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滿的後槽牙咬得咯咯響。
    月光透過蘇小橘發梢漏進來，在他手背上投下細碎的光斑，像極了她趴在他腿上打盹時，陽光透過窗簾的影子。
    他摸黑下床，拖鞋踢到牆角的貓糧袋，嘩啦一聲——蘇小橘的指尖突然頓住。
    她側過臉，貓眼在黑暗裏泛著幽綠的光，卻不像平時那樣靈動。
    林小滿喉嚨發緊，這雙眼睛裏沒有焦距，像被什麽東西抽走了魂。
    他想起郭鐵實驗室那串跳動的數據流，想起她說“信號體”時，金屬椅刮擦地麵的刺耳聲響。
    “小橘？”他輕聲喚，伸手想去碰她的尾巴——那是她最軟的地方，平時一摸就會發出呼嚕聲。
    可這次尾巴剛碰到掌心，蘇小橘的指尖突然重重壓在玻璃上，玻璃裂開蛛網狀的細紋。
    星圖最亮的那顆星，正指向南太平洋方向。
    “郭鐵！”林小滿抄起桌上的台燈砸向地麵。
    “轟”的一聲，燈泡碎裂的聲響像顆小炸彈，瞬間炸醒整棟樓。
    二樓實驗室的燈“唰”地亮起。
    郭鐵頂著雞窩頭衝下來，機械臂還掛著沒拆完的導線：“怎麽了？信號波動——”她的機械眼掃過窗邊的星圖，瞳孔突然收縮成細線，“定位坐標！”
    三個人影緊跟著衝進來。
    聶霜的冰刃在掌心凝出冷霧，龍清的桃木劍泛著青光，連平時總窩在地下室鼓搗零件的郭鐵都拽著他往樓上跑：“去實驗室！地核方碑數據比對結果還沒算完——”
    全息屏在郭鐵的敲擊下炸開藍色光雨。
    林小滿盯著懸浮的星軌模型，聽著機械音報出“母星艦隊”“72小時”“收割鑰匙”這些詞，後頸的汗毛一根根豎起來。
    蘇小橘的星圖在屏幕上重疊，最亮的光斑與艦隊航線完美重合。
    “他們要的不是蘇小橘。”郭鐵的機械手指關節捏得哢哢響，“是她身體裏那串外星編碼，當鑰匙開什麽門。等艦隊到了……”她沒說完，全息屏突然彈出紅色警告：蘇小橘的腦波頻率正在向純信號態偏移。
    林小滿的視線落在牆角——那裏堆著半人高的魚幹紙殼，是他白天剛從倉庫搬出來的。
    蘇小橘叼著魚幹追蝴蝶的樣子，蹲在灶台邊偷舔魚湯的樣子，咬著辣條被辣得滿屋找水的樣子，像走馬燈似的在眼前轉。
    他突然拍桌，震得全息屏晃了晃：“她不是鑰匙！她是吃了我十七罐金槍魚罐頭，偷過龍清的桂花糕，把聶霜的冰刃當冰棍舔的貓娘！”
    “那你說怎麽辦？”聶霜的冰刃“叮”地紮進桌麵，“總不能靠火鍋擋住星際艦隊。”
    “靠味道。”林小滿彎腰抓起一把魚幹碎屑，“他們要的是純淨的信號頻率，咱們就用人間的雜七雜八攪和！讓蘇小橘記住每一口辣的、甜的、酸的——讓這些味道變成她的魂！”他轉身看向郭鐵，“你不是說幹擾泡能打亂頻率嗎？現在就做！”
    郭鐵的機械眼突然亮起橙光。
    她扯下脖子上的工具鏈，金屬零件嘩啦啦砸在操作台上：“要糊飯的錄音！要火鍋底料濃縮液！還要……”她瞥了眼林小滿，嘴角勾起狡黠的笑，“你跑調唱的《小蘋果》——蘇小橘說那比貓薄荷還管用。”
    龍清的指尖燃起金色符火。
    她站在實驗室中央，桃木劍劃出半圓：“我用千味符陣引動地下熱泉，把地脈能量轉化成味覺波動。到時候整座城都是味道，像口沸騰的大鍋。”她看向聶霜，“你的冰盾得護住這些‘鍋’，別讓外星脈衝淬滅了熱度。”
    聶霜的冰刃突然消散。
    她轉身走向門口，冰藍色披風在身後揚起：“我去調冰刃戰士，再把老城區的火鍋大爺們拉來——冰盾前排，火鍋車後排，就叫‘冰辣聯防隊’。”走到門邊又停住，側頭看林小滿，“記得多備辣湯，有人說……冰山破防需要點熱度。”
    淩晨三點的城市開始躁動。
    郭鐵的無人機載著三百顆“魚丸”升上天空，每個“魚丸”都飄著若有若無的糊飯香；龍清踩著飛劍掠過街道，每到一處就撒下閃著油光的符紙，空氣裏漸漸浮起糖醋排骨的甜、麻辣香鍋的嗆、還有街角老奶奶煮的酒釀圓子的糯；聶霜的冰盾在火鍋店門口豎起，老周頭的銅鍋“咕嘟咕嘟”煮著紅湯，蒸汽裏飄著“冰辣1隊就位”的喊話。
    林小滿蹲在主鍋前。
    這口直徑三米的大銅鍋是老周頭壓箱底的寶貝，此刻正煮著蘇小橘最愛的番茄魚鍋，湯底裏還埋了她偷過的桂花糕、舔過的冰刃（凍成冰棍又化了）、甚至半袋被她咬碎的辣條。
    他摸出鍋鏟敲了敲鍋沿，“當”的一聲，蘇小橘從人群裏鑽出來，尾巴卷住他的手腕。
    “小滿。”她的聲音還有點啞，卻不再空洞，“我剛才……好像做了個夢。夢見好多星星在喊我，說我該回家了。”她低頭嗅了嗅湯麵，眼睛突然亮起來，“但我聞到番茄魚的味道了！還有辣條！”她撲到鍋邊，尾巴尖蘸了蘸湯，“是真的！”
    林小滿揉了揉她炸毛的耳朵：“等會你要幫個大忙。外星艦隊要來搶你當鑰匙，咱們就用這鍋湯告訴他們——你早就是人間的貓娘了。”
    天際突然傳來嗡鳴。
    郭鐵的聲音從對講機裏炸出來：“脈衝波！還有60秒抵達電離層！”
    蘇小橘的瞳孔瞬間縮成細線。
    她轉身看向主鍋，又回頭看向林小滿，突然抓起漏勺舀起一勺滾油。
    “他們說我是鑰匙？”她的尾巴繃得像根弦，“那我就把這扇門——”油花潑向空中的刹那，她縱身躍入主鍋，“焊死！”
    金色光霧從她體內炸開。
    這次不是被動的共鳴，而是帶著番茄香、辣條味、桂花甜的衝擊波，裹著郭鐵的幹擾泡、龍清的符陣、聶霜的冰辣氣，直衝電離層。
    衛星畫麵裏，地球表麵騰起紅色光浪，像一口炸了鍋的巨型火鍋。
    脈衝波戛然而止。
    蘇小橘軟倒在林小滿懷裏，額角沁著細汗，卻笑得像隻偷到魚的貓：“他們……被辣到了。”
    “幹擾成功。”郭鐵的聲音帶著顫，“但母星艦隊收到了反向信號……”
    林小滿擦去她嘴角的油漬，抬頭望向星空。
    三百顆“魚丸”還在天上飄著，散著人間煙火氣；龍清的符陣在地麵流轉，像鋪了層油亮亮的紅地毯；聶霜的冰盾反射著鍋光，照得“冰辣聯防隊”的旗子紅彤彤的。
    他舉起最後一包魚幹，對著夜空晃了晃：“那就讓他們來。咱們火鍋管夠，辣條管飽——順便教教這些外星人，什麽叫‘活著的味道’。”
    夜風卷起紅湯蒸汽，像麵獵獵作響的戰旗。
    蘇小橘的呼吸漸漸沉下去。
    林小滿摸到她後頸發燙，比平時蹭他下巴時熱得多。
    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抽搐，在他手背上劃出淺淺的痕，像在寫什麽——這次不是星圖，是歪歪扭扭的“魚”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