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:缺你這口飯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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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溫時雨不想跟他多說。
    也沒想過要跟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訴苦。
    積壓在心底的委屈,像浸了水的棉花。
    重得讓她喘不過氣,卻也驕傲得不肯在人前散開。
    可當她對上他那雙陰鬱的眼,看到裏麵翻湧的怒火時,還是本能地搖了頭。
    指尖抵在他的胳膊上:“跟你沒關係,放開我。”
    這個時候,周瑾澈怎麽可能放她走?
    他二話不說攥緊她的手腕,扯著人就往酒店裏走。
    他掌心滾燙,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。
    酒店大廳人來人往,剛才的小摩擦已經引起過路人圍觀。
    她不想再次成為焦點。
    隻好抿著唇,被他扯進電梯裏。
    電梯門緩緩關上,狹小密閉的空間裏,溫時雨的難過無處躲藏。
    停留在14樓,兩人站在原地沒動。
    走廊裏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聲音,隻剩下彼此的呼吸聲。
    最後還是溫時雨忍不住:“你怎麽在這兒?”
    她實在想不明白,為什麽每次自己狼狽的一麵,都能被他看見。
    大概有很多年了,她其實和照片不一樣了。
    記憶裏的女孩明媚飛揚,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裏,閃爍著流光溢彩。
    ,眼睛亮得像落滿了星星,連說話時揚起的下巴都帶著飛揚的自信。
    那時候她像株向陽而生的向日葵。
    風一吹,裙擺都能跟著發光。
    可現在站在麵前的女人,沉默,忍耐,昔日那雙好看的眼睛如一攤死水。
    沒有一點活力和生機。
    周瑾澈看著她泛紅的眼角,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。
    過了好一會兒才問:“到底發生什麽事了?”
    其實不用她說,他大概猜到了。
    但還是想親口聽她說出來。
    這語氣裏的關心太真切,溫時雨的睫毛顫了顫,卻還是別過臉。
    “周瑾澈,我們什麽關係?你為什麽非要執著於我的事?”
    她不想說,也不想生出不必要的期待。
    這些年受的委屈,讓她的心死的透透的。
    “傾訴能讓人舒服點。”
    周瑾澈沒回答她的問題,隻是垂著眼看她,清冽的嗓音裏帶著難得的溫和。
    “把事情說出來,梳理清楚,就不會像現在這麽堵得慌。”?
    他頓了頓,忽然輕聲問:“當年你說過的話,還記得嗎?”?
    溫時雨的指尖猛地一顫。
    她抿著唇,不知為何忽然很想哭。
    當年周瑾澈和人起衝突,被打得斷了腿,在骨科病房躺了小半個月。
    巧的是,溫奶奶摔了跤也住進來。
    她去陪護時,正好撞見周瑾澈住在對麵病房。
    那是她人生裏第一次主動給男孩子做飯。
    明明玉米排骨湯是從小燉到大的拿手菜。
    保溫桶的溫度透過掌心傳來時,指尖還是控製不住地發緊。
    躺在床上的少年穿著藍白條紋病服,臉上有道很明顯的疤,襯的雋秀的臉龐有點猙獰。
    溫時雨捏著保溫桶,猶豫著怎麽開口之際,床上的人轉過身子。
    “你來這兒做什麽?”
    他的聲音帶著剛醒的沙啞,卻還是冷的,像冰粒砸在地上。
    其實一開始溫時雨對周瑾澈也是敬而遠之。
    第一次真正接觸是高一夏天晚上舞蹈課結束。
    她逛街給姚姿準備生日禮物。
    結果被兩個黃毛盯上了,一路跟著。
    她慌張又害怕,不知道往哪兒跑。
    看到街對麵店鋪裏有個熟悉的背影。
    幾乎沒做任何思考的鑽進去。
    少年穿著深灰色背心,手裏拿著一個類似於雕刻筆的東西。
    溫時雨不確定他會不會幫自己,顫抖著開口:“他們跟著我,我……害怕。”
    周瑾澈掀起眼皮往門外掃了一眼。
    沒說話。
    隻把手裏的刻刀丟在木箱上。
    轉身抓過椅背上的黑色外套,直接扣在了她頭上。
    布料帶著淡淡的機油味,把外界的光線全擋住了。
    溫時雨還沒反應過來,就聽見他涼颼颼的聲音:“如果不想做噩夢,就乖乖在這兒坐著。”
    溫時雨嚇的腿都軟了,全部的重量壓在椅子靠背上。
    周瑾澈出去沒多久,門外就傳來悶響和慘叫聲。
    隔著一層玻璃,聽得不真切。
    卻足夠讓人頭皮發麻。
    過了會兒玻璃門被推開。
    帶著夜風的腳步聲越來越近,她才敢慢慢把外套往下拉。
    混混已經不見了。周瑾澈坐在靠牆的舊沙發上抽煙。
    指尖的火光在昏暗中明明滅滅。
    “你流血了?”
    說著她從包裏翻出創可貼。
    走近一看,手臂上的劃痕很長,傷口不停往外冒血。
    小膠布根本蓋不住傷口。
    他像是不知道疼,大口吸煙,毫不在意。
    手裏的創可貼多餘極了。
    溫時雨無措的站著。
    手裏的煙抽的差不多了,周瑾澈把煙頭按在煙灰缸裏。
    然後抓起桌子上的一個藍色毛巾擦了下手臂上的濕潤,抬眼看過去:“不走,留在這兒吃晚飯啊?”
    這是溫時雨第一次跟同學口中的“校霸”說話。
    發現他其實也沒大家口中說的那麽殘暴。
    至少剛才,他救了她。
    溫時雨彎了彎眼睛,像隻放鬆下來的小鹿:“周瑾澈,我請你吃冰淇淋吧?”
    走到門口的少年身影消瘦立體,從單薄的胸腔裏發出一個字節:“恩”
    溫時雨小跑著追出去。
    路過一家冷飲店時,她提著裙擺,漂亮的皮鞋踩過坑坑窪窪的小水潭。
    幾分鍾後,左右手各拿著一隻甜筒出來。
    “草莓和巧克力,你喜歡哪個?”
    周瑾澈壓著心跳,皺眉不說話。
    他耳尖有點紅,不知是被夜風刮的,還是別的什麽。
    “那就草莓吧,很甜的,你嚐嚐。”
    或許是從小跳舞的原因,她很瘦,肩胛骨上沒有一點肉,凹進去一塊。
    纖長的脖頸,像隻漂亮的小天鵝。
    好像稍微一用力就能被折斷似的。
    周瑾澈第一次吃冰激淩,甜膩的口感,沒有想象中那麽難吃。
    後來在街邊等出租車,溫時雨站在水窪前犯難。
    少年跨步邁過去。
    站在水窪對麵朝她伸出手。
    他的手掌很大,指節分明,還帶著點煙草和機油的味道。
    溫時雨沒有猶豫的搭在他手腕上,借著他的力量,輕鬆邁過去。
    上車以後,她降下車窗,看著站在路邊眉眼冷硬的少年。
    好像沒有那麽遙遠的距離感了。
    “周瑾澈,謝謝你!”她衝他揮手:“拜拜,明天見!”
    一直到黃色出租車消失在轉角,少年一動不動的站在路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