親子鑒定？
    韓湛不清楚她為何會忽然提起這個，但還是如實說了：“韓家的人，出生當天就在私立醫院進行了DNA檢測。”
    不止韓家。
    京城八大家族都如此。
    為的就是從最開始就吃下這顆定心丸，確保血脈關係的純粹。
    韓湛還親眼見過自己的親子鑒定表，約莫是四五歲那會兒，在韓泰的書房裏。那段時日好像是老爺子跟韓泰發生了矛盾，不知為了什麽在爭吵，就去二次檢測了DNA.
    他看到了自己的那張。
    顯示父子關係。
    剩下的單子他沒來得及看，聽到外頭的腳步聲，便匆忙把東西塞進了牛皮紙袋。韓湛低頭看身旁的妻子，笑道：“懷疑我不是韓泰和白女士生的？”
    就像曾經。
    他懷疑時音不是時氏夫婦親生的一樣。
    時音瞥了他一眼，見他這不正經的玩鬧模樣，就知道他在開玩笑。她不是信不過那些DNA檢測數據，而是相信自己幾分鍾前看到的白女士那一閃而過的慌亂表情，就好像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被人發現，本能的心虛。
    “我想重新測一下韓征和韓泰的關係。”時音說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六月初。
    京城的太陽有點曬人了。
    時音早起開車去了私立的DNA親子鑒定中心，取了前幾天嚴助理送檢的幾份樣本，也拿到了裝在牛皮紙袋裏的結果。
    她走出科技樓大門。
    上了車。
    保時捷MaCan從停車場駛離，匯入主街大道。開了沒多遠，時音又一次看向車外後視鏡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，總覺得有雙眼睛在盯著她。
    手機鈴聲這會兒響了。
    看見中控屏幕上顯示的‘阿湛’兩個大字，時音蹙起的眉心鬆緩下來。她接了電話，男人悅耳的嗓音傳了過來：“老婆，在哪呢？”
    “回北山別墅的路上。”
    “好棒啊老婆，能熟練找到回家的路了耶。”
    時音被他逗笑了。
    她目視前方，認真注意路況，才問：“你要回京城了嗎？”
    韓湛是一周前出的國，按照韓泰白女士給的地址和聯係方式去找那位心理醫師沈同。消失了二十幾年的人，找起來不容易。他輾轉了好幾個國家，昨晚說有點眉目了。
    “飛機剛落地呢老婆。”
    “你回來了？”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“我來機場接你。”時音語調上揚。
    “我要去趟Shine寫字樓，老家夥找我有點事兒。老婆，你先回家，我很快回來。開車慢點，注意安全。”
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
    “真乖。”韓湛誇她。
    時音掛了電話。
    前方剛好是十字路口，她停穩了車子等紅燈。偏過頭，看了眼端正坐在副駕駛位上的棕色卡通小熊。她伸手拂了拂小熊的毛發，給它係牢安全帶。
    另一邊。
    暗塢色的CUllinan從五星級酒店門口開走，隔著窗戶，陸承瞥了眼進了大堂的沈同醫生，又不動聲色地睨了眼身旁的好友。
    還真被韓二找到了。
    帶回了京城。
    去給時音看病。
    等了兩三分鍾，待韓某人結束了和愛妻的甜蜜通話，陸承才開口：“回京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去找EltOn，這不像你啊。”
    韓湛沒說話。
    隻打開麵前的筆記本電腦，看了幾個文件。陸承探過身子望過去，掃到‘Shine集團與時氏合作’的字眼。
    剛回來就辦公。
    太勤奮了！
    這句感慨還未完全抒發完，在看見下一頁內容那刻，陸承驀地瞪圓了眼睛，足足愣了好幾秒鍾，不敢相信地轉頭看向好友：“你把京城Shine集團的職務轉讓給我幹嘛？”
    “讓你做總裁啊。”
    “你神經？”陸承當即坐直了身體。
    他在M國Shine財團本部從最底層做起，十五歲入職到現在二十七八歲，這麽多年，打下來的江山和榮譽，都是韓湛應得的。正因知道他曾經吃了多少苦，陸承才更加不能掠奪他的成果。這種踩在他肩膀上，拿他當墊腳石的行為，陸承幹不出來。
    “你是擔心我爸又逼我回家繼承家業，所以要把總裁的位置給我？”陸承思來想去隻有這種可能，隻說：“孟伯父的病需要國外的團隊來配合治療，前幾天孟希陪護他去了澳洲，我爸也去了。最少要在那待三個月，觀察孟伯父的具體情況。所以，你壓根兒不用擔心我——”
    韓湛翻轉了筆記本電腦。
    屏幕轉了過來。
    看見‘外派任職書’那一頁，陸承還未說完的話卡在了喉嚨裏。他盯著上頭的漢英雙語看了一遍又一遍，又看了眼底下EltOn老先生的公章，這才確定韓湛真的被派去了新西蘭Shine財團分公司，也是執行長的位置。
    不過。
    Shine正在大力發展華國市場，京城這邊政策又這麽好。明眼人都能看出來，留在京城上升空間更大，去新西蘭沒前途。
    韓湛將電腦屏幕轉回來，敲字吩咐嚴助理去把外派申請表打印出來，等會兒他到了公司，就拿給EltOn老先生簽字。
    “我得先陪我老婆治病。”像是猜到了好友的想法，韓湛隻說：“這世上任何事都沒有她重要，前程財富事業和榮耀在她麵前都得往後排。榮醫生分析過，京城這塊土地給她帶來的陰影遠比快樂要多得多。要想痊愈，得換個新的地方。Shine財團分公司遍及全球，我挑了很久，選中了新西蘭，這個環境優美，能讓她春天養很多花、夏天去看海洋珊瑚、秋天看楓葉、冬天滑雪的好地方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傍晚。
    橙色的霞光灑在北山別墅簷角。
    車子駛入林蔭道，遠遠地，韓湛便看見站在院門口的時音。她穿著雙拖鞋，一條簡單的白色長裙，阿修乖順地挨在她身旁，一人一狗就那麽等他回來。
    韓湛下了車。
    徐徐朝妻子走去。
    他牽上她的手，走入夕陽底下，低下頭，看落日餘暉中她如畫的眉眼，彎腰在她額頭上輕吻了一下：“老婆，咱們去旅遊吧？”
    “公司的事——”
    “我都安排好了，陸承會接手Shine的公務，時氏那邊陶老頭也讓人接了你的班。”
    時音不知道他哪來的興致。
    但是。
    他想去。
    她就可以陪他去。
    因為她曾說過，她會把偏愛給到親近的人，給阿修，給韓叔，給她放在心尖尖上她自己選擇的愛人韓湛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兩年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