奉北野戰軍司令部外，雪花靜靜飄落，將天地染成一片純淨的潔白。
    蘇長青掛斷電話，臉上那暢快譏諷的笑容尚未完全斂去。
    便被警衛員帶來的這個消息染上了一層截然不同的、溫柔而急切的光彩。
    “準備好車！”
    “我這就過去！”蘇長青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急促。
    隻見他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，甚至忘了穿上掛在門口的大衣。
    還是警衛員眼疾手快，抓起大衣小跑著追上去，給蘇長青給披上去。
    “蘇總！”
    “蘇總！”
    “天冷，注意身體！”
    蘇長青胡亂係上扣子，心思早已飛到了那座由幾排平房組成的野戰醫院。
    楚晚寧……
    她親自打電話讓他過去，說有檢查結果要告訴他。
    是什麽結果需要她這樣鄭重其事？
    蘇長青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，一個模糊而令人悸動的猜想在他腦海中盤旋。
    這讓指揮過千軍萬馬的蘇長青，竟然有種既期待又有些難以置信的緊張。
    蘇長青乘坐的吉普車在積雪壓實的道路上小心行駛，引擎聲在寂靜的雪原上顯得格外清晰。
    望著窗外飛速掠過的雪景，蘇長青的思緒卻飄回了更早的時光。
    他想起了那個在沙基慘案中，被自己從混亂和危險中拉出來的女學生。
    想起了那雙清澈而倔強的眼睛。
    他想起了將那本《宣言》塞進楚晚寧手裏時，楚晚寧指尖的微涼和眼中的堅定。
    緣分竟是如此奇妙！
    多年以後。
    在烽火連天的大夏，他們竟以這樣的方式重逢、相知、相守。
    吉普車在醫院門口停下，蘇長青幾乎是跳下了車，
    整理了一下因匆忙而略顯淩亂的軍裝，蘇長青深吸一口氣，才邁步走進彌漫著淡淡消毒水氣味的走廊。
    楚晚寧的辦公室兼宿舍在走廊盡頭。
    門虛掩著！
    蘇長青輕輕推開，看到蘇長青正背對著門口，站在窗邊，望著窗外的雪花。
    她穿著白大褂，身姿挺拔。
    一如往常那般清冷與自持。
    但蘇長青卻能敏銳地感覺到，她周身的氣息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同。
    少了幾分工作中的銳利。
    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柔和。
    母性柔情！
    蘇長青不知為何，能從楚晚寧的身上感受到這種柔情。
    聽到開門聲，楚晚寧轉過身來。
    在看到楚晚寧臉龐的瞬間，蘇長青微微一怔。
    那張平日裏因為嚴謹和專注而顯得有些疏離的美麗麵孔。
    此刻竟泛著淡淡的紅暈，她的眼眸中閃爍著一種混合著羞澀、喜悅和忐忑的光芒。
    此時的楚晚寧嘴角微微上揚，帶著一絲藏不住的、小女人般的甜蜜。
    “長青哥哥！”
    “你來啦。”
    楚晚寧的聲音本來就很溫柔，
    此刻更是也比平時還要輕柔了許多，像羽毛拂過心尖。
    蘇長青反手關上門。
    幾步走到她麵前，目光灼灼地看著她。
    蘇長青的聲音不自覺地放低，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：“晚寧，什麽檢查結果？”
    “你是不是……”
    “身體不舒服？”蘇長青下意識地想去握楚晚寧的手。
    楚晚寧看著蘇長青難得流露出的柔情。
    與戰場上那位運籌帷幄、殺伐決斷的那位司令員。
    截然不同！
    滿眼的慌亂、緊張。
    她終於忍不住“噗嗤”一聲。
    笑了出來！
    那一笑，宛如冰河解凍，春花綻放。
    看得蘇長青心頭一跳。
    心弦被猛然撥動。
    “蘇大將軍也有慌的時候？”楚晚寧難得地調侃了一句。
    隻見她微微歪著頭，眼中帶著狡黠，“不是我身體不舒服。”
    “是……”
    “是有了別的‘情況’。”
    “別的情況？”蘇長青一愣。
    隨即，那個盤旋已久的猜想猛地清晰起來。
    蘇長青又不傻！
    他早就猜到有這種可能性。
    聽到楚晚寧這麽一說。
    蘇長青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，緊接著如擂鼓般狂跳起來。
    隻見他猛地抓住楚晚寧的雙肩，聲音因激動而有些沙啞：“晚寧！”
    “你……你是說……”
    “我們……我們有孩子了？”
    楚晚寧的臉更紅了，她輕輕點了點頭。
    隻見這個平時宛若冰山一樣的女子低下頭，聲音細若蚊蚋：“嗯……”
    “快兩個月了。”
    “真的？！！”
    巨大的喜悅如同雪崩般瞬間將蘇長青淹沒。
    他猛地將楚晚寧緊緊抱在懷裏，雙臂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。
    蘇長青一遍遍地確認：“真的嗎？”
    “晚寧？”
    “我要當爸爸了？”
    “我們要有孩子了？”
    “嗯，真的。”楚晚寧依偎在他堅實溫暖的懷抱裏。
    感受著蘇長青澎湃的心跳，之前所有的羞澀和忐忑都化為了滿滿的幸福和安心。
    隻有在蘇長青麵前，她才能卸下所有堅強的外殼，做回這個會害羞、會依賴的小女人。
    蘇長青興奮得像個孩子，抱著她轉了兩個圈。
    直到楚晚寧驚呼著拍打他的肩膀：“快放我下來！小心孩子！”
    蘇長青聞言，這才如夢初醒。
    他趕緊小心翼翼地將她放下，雙手卻依舊舍不得鬆開。
    隻見蘇長青扶著楚晚寧的肩膀，眼睛亮得驚人。
    他有些緊張的問道，“感覺怎麽樣？”
    “有沒有哪裏不舒服？”
    “想吃什麽？”
    “我讓炊事班給你做！”
    “不對，以後你的工作要減量。”
    “不能再那麽拚命了……”
    看著蘇長青語無倫次、緊張兮兮的樣子，楚晚寧心裏甜絲絲的。
    她故意板起臉道：“蘇總司令，我現在是你的妻子，也是奉北野戰軍的醫生。”
    “我的身體狀況，我自己清楚。”
    “這才剛開始，不影響工作呢。”
    “那不行！”蘇長青在這件事上異常堅持，“你得聽我的！”
    “不對，得聽醫生的！”
    “嗯……反正你得好好休息！”蘇長青撓了撓頭，自己也被這邏輯逗笑了。
    兩人相視而笑，空氣中彌漫著甜蜜溫馨的氣息。
    蘇長青扶著楚晚寧在床邊坐下。
    自己則拉過椅子坐在她對麵，握著她的手。
    蘇長青的目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。“晚寧，謝謝你。”
    千言萬語，最終化作了這最樸實的一句。
    楚晚寧回握住他的手，柔聲道：“是我們兩個的孩子。”
    蘇長青興奮地開始規劃：“我希望是個女孩！”
    “一定像你一樣漂亮，一樣聰明。”
    “等將來天下太平了，她要上學，學文化，學藝術……”
    “想做什麽就做什麽，再也不用經曆戰火……”
    蘇長青的眼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。
    楚晚寧卻輕輕搖頭，語氣帶著一絲軍人特有的堅韌：“我希望是個男孩。”
    “像你一樣成為一名頂天立地的軍人！”
    “保家衛國。”
    “不行不行，”蘇長青立刻反對，“當兵太苦了！”
    “我可舍不得我閨女吃苦。”
    “還是女孩好，貼心小棉襖。”
    “跟你一樣！”他笑著刮了一下楚晚寧的鼻子。
    楚晚寧被他逗得臉一紅，嗔道：“誰可愛了！”
    “那要是男孩，你就不疼了？”
    “疼！”
    “當然疼！”蘇長青趕緊表態，“是我蘇長青的種，男女我都疼！”
    “不過嘛……”蘇長青湊近些壓低聲音，帶著點耍賴的語氣，“我心裏還是更盼著是個小晚寧。”
    “德行！”楚晚寧白了他一眼，嘴角卻忍不住上揚。
    夫妻倆就這樣為了孩子是男是女像誰更好，進行了一番毫無結果卻又樂在其中的“鬥嘴”。
    這巨大的喜訊，如同長了翅膀，根本瞞不住。
    蘇長青雖然叮囑了警衛員暫時對這件事情保密。
    但蘇長青自己那眉飛色舞、見牙不見眼的模樣。
    以及突然開始關心起後勤有沒有新鮮水果、雞蛋的舉動。
    早就落入了有心人眼裏。
    蘇長青異常的舉動，當然是逃不過政委那心細如發的心思。
    政委在看著蘇長青拿著一小筐好不容易弄來的蘋果。
    小心翼翼地放進辦公室，他忍不住打趣道：“長青今天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？”
    “這麽惦記起生活改善了？”
    蘇長青嘿嘿直笑！
    想憋又憋不住，最終還是壓低聲音，帶著無比的驕傲宣布：“政委，我要當爹了！”
    “晚寧她！”
    “懷孕了！”
    “什麽？！”政委先是一愣。
    隨即猛地一拍大腿，聲音洪亮得整個院子都能聽見：“好家夥！”
    “天大的喜事啊！這
    “恭喜恭喜！”
    “楚醫生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！”
    “你小子，你小子！！”
    “鬧革命這麽多年，終於要有自己的孩子了！”
    這下可好，政委的這番話，讓整個辦公室。
    徹底炸鍋了。
    羅參謀、高副政委等人聞訊趕來。
    小小的司令部頓時充滿了歡聲笑語和真誠的祝福。
    蘇長青的這些戰友，將蘇長青團團圍住。
    這個拍拍肩膀，那個拱拱手。
    紛紛調侃蘇司令員“動作迅速”、“為革命事業添磚加瓦”。
    惹得蘇長青都是哭笑不得。
    楚晚寧懷孕，蘇長青有孩子的消息就像是插上了翅膀。
    迅速傳開！
    畢竟蘇總司令有孩子，這對於奉北野戰軍而言。
    可是天大的事情。
    而動靜最大的，當屬蘇長青手下的王牌部隊指揮官——李雲龍、丁偉和孔捷這三位。
    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