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章 所謂的士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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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承乾神情一凝,直接揮手,打斷了何炎。
“且慢,此地不宜見他,到城下營地去!”
何炎先是愣了一下,接著明白過來,立即點頭:“還是殿下說得對。”
早就料到敵騎可能殺至太原城,李承乾早早地令城中軍民在城頭之處設立了臨時營寨,所有留在太原城內的守軍全都駐紮於此,換防也是從臨時營地上城頭的。
包括李承乾自己,也早就不住在城守府中。
他雖然是首次領兵,經驗不足,但是,作為大軍主帥與將士們同甘共苦的道理他還是明白的。
帶著何炎來到城下,看到幾名差役正押著一人,而且還把他的腦袋用布袋遮住。
何炎帶著他們,一路隨李承乾來到他的大營,才命人把布袋摘掉。
“殿下,剛剛是何炎失言,差點兒闖下大禍。”
他很清楚殿下讓他盯住王氏是為了什麽,這個王氏子弟萬一在城頭上說出什麽驚人之言,被其他將士聽到,必定會動搖軍心。
大敵已至太原城外,後果不堪設想。
李承乾擺了擺手,直接審問那被抓的王氏子弟。
“放開我!爾等好大的膽子,竟然敢在太原抓捕王氏之人,你們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嗎!”
何炎冷哼一聲,他後麵的差役立即上去兩腳,讓這依然囂張的王氏子弟吃點兒苦頭。
“殿下,此人名為王衝,乃是王泳的族弟,雖然不是王氏嫡長一係的子孫,但也是年輕一代的重要人物。”
“王氏派他為信使,所圖必大!”
“還有,這是從他身上搜出的書信,請殿下過目。”
何炎也是懂事的,他先交待了王衝的身份,然後把那幾封搜出的信件擺到桌案之上,讓封口朝上,讓李承乾一眼就看到這些信件沒有被拆開過。
“殿,殿下?”
王衝本來還氣勢很足,覺得憑自己的身份能嚇得住何炎這種沒什麽背景的。
但他先是看到何炎教訓他是完全沒有顧忌,又聽到他稱呼那年輕人為殿下,立時便知道了李承乾的身份。
王泳被抓之時,王氏一族便得到了消息,知道了大唐太子李承乾已經接手太原城。
他們又驚又怒,更加下定決心,完全倒向魏王李泰的一方,通過在爭奪儲君之位的鬥爭,來狠狠地報複李承乾對王家的所作所為。
然而,知道李承乾在太原是一回事,當王衝真正麵對這位大唐太子之時,還是被對方的身份嚇得雙腿發軟。
“您,您就是太子殿下?”
李承乾故意沒有理會他,而是冷冷地先把那幾封書信拆開細觀。
“嗬,你們還真是頂級士族,簡直把自己淩駕於大唐之上啊。”
說完,他很是大方地把書信傳給何炎,讓他也看到上麵所書細節。
何炎看過之後,不禁怒火中燒。
“王衝,你們好大的膽子!竟然敢私下串聯,不利於太子殿下,這是,這是謀反!”
王衝先被李承乾的身份嚇住。
不僅是太子的身份極高,更重要的是,他還有些“做賊心虛”。
可是,麵對何炎,他對於自己身份的種種驕傲又找了回來。
“我王氏本就是天下大族,而且這些書信乃是給其他幾位家主,便是在信中談及了太子殿下那又如何?”
“說我王氏謀反,但是信中可有一言提及陛下?我們讀的是聖賢之書,效忠的是王朝社稷,至於什麽太子不太子的……哼!”
既然這些書信的內容已經被太子知曉,作為知情人的王衝自然明白他和他的親信會如何看待王氏。
現在再說什麽求饒狡辯之語是沒有用處的,他幹脆裝出一副硬氣的樣子,想要盡可能地維持所謂的“名士風骨”。
何炎也是一時情急。
作為大唐之臣,他認為事關儲君之位,隻在於陛下一人,最多是皇室所定,自己這等臣子也好,士人清流也罷,豈能插手於此事之中。
王氏之所為,確實與謀反無逆。
但是,麵對王衝所說的歪理,他卻無法找出理論來駁斥。
“聖人”倒確實沒有說過,支持某一位皇子便是謀反,他們支持的李泰,依傳聞所言,確實也是得到陛下的寵愛的……
李承乾冷笑一聲:“何炎大人所說,何曾冤枉了你們?”
“你們王氏也好,盧氏崔氏也罷,仗著自己是士族之首,為所欲為,竟然還敢提什麽大唐社稷!提什麽聖人之教!”
若是說到引經據典,以經學進行辯論,十個李承乾綁起來也不是王衝的對手。
但並不代表李承乾沒有辦法來駁斥他的歪理。
最好的辦法就是以事實為據,讓他辯無可辯!
“你們王氏乃是太原的地頭蛇,難道不知道現在太原乃至於並州麵對著什麽情形?”
“異族鐵騎已至城外,一旦太原有失,那麽整個並州的百萬百姓會有什麽後果,你們難道猜不到嗎!”
“你們可以給自己找個主子!但是絕對不能在此時拖累太原,你們可以視本太子如仇寇,但必須要在本太子擊退異族強敵之後!”
“為了自己家族之興衰,所有與本太子為敵的都能成為你們的盟友是嗎!在這種時候私下串聯其他家族,在長安以謠言拖累太原戰事,還敢說自己沒有危害到大唐社稷?”
李承乾把他們在書信中所說的內容,直接點出來作為指證對方的罪證,讓王衝根本無法辯解。
他可以說,王氏並不是忠於某一位太子,而是忠於社稷……很多士大夫都喜歡用這一套來為自己的某些作為進行辯解。
但是,他卻不可能否認,並州百姓淪落入異族之手會有什麽後果,更不可能說,百姓之存亡,也不關他們王氏的事情。
聖人之教,永遠都離不開兩個字,那就是“孝”和“仁”,若是連這兩個字都脫離,那麽他們王氏根本無法維持士族之首的地位,甚至還會被其他士族視為離經叛道,成為天下士人唾棄的對象。
王衝的臉色變得極為蒼白。
王氏所做的事情他不可能否認,但是李承乾所說的罪名,他更不可能認下,哪怕明知是無恥之舉,他也隻能厚下臉皮來撒潑打滾。
自己被抓之事,想來不可能長久地瞞過族人,他必須要拖延時間,才能為家族爭取應變的時間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