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指揮所裏，李雲龍通過潛望鏡看著外麵已成一片火海的陣地，拳頭緊緊攥起，指節發白。
    趙剛在一旁，麵色凝重地記錄著炮擊的強度和密度。
    “狗日的小鬼子，炮彈不要錢是吧！”李雲龍罵了一句，轉頭對通訊員吼道，“告訴各團，都給老子藏好了！”
    “誰他娘的現在露頭，老子斃了他！”
    炮擊和轟炸足足持續了一個多小時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當爆炸聲逐漸稀疏，並開始向陣地後方延伸時。
    塔山表麵陣地早已麵目全非，焦土一片，硝煙彌漫。
    許多地方還在熊熊燃燒。
    “鬼子步兵要上來了！”
    “進入陣地！”
    “快！！”各級指揮員的呐喊在殘存的交通壕和防炮洞口響起。
    幸存的戰士們迅速從掩體中鑽出，抖落滿身的塵土，抓起武器，衝向各自戰位。
    張大海一把拉起還有些發懵的狗娃：“快！”
    “跟老子上陣地！”
    “記住老子的話，看準了再打！”
    “是，連長！”
    當他們衝上主陣地時，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。
    戰壕多處被炸平，鐵絲網、鹿砦蕩然無存，熟悉哦哦工事一起消失了，隻留下一個個還在冒煙的彈坑。
    “機槍！”
    “把機槍給老子架到那個彈坑後麵！”
    “火箭筒手！”
    “注意觀察，專打鬼子坦克！”
    “檢查武器！”
    “準備手榴彈！”
    無需更多命令，戰士們迅速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地形，重新組織起防線。
    仇恨和決絕，取代了短暫的恐懼。
    很快，山下傳來了如同海嘯般的“板載”聲。
    黃乎乎的鬼子步兵，如同潮水般，以大隊、聯隊的密集隊形，漫山遍野地湧了上來。
    小鬼子的刺刀在初升的陽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。
    張大海眯著眼睛，估算著距離，低聲對身邊的戰士們說：“都穩住。”
    “聽我命令……”
    “放近了打！”
    三百米……
    兩百米……
    一百五十米……
    “打！！”
    張大海一聲怒吼，手中的駁殼槍率先開火！
    刹那間，原本死寂的塔山陣地猛然複活！
    “嗤嗤嗤嗤嗤——”
    MG42那特有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“撕布”聲再次成為戰場的主旋律！
    數條火舌從殘存的工事和彈坑中噴吐而出，形成交叉火力網，將衝在前麵的鬼子如同割麥子般掃倒。
    “噠噠噠！”
    “噠噠噠！”56式衝鋒槍和班用輕機槍清脆的連射聲此起彼伏，填補著火力空白。
    “砰！”
    “砰！”
    “砰！”精確射手和狙擊手冷靜地點名著鬼子隊伍中的軍官和機槍手。
    炮彈也從塔山後方呼嘯而來，在鬼子密集的衝鋒隊形中炸開一團團死亡之花。
    鬼子顯然沒料到在如此猛烈的炮火覆蓋後，守軍還能組織起如此頑強的抵抗。
    衝在前麵的隊伍瞬間人仰馬翻，死傷慘重。
    但後續的鬼子在軍官的驅趕下，依舊踩著同伴的屍體，嚎叫著向上衝。
    幾輛九五式輕型坦克也“嘎吱嘎吱”地開了上來，用機槍和短管炮為步兵提供支援。
    “火箭筒！”
    “給老子敲掉那鐵王八！”張大海指著領頭的坦克吼道。
    “是！”
    一名火箭筒手在戰友火力掩護下。
    敏捷地躍出彈坑，半跪在地。
    瞄準！
    擊發！
    “咻——轟！”那輛九五式坦克的炮塔瞬間被掀飛。
    然而，更多的鬼子已經衝到了陣地前沿。
    “手榴彈！”張大海一聲令下，成排的手榴彈如同雨點般砸向鬼子人群。
    “轟！”
    “轟！”
    “轟！”連續的爆炸將鬼子炸得血肉橫飛。
    “媽的！”
    “這些狗日的，咱的反坦克炮呢？”
    “幹死這群王八蛋。”
    隨著隱藏起來的反坦克炮發出轟鳴聲。
    一輛接著一輛的小鬼子的裝甲車，被猛烈的炮火摧毀殆盡。
    而此時！
    發了瘋的小鬼子已經衝到了一線陣地附近。
    連長當即不再猶豫。
    “上刺刀！”
    “同誌們，跟我上！”張大海打完手槍中的子彈，撿起一支上了刺刀的56衝，第一個躍出了戰壕。
    “殺——！！”
    震天的怒吼聲中，戰士們如同下山的猛虎，挺著刺刀，與衝上陣地的鬼子展開了慘烈的白刃戰。
    刀鋒碰撞，血肉橫飛。
    怒吼聲、慘叫聲、刺刀入肉的悶響聲響成一片。
    狗娃端著刺刀，看著眼前麵目猙獰的鬼子，最初的恐懼被求生的本能和仇恨取代。
    他學著老兵的樣子，嘶吼著將刺刀捅進了敵人的身體……
    在塔山主陣地左翼的“七號高地”，戰鬥同樣進入了白熱化。
    連長趙黑子抱著機槍，打光了一個又一個彈匣。
    “連長！”
    “鬼子又上來了！”
    “至少一個中隊！”觀察哨嘶啞地喊道。
    趙黑子抹了一把濺在臉上的血和汗，吼道：“怕個鳥！彈藥手！”
    “子彈！”
    “二排長，帶人從側翼用手榴彈招呼！”
    “是！！”
    陣地上，戰士們依托著彈坑和殘破的工事，拚命射擊。
    一個戰士被流彈擊中胸口，倒了下去，另一個戰士立刻補上他的位置。
    打到白熱化程度時，另一個戰士拉響集束手榴彈，高喊著“為了新大夏！”，滾入了鬼子最為密集的地方……
    戰鬥從清晨持續到黃昏，鬆本奈三郎連續發動了九次對塔山主陣地、七次對白台山陣地的營團級規模衝擊。
    塔山防線如同驚濤駭浪中的礁石，盡管被衝擊得千瘡百孔，卻始終巋然不動。
    陣地前，鬼子的屍體堆積如山，鮮血將焦土浸染成了暗紅色。
    夜幕降臨，槍炮聲漸漸稀疏。
    鬼子丟下數千具屍體，狼狽地退了下去。
    七號高地上。
    趙黑子清點著人數，全連算上輕傷員，隻剩下不到三十人。
    他看著山下鬼子點燃的篝火，對幸存的戰士們沙啞地說：“弟兄們，今天，咱們守住了！”
    “沒給咱們團丟人！”
    “抓緊時間休息，補充彈藥，明天……”
    “狗日的小鬼子肯定還會來！”
    與此同時，主指揮所內。
    李雲龍接通了蘇長青的電話。
    “喂！”
    “總司令嗎？”
    “我李雲龍！”
    “對，塔山還在咱手裏！”
    “小鬼子今天衝鋒了十六次，全他娘讓咱給揍回去了！”
    “啥？”
    “丁偉、孔捷他們到哪兒了？”
    “好！”
    “好！”
    “告訴他們，咱老李守的住！”
    “雖然咱這邊壓力大得很！”
    “不過請總司令放心，有我李雲龍在，塔山就丟不了！”
    “要是塔山丟了，總司令您就把咱老李的腦袋擰下來當夜壺！”
    “是！”
    “是！”
    放下電話，李雲龍對趙剛咧嘴一笑：“老趙，聽見沒？”
    “丁偉、孔捷那兩個小子動作不慢，主力已經繞過奉天，直插景州了！”
    “咱們再堅持堅持，等他們把門關死。”
    “嘿嘿……”
    趙剛也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，但隨即又嚴肅起來：“老李，最困難的時刻恐怕還沒到來。”
    “鬆本今天吃了大虧，明天肯定會更加瘋狂。”
    “讓他來！”李雲龍眼中凶光一閃，“老子倒要看看，是他小鬼子的頭鐵，還是老子的炮彈硬！”
    與此同時。
    奉天城內。
    “帝宮”中，偽帝聽著窗外隱約傳來的、來自西方遼西方向的沉悶炮聲。
    手中的茶杯由於過度的驚嚇，“啪”地一聲掉在地上，摔得粉碎。
    “來了……”
    “他們還是來了……”
    “蘇長青……”
    “他不會放過朕的……”
    “絕對不會！！”
    偽帝癱坐在龍椅上，麵如死灰，喃喃自語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末日。
    站在下首的幾位“肱骨大臣”，如參議府議長臧式毅、宮內府大臣熙洽等人，同樣麵無人色，惶惶不可終日。
    他們比偽帝更清楚前線戰況的糜爛——塔山巋然不動，奉北野戰軍主力已直撲景州。
    如果東洋人遲遲無法拿下塔山，無法救援景州的話，
    關門打狗之勢已成！
    一旦景州失守。
    奉天、新京就是甕中之鱉！
    “皇上，”臧式毅聲音幹澀，強自鎮定地開口，“局勢雖危，但尚未到山窮水盡之時。”
    “關東軍主力尚在，或許……”
    “尚在？”
    “尚在有什麽用！”偽帝猛地打斷他，情緒失控地低吼道，“都被堵在奉北了！”
    “塔山打不下來，景州眼看也要丟！”
    “等蘇長青收拾完遼西，回過頭來。”
    “你我……”
    “你我還有活路嗎？！”他想起了那些被公開處決的漢奸名單，想起了奉北野戰軍發布的公告，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。
    熙洽擦了擦額角的汗，小聲道：“皇上，是否……是否可請關東軍司令部安排。”
    “我等暫避鋒芒，移駕高麗……或更安全之處？”
    “移駕？”
    “往哪裏移？”偽帝慘然一笑，“陸路已被切斷，難道飛出去嗎？”
    他像是突然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，猛地坐直身體，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光，“對！”
    “飛機！”
    “找川島芳子！”
    “她一定有辦法！”
    川島芳子！
    這個身份複雜、手眼通天的女間諜，此刻在偽帝眼中成了唯一的救命符。
    已經狗急跳牆的偽帝，立刻秘密召見了她。
    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