廢棄衛星站外的風裹挾著鐵鏽味灌進領口，林小滿蹲在天線基座後，後頸被蘇小橘的尾巴尖輕輕掃過——那是隻有他們能懂的暗號：“我在。”他伸手按住她蜷在自己腰後的手，掌心能感覺到她因能量躁動而發燙的皮膚，像一塊燒紅的軟玉。
    “雷暴，幹擾監控。”莫青霜的聲音從通訊器裏壓低聲音傳來。
    雷暴悶哼一聲，手臂上的電鱗驟然炸開，藍紫色電弧順著他伸展的指尖竄向最近的攝像頭。
    監控屏在電流中爆出火星的瞬間，林小滿看見這位基因改造隊長繃緊的下頜線——他總說電鱗是“皮膚過敏”，可此刻那些細碎的鱗片正隨著他的呼吸起伏，像一片蓄勢待發的雷雲。
    “警戒線切斷。”莫青霜的蛇首鞭甩過鐵絲網的聲響比槍聲還利落，皮鞭末端的蛇頭金屬扣撞在鏽蝕的鋼柱上，迸出幾點星火。
    她轉身時戰術靴碾過碎石，餘光掃過林小滿懷裏的蘇小橘，蛇形瞳孔微微收縮——這是禦獸師感知到異常能量的本能反應。
    “隱匿符陣成。”龍清的聲音帶著點喘息。
    林小滿轉頭，正看見她咬破指尖在地麵畫下最後一道符紋，血珠墜在符心的瞬間，整座衛星站外圍的陰影突然濃稠了幾分。
    道袍下擺沾著泥，桃木劍卻仍握得極穩，劍穗上的青玉在月光下泛著冷光——那是她師傅臨終前塞給她的，說“見玉如見人”。
    “通風管入口在三點鍾方向。”老周的破收音機突然發出刺啦聲，“注意管壁有苔蘚，十年前檢修隊掉過兩個人。”
    林小滿彎腰背起蘇小橘時，她的尾巴纏上了他的脖子，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尖：“她們在等我……但我不想開門。”他能感覺到她胸口的能量在震顫，像揣了隻急於撞籠的蜂鳥。
    “不讓你開。”他拍了拍她環在自己腰上的手，聲音放得很輕，“咱們是來砸場子的。”
    通風管裏的黴味比想象中更重，蘇小橘的爪子無意識地摳著他的肩帶，在布料上勾出幾個小豁口。
    林小滿摸到口袋裏的X光片，爺爺的字跡還帶著舊書的黴味——那是他十六歲時從樓梯摔下來，爺爺連夜手寫的病曆，最後一頁歪歪扭扭寫著“小滿別怕，爺爺在”。
    “小靈，定位主控室。”他對著手腕上的投影輕聲說。
    藍色光流驟然暴漲，小靈的聲音裏帶著少見的緊繃：“檢測到‘歸零之聲’循環播放，頻率正在穩定外星信號通道。”
    通風管出口的格柵被林小滿用指甲刀撬開時，金屬摩擦聲像根針直紮耳膜。
    蘇小橘突然捂住他的嘴，金色瞳孔在黑暗中亮起兩道細線——下方主控室的熒光屏正泛著幽藍，中央控製台連接著一座懸浮的金屬門框，四周密密麻麻的腦波采集器像一群白色的寄生蟲，吸附在牆上。
    “意識橋。”老周的聲音從收音機裏炸響，“歸零會要把全城高階改造者、修真者、禦獸師的腦電波匯集成鑰匙……”
    林小滿的後槽牙咬得發疼。
    他想起三天前在巷子裏救下的禦獸師小哥，那孩子的契約獸被抽幹能量時，眼睛紅得像浸了血的櫻桃。
    “拿活人當電池？”他對著通訊器冷笑，“這比火鍋底料還缺德。”
    蘇小橘的尾巴突然炸成毛球。
    警報聲像把生鏽的刀劈開空氣。
    林小滿抱著她就地翻滾時，看見數十台AI守衛從牆壁暗格裏鑽出來，金屬關節的摩擦聲刺得人頭皮發麻。
    為首的守衛舉起聲波鎮壓器，紅光在蘇小橘臉上掃過——那是鎖定目標的信號。
    “雷暴！”莫青霜的蛇首鞭已經纏上最近的守衛脖頸，皮鞭驟然收緊的瞬間，金屬機體迸出火星，“牽製左邊！”
    雷暴的電鱗在衝鋒時連成一片，可第一台守衛的聲波剛震響，他的動作就滯住了。
    林小滿看見他手臂上的鱗片正在剝落，像被人撒了把鹽的蛇蛻：“頻率幹擾！這幫***……”
    龍清的護盾在三人頭頂展開時，林小滿聽見她咬碎後槽牙的聲音。
    淡金色光罩撞在聲波上的瞬間，她的嘴角滲出血珠，道袍下的手指深深掐進掌心——那是修真者強行調用真元的代價。
    “退！”林小滿背著蘇小橘撞向控製台，後腰抵上金屬邊緣的瞬間，他聽見蘇小橘急促的喘息：“崽……唱……爺爺的歌。”
    他愣住。
    蘇小橘的爪子按在他喉結上，金色瞳孔裏映著控製台的熒光：“鑰匙協議能反向校準……你的聲音，能破。”
    警報聲中，林小滿突然想起七歲那年。
    爺爺坐在藤椅上搖著蒲扇，他蜷在老人腿上，聽著那首跑調的搖籃曲啃魚幹。
    那時的月光也像現在這樣，透過窗欞灑在磁帶機上，“睡吧睡吧，小貓咪”的旋律混著蚊香的味道，裹著他墜入最甜的夢。
    “睡吧睡吧，小貓咪——”他對著控製台上的麥克風吼出聲，破音的尾調撞在金屬天花板上，“門沒開，別著急——”
    控製台的屏幕開始瘋狂閃爍。
    “歸零之聲”的旋律被生生截斷，變成刺耳的電流雜音。
    AI守衛的眼燈從紅轉藍再轉紫，機械臂舉到半空突然下垂，金屬關節發出扭曲的哀鳴——它們的情感模型數據庫裏，從未存儲過“走調+哽咽+憤怒”的混合情緒。
    “轟！”
    金屬門框劇烈震顫，外星信號通道裂開蛛網般的裂紋。
    蘇小橘跳上控製台，雙手按在接口處，金色瞳孔裏翻湧著林小滿從未見過的光：“我不是你們的鑰匙……”她轉頭看向他，尾巴尖輕輕掃過他的手背，“我是關上門的人。”
    林小滿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在流血——剛才撞控製台時，X光片的碎片紮進了掌心。
    蘇小橘抓著他的手按在接口上，契約共鳴像道滾燙的洪流湧進他的血管。
    整座衛星站的燈光瞬間熄滅，黑暗中，他聽見金屬門框崩裂的脆響，像極了爺爺當年摔碎的那隻舊茶碗。
    “撤離！”莫青霜的鞭聲在通訊器裏炸響，“外圍支援五分鍾後到——”
    “深層協議最後一次廣播。”小靈的投影在黑暗中亮起，“深空單位，目標失控，啟動‘降臨預案’。”
    林小滿背著蘇小橘衝出衛星站時，晨霧正漫過廢墟。
    他低頭，看見她閉著眼睛蜷在自己頸窩，尾巴卻還牢牢纏著他的手腕。
    遠處城市的燈火次第亮起，像一串被碰翻的星子。
    “他們以為鑰匙是工具。”他對著晨霧輕聲說，“可她是有心的。”
    蘇小橘的睫毛顫了顫，聲音輕得像片羽毛：“崽，下次……咱們一起去海底，看看那扇門後麵，到底是誰在敲。”
    天際線盡頭，一顆不屬於任何軌道的衛星悄然亮起紅光。
    地下車庫的警報突然炸響時，郭鐵正蹲在控製台前啃包子。
    油星子濺在鍵盤上，她手忙腳亂去擦，卻被屏幕上的熱能信號驚得差點掀翻泡麵桶。
    “我靠我靠我靠——”她抄起扳手衝向門口，機械臂的關節發出哢嗒哢嗒的聲響，“這幫孫子來真的？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