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4章迷霧交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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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時的蜃樓城,並未沉睡。
城南的廢棄廟宇,與城中心的繁華格格不入。斷壁殘垣在慘白的月光下投下扭曲的陰影,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黴味與若有若無的血腥氣。
花癡開獨自一人,踏著破碎的青石板,走入廟門。他看似步伐隨意,實則全身氣機已提升至巔峰,《破煞心要》的心法在體內緩緩流轉,將他的氣息完美內斂,如同暗流湧動的深潭。
廟宇大殿內,佛像早已坍塌,隻餘半截斑駁的蓮座。一道窈窕的身影背對著他,站在蓮座前,身著夜行衣,勾勒出曼妙曲線。
“你來了。”女子的聲音清冷,帶著一絲異域的腔調。
花癡開停下腳步,距離對方三丈,這是一個進可攻、退可守的距離。“我母親在哪裏?”
女子緩緩轉身,臉上蒙著黑紗,隻露出一雙深邃如寒星的眼眸。“想要見你母親,先交出玲瓏骰。”
花癡開笑了,那笑容在他平日裏顯得癡傻的臉上,此刻卻透著一股洞察一切的嘲諷。“天局的手段,還是這般見不得光。用一個虛無縹緲的消息,就想空手套白狼?”
女子眼神微變,顯然沒料到花癡開如此直接地道破她的來曆。“你很聰明。但聰明人往往活不長。”她話音未落,蓮座後方、兩側的破窗以及頭頂的房梁上,悄無聲息地出現了四道黑影。他們氣息陰冷,動**調,瞬間封死了花癡開所有退路,正是天局培養的“影煞”。
“四象鎖魂陣?”花癡開目光一掃,語氣依舊平靜,“看來你們為了我,倒是舍得下本錢。”
“拿下!”女子冷喝一聲,率先出手!她身形如鬼魅般飄忽,雙掌翻飛間,帶起道道陰寒的掌風,直取花癡開胸前要穴。那掌風不僅淩厲,更帶著一股惑人心智的奇異力量。
與此同時,四名影煞也同時發動攻擊,拳、腳、指、爪,分襲花癡開四肢關節,配合默契,狠辣無比。
花癡開不退反進,腳下步法變幻,如同醉酒般踉蹌,卻妙到毫巔地避開了女子最主要的掌力,同時雙手看似隨意地拂出。
“叮叮叮叮!”
四聲輕響幾乎同時響起,那四名影煞隻覺手腕一麻,攻勢瞬間瓦解,各自駭然退後一步。而花癡開的手指,已經與那女子的手掌對在了一起。
沒有預想中的勁氣爆鳴,花癡開的指尖仿佛蘊含著某種粘稠的力道,將女子陰寒的掌勁悄然引偏,同時一股溫潤平和的內息順著手臂經脈,反向侵入女子體內。
女子悶哼一聲,隻覺自身內力如同撞上一團深不見底的棉絮,那侵入的內息雖不剛猛,卻帶著一種淨化與瓦解的特性,讓她氣血翻湧,經脈隱隱刺痛。她借力向後飄飛,落在蓮座上,眼中滿是驚疑不定:“你的內力…不對!這不是花千手的路子!”
“誰規定兒子一定要走老子的路?”花癡開負手而立,氣息勻長,仿佛剛才的交手隻是隨手拂去塵埃。他修煉《破煞心要》後,對力量的運用已步入新的境界,不再是單純的剛猛或陰柔,而是剛柔並濟,化煞為用。
“布陣!”女子壓下體內翻騰的氣血,厲聲喝道。
四名影煞身形閃動,站定四方方位,氣息相連,一股無形的壓力頓時籠罩了整個大殿,空氣都仿佛變得粘稠起來。這四象鎖魂陣,能極大壓製陣中人的內力與精神。
然而,花癡開隻是微微閉上了眼睛。在他的感知中,這陣法形成的力場雖然嚴密,卻並非無懈可擊。陣法的運轉,依賴於四名影煞氣息的完美協調,而人,終究是有弱點的。
他猛地睜眼,目光如電,直射位於“朱雀”位的影煞。那名影煞在與花癡開目光接觸的刹那,心神竟不由自主地一顫,氣息出現了極其細微的紊亂。
就是現在!
花癡開動了!他的身影如同化作一縷青煙,以遠超之前表現的速度,直衝“朱雀”位。他沒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招式,隻是簡簡單單的一拳搗出。
這一拳,看似緩慢,卻仿佛引動了周圍的氣流,將陣法施加的壓力強行撕開了一道口子。拳鋒之上,隱隱有淡金色的光華流轉,那是《破煞心要》修煉出的“心火”雛形,對陰煞之氣有著天然的克製。
“朱雀”位的影煞倉促間雙掌齊出,試圖硬接。
“嘭!”
拳掌相交,那名影煞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,撞在牆壁上,軟軟滑落,已然昏厥。他雙臂骨骼盡碎,更重要的是,一股灼熱的氣息侵入他體內,瞬間焚毀了他的煞氣根基。
陣法瞬間告破!剩餘三名影煞受到氣機反噬,齊齊噴出一口鮮血,陣型大亂。
蒙麵女子見狀,眼中終於閃過一絲駭然。她知道花癡開很強,卻沒想到強到這種地步,舉手投足間便破去了精心布置的殺局。她不再猶豫,手腕一翻,一枚漆黑的彈丸射向地麵。
“砰!”
濃密的、帶著刺鼻腥味的黑煙瞬間彌漫整個大殿,遮蔽了所有視線。
花癡開屏住呼吸,並未貿然追擊。他耳廓微動,捕捉到那女子借助煙霧向廟宇後方急速遁去的聲音,以及…一絲極其微弱,卻帶著熟悉氣息的鈴鐺聲?
煙霧散去,大殿內隻剩下三名受傷的影煞和那名昏迷的同伴。小七和阿蠻此時也從暗處現身。
“開哥,追不追?”小七問道。
花癡開搖了搖頭,走到那名昏迷的影煞身邊,俯身探查了一下,眉頭微蹙。此人煞氣被廢,即便醒來也是廢人一個,問不出什麽。他目光掃過地麵,在那女子方才站立的位置,撿起了一樣東西。
那是一枚小巧的、已經有些變形的銀鈴,樣式古樸,與他離開漠北佛寺時,聽到的風鈴聲有七八分相似。
慧明大師…蜃樓城…天局…這之間,究竟有什麽聯係?這女子故意留下此物,是警告,還是…另一種形式的指引?
他將銀鈴握在手中,冰涼的觸感讓他更加清醒。今晚的交鋒,看似他大獲全勝,但他知道,這僅僅是揭開蜃樓城迷霧的一角。天局的觸角遠比想象的更深,而母親的消息,依舊真假難辨。
“清理一下,我們回去。”花癡開收起銀鈴,語氣平靜,“好戲,才剛剛開始。”
花癡開將銀鈴收入懷中,那冰涼的觸感讓他心神更加清明。他目光掃過地上癱軟的影煞,對阿蠻道:“檢查他們身上,看看有無標識或信物。”
阿蠻應聲上前,粗壯的手指卻異常靈活地在幾名影煞身上翻查。片刻後,他從那名昏迷的影煞貼身內袋裏,摸出一塊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,令牌上隻刻著一個扭曲的、如同漩渦般的符號,看久了竟讓人有些頭暈目眩。
“開哥,你看這個。”
花癡開接過令牌,指尖傳來一絲陰冷的吸附感,仿佛令牌本身在汲取接觸者的氣息。他運轉《破煞心要》,一股溫潤平和的內息自然流轉,將那不適感驅散。
“這符號…與玲瓏骰某個麵上的陣法,有幾分神似。”他沉吟道,“看來天局內部,等級森嚴,這令牌恐怕不僅是身份證明,或許還有追蹤或監視之效。”
他示意阿蠻將令牌收好,又轉向小七:“方才那女子遁走時,你可看清了她的身法路數?”
小七皺眉回憶:“她的身法很怪,像是…西域‘幻魔身法’的底子,但又融入了某種水性的柔韌,更像是東南沿海一帶的功夫。而且,她最後擲出的***,帶著海腥味,應是本地特製的‘墨魚遁’。”
“西域與東南…”花癡開若有所思,“天局的勢力,果然盤根錯節。這蜃樓城,就是他們經營的一個重要據點。”
他走到大殿門口,望向城中那最高處、被迷霧籠罩的“虛無之間”塔樓。包打聽的警告言猶在耳,但此刻,那塔樓在他眼中,不再僅僅是禁忌,更似一個明確的坐標。
“阿蠻,小七,”花癡開轉身,“我們不去追那女子了。”
“啊?為什麽?”阿蠻不解。
“她故意留下銀鈴,又用了本地的手段遁走,無非兩個目的:一是示警,告訴我們她背後勢力龐大,無處不在;二嘛…”花癡開眼中閃過一絲銳光,“或許也是一種試探,想看看我們下一步會怎麽做,會不會被引向錯誤的方向。”
小七恍然:“開哥的意思是,她希望我們去追查她的下落,或者被那‘虛無之間’嚇住?”
“不錯。”花癡開點頭,“所以我們偏不按常理出牌。母親的消息線索不能斷,但不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。這蜃樓城本身就是最大的謎題,我們需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解開它。”
他頓了頓,繼續道:“接下來,我們分頭行動。小七,你輕功好,心思細,去查查這‘墨魚遁’的來曆,看看城裏有哪些勢力擅長製作和使用這種東西。另外,重點關注一下最近是否有西域來的、形跡可疑的女子。”
“明白。”小七點頭。
“阿蠻,你力氣大,去碼頭和各大賭坊轉轉,裝作尋釁滋事的樣子,試試能不能引出些天局的外圍人員,摸摸他們的底細和反應。注意分寸,別暴露真實意圖。”
“好嘞,開哥!”阿蠻摩拳擦掌。
“而我,”花癡開摸了摸懷中的玲瓏骰和那本《破煞心要》,“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,好好研究一下這兩樣東西。我總覺得,它們才是破局的關鍵。”
他有一種預感,父親留下的玲瓏骰,與慧明大師贈與的《破煞心要》,兩者之間存在著某種深層的聯係。若能參透,或許不僅能化解自身煞氣隱患,更能洞悉天局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。
夜色更深,蜃樓城的喧囂卻並未停歇。三人走出廢廟,融入那光怪陸離的街巷之中,如同水滴匯入大海,開始了各自方向的探查。
花癡開獨自走在回客棧的路上,感受著懷中銀鈴隨著步伐傳來的細微震動,仿佛漠北佛寺的風鈴聲穿越千裏,在這迷幻之城中,為他敲響警鍾,也指引著前路。
他知道,與天局的博弈,從現在起,才真正開始。而這蜃樓迷城,就是他新的棋盤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