的勞累,渾身輕鬆爽快。
    也就是這時,有‘格機格機’抬轎的聲音傳來。
    陳順安聞聲看去,便見一頂銅頂大轎落在巷口。
    藍色轎帷,有兩位牛高馬大的轎夫抬行。
    此刻轎帷微掀,轎夫趕緊放下榆木轎凳。
    別提多氣派了。
    不少人注意到這動靜,立即站了起來,驚詫不定的看向轎中來人。
    哪裏來的貴人,這個時辰還到井窩子來?
    劉刀疤等人也神色肅然。
    然後,他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,踩著轎凳下地。
    “承蒙馬窖主厚愛,還專程接送,三德子我告辭了。”
    “哪裏哪裏,兄弟你慢去,過幾日咱們再聚!”
    看著下轎那人。
    眾人都傻了。
    三德子?
    青天白日的,鬧什麽妖呢!
    這廝咋還坐大轎,還有馬窖主陪行?
    馬窖主許多人都認識,乃寶泉冰窖的老板,承包修建了武清縣最大的商民冰窖!
    跟武清縣水窩子關係密切,與幾位東家素有往來。
    今天三德子穿得是人模狗樣,那是大褂兒挽著袖口,下著薄紡褲,纏足布鞋。
    也不嫌熱,也不知是學的誰。
    三德子站在巷口目送轎子離去後,
    這才轉過身,擠眉弄眼,邁著王八步朝大家夥走來。
    “三德子,你大爺的發財了?”
    “不得了!三德子你也別送水了,糟蹋身份,去當個紅頂商人,他日提攜兄弟夥!”
    “我這有涼茶,三德子你對付一口……”
    大家紛紛圍了上去。
    夏蟬嘶鳴,繞巷樹疏。
    天氣燥熱,人心也燥熱。
    陳順安沒有湊近,坐在原地笑嗬嗬的看著這幕。
    他知道,是三德子借乾寧國使團訪聖製冰飲的計劃,獲得可喜進展。
    恐怕已經拉得投資,跟馬窖主這樣的上流圈子,聯絡密切了。
    陳順安噴出一口煙,將煙灰吹盡,站了起來。
    用鞋底把煙嘴磕幹淨,陳順安又舀水裝車,送水去了。
    窮在山中無人問,富在深山有遠親。
    三德子現在親戚太多,陳順安沒必要去擠。
    還是給三德子留碗飯吧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剛到黎府側門,陳順安風塵仆仆,都來不得換一身敞亮的大褂。
    跟這青磚紅牆,古韻胡同格格不入。
    而看門的阿大、阿二一瞧見陳順安,一掃往日的懶散不恭,立即迎了上來。
    “陳哥來了?”
    “陳大哥,聽說你愛聽說書,趕明兒一起去茶館,點些‘小八件書’,七俠六義善惡圖!我請客!”
    兩人邊走邊說。
    阿大走下台階,在門口石獅子處親迎;
    阿二將側門完全推開,背脊稍彎,滿臉笑意。
    陳順安愣了下,繼而猛地反應過來。
    想來,兩人已經知曉自己乃二流武者之事。
    陳順安之前還以為這兩人是什麽不媚權貴武力的硬漢,原來也會彎腰啊!
    “真折煞我也!兩位兄弟何需如此,忒不爽快!”
    陳順安學著評書裏綠林好漢的口吻,跟兩人插科打諢兩句。
    阿大、阿二見陳順安這幅反應,才稍稍鬆了口氣。
    進了黎府。
    黎仕成、趙管家都在前院。
    將兩百兩紋銀交給黎仕成。
    黎仕成的臉色倏然變得好看了些。
    的確,傳授家傳真功不是錢的事。
    但沒錢也不成事。
    “大管家,交給你了。”黎仕成拍了拍手。
    剛訓誡了伊彥幾句,趙管家立於院中,神情頗為複雜的看了陳順安一眼。
    有道是拳腳無眼,厲師出高徒。
    傳道授武,哪有不棍棒教育的。
    而顯然,對於陳順安這個‘大齡學徒’,趙管家有些束手束腳。
    打也不好打,罵也不好罵,趙管家生怕陳順安氣急敗壞就翻臉。
    畢竟現在大家都是同境武者,趙管家還要多費一番手腳,才能將陳順安擒下。
    不過老陳向來穩重,應該不至於如此。
    教就教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