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節二:七彩的屍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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偵察艇穿透厚重、色彩詭異的雲層時,機身劇烈震顫了一下,像是穿過一層粘稠的膠質薄膜。這雲層並非尋常水汽凝結而成,而是由無數細微的矽基塵埃和未知的半透明聚合物構成,它們懸浮在低空,對掃描儀的探測波產生嚴重幹擾,屏幕上的圖像不斷閃爍、失真,如同隔著毛玻璃看世界。
“穿透雲層完畢,視野正在恢複。” 駕駛員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,他調整著傳感器參數,試圖對抗這種詭異的幹擾,“大氣成分分析更新:矽塵濃度升至 1800 微粒 / 立方厘米,聚合物成分未知,含有微量有機矽殘留… 像是某種生物轉化後的產物。”
當視野逐漸清晰,登陸小隊成員透過舷窗看到下方的景象時,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,瞬間忘記了呼吸。通訊頻道裏陷入死寂,隻有頭盔內置麥克風捕捉到的、粗重而急促的呼吸聲在循環回蕩。
沒有預想中的斷壁殘垣,沒有戰爭留下的彈坑,沒有硝煙的痕跡,也沒有有機物腐爛後的腥臭。這裏幹淨得過分,整潔得令人心悸。
眼前展開的,是一幅超現實的、足以讓靈魂戰栗的寂靜奇觀。
大地仿佛被一位瘋狂的造物主覆蓋上了一層巨大無比、光滑如鏡的彩色玻璃。這 “玻璃” 並非單一的單調色彩,而是呈現出一種詭異而瑰麗的、流動般的色彩過渡:深邃的寶石藍如同凝固的星空,妖異的紫羅蘭帶著不祥的光暈,熾熱的橙紅像是凍結的火焰,冰冷的翠綠則殘留著一絲生命的假象… 它們相互交織、滲透、融合,如同孩童打翻了的調色板被瞬間凍結,又像是某種巨大生物的血液在凝固前的最後一抹絢爛。
“放大倍率 10 倍,聚焦地表結構。” 隊長的聲音幹澀,打破了沉默。
鏡頭拉近,細節逐漸清晰。能辨認出這七彩的 “玻璃” 之下,封存著星球原本的地貌輪廓:起伏的山脈被包裹在半透明的藍紫色矽層中,山脊線勾勒出流暢的弧線;幹涸的河床呈現出蜿蜒的銀色軌跡,像是大地的血管;甚至還有一片密集的、規則排列的區域,那是曾經的城市輪廓,如今卻被均勻的橙紅色矽質覆蓋,失去了所有棱角。這些地貌的所有細節、所有粗糙的紋理、所有生命活動的痕跡,都被那層光滑、堅硬的矽化外殼溫柔而殘忍地包裹、磨平,呈現出一種怪誕的、流線型的、非自然的完美 —— 仿佛大自然最狂野的造物,都被強行塞進了幾何美學的模具。
偵察艇緩緩降落在一片相對平坦的、閃爍著珍珠光澤的白色 “平原” 上。這片區域的矽化層最薄,能隱約看到下方土壤的顆粒結構,像是被一層薄冰覆蓋的湖麵。起落架接觸地麵時,發出一種清脆的、不同於岩石或土壤的 “叮咚” 聲,這聲音在死寂的空氣裏傳播得格外遙遠,撞在遠處的矽化尖塔上,反射出微弱的回音,顯得格外刺耳,像是在打破某種古老的禁忌。
“著陸穩定。外部氣壓 1.78 標準大氣壓,溫度 16.5 攝氏度,濕度 0.3%。環境輻射在安全範圍內,但矽塵吸附性極強,建議不要觸碰裸露表麵。” 傳感器操作員匯報著數據,手指在控製板上快速滑動,“檢測到微弱的地質穩定信號… 這顆星球的地殼活動幾乎停止了。”
艙門緩慢打開,液壓裝置的 “嘶嘶” 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。三名隊員穿著銀白色的 A 級生化隔離服,頭盔麵罩反射著灰白的天光,如同來自外星的訪客,小心翼翼地踏上這片陌生的土地。腳下的觸感堅硬、光滑,帶著一種冰冷的玻璃質感,幾乎讓人打滑。重力比地球略低,大約是 0.8G,每一步都有種輕飄飄的不真實感。空氣極度幹燥,即使隔著過濾係統,也能感覺到那種仿佛要吸幹人體水分的幹渴感。
他們環顧四周,震撼得無以複加,連呼吸都放輕了。
正前方,一片 “森林” 赫然矗立。曾經可能是參天巨樹的神經網絡植物,如今變成了巨大、中空、半透明的七彩水晶柱,它們保持著某種搖曳的姿態 —— 有的枝杈伸向天空,像是在渴求陽光;有的則微微彎曲,仿佛被風吹拂的瞬間被定格 —— 卻永恒地凝固了。陽光透過這些水晶柱,在地麵投下迷離詭異的光斑,藍的、紫的、綠的光點在白色矽化平原上緩緩移動,隨著雲層的微小變化而閃爍,像是某種幽靈的低語。湊近觀察,能看到水晶柱內部有細密的、如同年輪般的紋路,那是神經網絡曾經輸送養分的脈絡,如今被矽質填充,變成了美麗的裝飾。
左側,一片密集的建築遺跡映入眼簾。曾經可能是融合派共生體用生物材料搭建的家園 —— 那些與自然融為一體的圓頂屋、螺旋形通道、能量共鳴場 —— 如今全部變成了扭曲的、光滑的彩色玻璃雕塑。有的圓頂屋頂部塌陷了一角,矽化的生物材料呈現出流淌的形態,像是融化的蠟燭;有的通道入口被拉伸成不規則的弧形,邊緣鋒利如刀,像是迸發的浪花被瞬間凍結;還有一處疑似公共活動場的區域,地麵上殘留著圓形的凹陷,那是曾經能量聚集的痕跡,如今卻隻有一片光滑的橙紅色矽層,完全失去了功能性的外觀,隻剩下純粹的、令人不安的形式。
一條寬闊的、蜿蜒的 “河道” 從建築遺跡中穿過,延伸向遠方的地平線。河道裏流淌的不再是水,而是凝固的、如同巨大彩色瑪瑙般的物質,紅、黃、棕三色交織,形成天然的花紋。表麵光滑得能清晰映出隊員們的身影,卻死寂無聲,沒有水流的漣漪,沒有魚蝦的蹤跡,甚至連一絲氣泡都沒有 —— 隻有在河道中央,有一處不規則的凸起,像是一塊巨石沉入水底的瞬間被定格,周圍的 “瑪瑙” 呈現出向外擴散的波紋,記錄著最後一刻的動態。
“風?” 一名年輕隊員低聲問,聲音通過通訊頻道傳來,帶著一絲顫抖。他伸出戴著防護手套的手,試探著感受空氣流動,卻隻感覺到一片靜止的冰冷。
沒有風。大氣近乎靜止,連最輕微的氣流都沒有。這在有大氣層的星球上是違背常理的,更像是某種力量強行壓製了所有的自然運動,讓一切都保持著詭異的 “穩定”。
聲音?除了他們自己的呼吸聲、頭盔內循環係統的嗡鳴聲和腳步聲在麵罩裏回響,以及偶爾踩碎某些極其脆弱的矽化小結構 —— 可能是曾經的灌木或昆蟲 —— 發出的細微 “哢嚓” 聲,再無任何聲響。掃描儀顯示,周圍十公裏內沒有任何生物活動的聲波信號,連最基礎的微生物活動跡象都探測不到。這裏的寂靜不是 “安靜”,而是 “死寂”—— 一種連分子振動都被抑製的、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“采集土壤樣本。注意不要破壞表層結構。” 隊長下令,打破了隊員們的失神。他蹲下身,拿出一支長柄采樣器,小心翼翼地插入白色矽化層的縫隙中。采樣器刺入時,發出 “滋啦” 的輕響,像是切開某種半凝固的膠體。矽化層之下,是灰黑色的土壤,幹燥得一捏就碎,裏麵混雜著細小的矽化顆粒。
“樣本采集完成。初步分析顯示,土壤中含有 0.01% 的有機碳殘留,年代測定… 超出儀器上限,但矽化層形成時間相對較新,大約在百年以內。” 隊員將樣本放入密封容器,語氣凝重,“這意味著… 整個星球的矽化過程可能非常迅速,甚至是在短短幾十年內完成的。”
短短幾十年?一個星球級的生態係統,從生機勃勃到徹底矽化,這速度快得超乎想象,完全不符合自然演化的規律,更像是某種人為觸發的災難。
他們繼續前行,如同在一座巨大的博物館中夢遊,每一步都踏在文明的遺骸上。隊員們的頭盔記錄儀忠實地拍攝著眼前的一切,鏡頭掃過七彩的矽化森林、扭曲的建築雕塑、凝固的河道,將這美麗而恐怖的景象傳回 “彼岸號”。
“隊長,你看這裏!” 一名隊員突然停下腳步,指著前方一處低矮的矽化結構。那是一個半米高的、半球形的白色矽質體,表麵有細密的紋路,像是某種生物的巢穴。在矽質體的邊緣,有一個微小的、蜷縮的輪廓 —— 那是一個共生體幼體的矽化殘骸。它保持著胎兒般的姿勢,四肢蜷縮,頭部埋在胸前,仿佛在沉睡,又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。矽化後的身體呈現出淡淡的綠色,那是共生體原生能量的殘留,被永遠封存在了矽質中。
所有人都沉默了。這不再是冰冷的地質結構,而是活生生的生命被瞬間定格的悲劇。這個幼體甚至沒能長大,就永遠留在了矽化的那一刻。隊長伸出手,隔著防護手套輕輕觸碰那矽化的幼體,觸感冰冷而堅硬,沒有任何生命的溫度。
“掃描顯示,這具殘骸內部有完整的骨骼結構,矽化過程極其迅速,細胞組織沒有來得及分解就被矽質填充。” 傳感器操作員的聲音帶著難以言喻的沉重,“這不是緩慢的疾病侵蝕,更像是… 瞬間的轉化。”
瞬間轉化?這個結論讓每個人心頭一寒。他們想象著那個場景:陽光明媚的午後,幼體在巢穴中沉睡,突然,某種灰色的霧氣席卷而來,將一切包裹,生命在幾秒鍾內被抽離,身體被矽質取代,連最後的姿勢都來不及改變…
艾拉的精神投影通過偵察艇的攝像頭 “看到” 了這具幼體殘骸,身體猛地一顫,感知觸須瞬間繃緊如弦。她認出了這種巢穴結構 —— 這是融合派專門為幼體建造的 “溫巢”,她小時候也曾在類似的巢穴中待過。那個蜷縮的輪廓,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妹妹,一個在熵噬病早期就夭折的孩子。記憶中妹妹溫暖的體溫、柔軟的皮膚,與眼前冰冷的矽化殘骸形成強烈對比,讓她的精神核心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,比在實驗室看到曆史影像時更加劇烈。
“彼岸號,這裏是螢火蟲小隊。” 隊長打開與母艦的通訊,聲音低沉,“我們在綠脈穀邊緣發現了共生體幼體的矽化殘骸,初步判斷矽化過程具有突發性和瞬間性。請求擴大搜索範圍,前往核心聚居區。”
“批準請求。注意保持通訊暢通,每 10 分鍾匯報一次狀態。艾拉,你能通過殘骸感知到什麽嗎?” 艦長的聲音從通訊頻道傳來,帶著一絲擔憂。
艾拉的精神投影微微搖頭,感知觸須輕輕顫抖:“我… 感知不到任何生命波動。矽化層阻斷了所有精神鏈接,而且… 這裏的能量場非常混亂,像是被強行‘格式化’過。但我能確定,這裏確實是綠脈穀,那片矽化森林的位置,曾經是‘蓋亞之心’的分支節點。”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冰冷的空洞,“我們的家園… 就是這樣被一點點吃掉的。”
隊員們繼續深入,向綠脈穀核心區域前進。越靠近核心,矽化結構越密集,色彩也越絢爛。他們發現了更多的共生體殘骸:有的保持著行走的姿勢,矽化的手臂指向遠方,像是在呼喚同伴;有的則相擁在一起,可能是一對父母在保護孩子,他們的身體被紫色矽質包裹,形成一個不規則的球體;還有一處高地上,十幾具矽化殘骸圍成一圈,他們的手臂都伸向中心,那裏有一個巨大的、黑色的矽化球體,表麵光滑如鏡,像是某種儀式的最後一刻被定格。
“掃描這個黑色球體。” 隊長下令。
“掃描結果:高密度矽基聚合物,含有異常高的金屬元素,內部結構均勻,沒有任何有機殘留。但… 它在微弱地吸收周圍的光線。” 傳感器操作員的聲音突然變得緊張,“能量讀數異常!它在釋放一種極其微弱的、未知頻率的輻射!”
隊員們立刻後退了幾步,舉起武器對準黑色球體。但球體沒有任何反應,依舊靜靜地躺在矽化殘骸中間,吸收著灰白的天光,表麵泛起淡淡的黑色光暈。
“保持距離,標記坐標,先不要觸碰。” 隊長謹慎地說,“繼續前進,我們需要找到更多線索,證明矽化過程的真相。”
他們來到曾經的 “蓋亞之心” 分支節點下 —— 那根最高的七彩水晶柱。水晶柱底部有一個巨大的凹陷,像是被某種力量從內部掏空。湊近觀察,能看到凹陷邊緣有螺旋狀的紋路,那是曾經的能量管道。在凹陷底部,散落著一些破碎的、閃爍著綠色微光的晶體碎片。
一名隊員小心翼翼地撿起一塊碎片,放在采樣盒中:“這是… 共生體的能量結晶?它沒有完全矽化!”
“分析顯示,這些碎片含有活性共生體能量物質,矽化程度僅 30%,是我們目前發現的唯一未完全矽化的物質。” 傳感器操作員驚喜地報告,“這說明… 矽化過程在這裏被中斷過,或者說,被抵抗過!”
這個發現讓所有人精神一振。如果矽化過程可以被抵抗,那就意味著存在逆轉的可能,或者至少能找到阻止它的方法。隊長蹲下身,仔細觀察凹陷底部的痕跡,那裏有明顯的能量衝擊痕跡,像是某種爆炸或能量釋放造成的:“這裏發生過能量衝突。可能是融合派最後的抵抗。”
艾拉的精神投影 “凝視” 著那些綠色晶體碎片,意識中傳來一陣熟悉的溫暖 —— 那是 “蓋亞之心” 的能量波動,微弱卻真實。她突然想起拉貢長老的話:“平衡石… 不在位…” 難道這裏就是存放平衡石的地方?是融合派為了阻止矽化,主動引爆了平衡石,才造成了這處未完全矽化的區域?
“彼岸號,我們發現了未完全矽化的能量結晶,推測此處曾發生過抵抗矽化的行動。” 隊長的聲音帶著一絲希望,“請求傳送樣本進行深度分析。”
“樣本接收準備完畢。繼續搜索,注意安全。”
就在隊員們準備傳送樣本時,掃描儀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聲!
“警告!檢測到未知能量場快速靠近!源點… 是那片七彩矽化森林!” 傳感器操作員的聲音充滿驚恐,“能量模式與矽化層匹配!它在移動!”
所有人猛地回頭,隻見遠處的七彩矽化森林中,那些水晶柱突然開始微微震顫,表麵的光斑變得狂亂起來。一道灰色的霧氣從森林深處湧出,如同活物般向他們蔓延而來,所過之處,白色矽化平原的表麵泛起漣漪般的波紋,那些微小的矽化顆粒被霧氣卷起,在空中形成一條灰色的長龍!
“是矽化霧!快撤退!返回偵察艇!” 隊長大吼,拉著還在操作設備的隊員轉身就跑。
灰色霧氣的速度極快,瞬間就拉近了距離。它接觸到一根孤立的矽化樹枝,那樹枝瞬間發出刺眼的白光,表麵的彩色紋路迅速褪去,變成純粹的灰白色,然後 “哢嚓” 一聲碎裂成粉末。
“它在活化矽化層!快跑!”
三人拚命向偵察艇跑去,身後的灰色霧氣緊追不舍,地麵在霧氣的侵蝕下發出 “滋滋” 的聲響,原本光滑的矽化層開始變得粗糙、剝落。當他們撲進偵察艇,猛地關上艙門時,霧氣已經追到了艙門邊緣,在金屬表麵留下一層灰白色的粉末。
“立刻起飛!快!” 隊長嘶吼著,心髒在胸腔裏瘋狂跳動。
偵察艇的引擎轟鳴起來,猛地升空。透過舷窗,他們看到那片灰色霧氣覆蓋了整個著陸區域,所有的七彩矽化結構都在迅速褪色、碎裂,變成一片灰白色的荒漠。隻有那根最高的水晶柱和核心區域的黑色球體,還在霧氣中頑強地抵抗著,閃爍著最後的光芒。
“我們… 看到了文明的屍骸。” 一名隊員癱坐在座位上,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,“美麗,卻又該死的恐怖。”
隊長看著下方迅速被灰色霧氣吞噬的綠脈穀,沉默地點頭。這片七彩的、死寂的土地,確實是文明的屍骸 —— 一個被自己親手毀滅的文明,最後留下的、最美麗也最殘酷的標本。而那活化的矽化霧,證明這場毀滅還未結束,它仍在繼續吞噬著這顆星球最後的痕跡。
偵察艇加速升空,遠離這片死亡之地。艙內,沒有人說話,隻有儀器的嗡鳴聲和隊員們粗重的呼吸聲。他們帶回了樣本,帶回了數據,也帶回了對文明毀滅最直觀的恐懼。
“彼岸號,螢火蟲小隊請求返航。任務完成,但… 發現潛在威脅,矽化過程可能仍在活躍。”
艦橋內,艦長看著屏幕上灰色霧氣蔓延的畫麵,又看了看艾拉蒼白的精神投影,沉重地歎了口氣:“返航吧。我們已經看到了真相,接下來… 該想想如何麵對它了。”
艾拉的精神投影望著逐漸縮小的母星,感知觸須輕輕垂下。她終於明白了母星的終極命運,也明白了那場自我毀滅的殘酷。這七彩的屍骸,不僅是過去的悲劇,更是未來的警示 —— 文明的最大敵人,或許從來都不是外來的災難,而是自身的貪婪與短視。而他們,必須帶著這份警示,繼續前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