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6章 是不是弄疼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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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江念掙脫不得,整個人都被他圈錮在懷。
    呼延吉見她肌下透粉,將她翻轉讓她對著自己,俯身到她耳邊,說道:“撐好桶沿。”
    這浴桶很是寬大,容他們二人綽綽有餘,且桶壁上有一隔板,本是用來放置皂塊和一些沐洗用品的。
    他將她抱坐在那塊隔板上。
    她還沒反應過來,他已將她的兩隻胳膊從水裏撈起,擱在桶沿之上,江念沒有防備,身體在他麵前展露出來。
    燭光昏昏,壁影幾交橫,水聲旖旎。
    他全身肌肉繃緊,有些逞意,似是男人虛榮的小心思作祟,然而當他睨下眼,卻見她咬著唇,眼裏滾下淚來。
    呼延吉心裏一緊,將她放下,連聲問道:“是不是弄疼了?”
    江念推開他,側過身不去看他:“你出去。”
    “阿姐,我……”呼延吉料想剛才自己過了,惹惱了她,從後輕哄道:“那不弄了,我抱你出去,好不好?”
    江念沒出聲,呼延吉便從水裏起身,從旁拿起一條大巾,將她打橫抱起,裹在大巾中,出了沐間,放於床榻上,又將她換洗的幹淨衣裳遞給她。
    江念掩在帳中穿好寢衣,呼延吉才入帳。
    兩人躺下,江念從始至終都背對著他,呼延吉清了清嗓子,從後輕喚了一聲:“阿姐……”
    卻見江念像是睡著了一般,仍是背著身,不見任何動靜。
    呼延吉往她身側挪了挪,一條胳膊試探性地環在她的腰間,手覆在她的小腹上,見她沒掙開,暗暗鬆下一口氣。
    “真惱了?”呼延吉輕聲問道。
    身前的女人仍是沒有回音,呼延吉將頭放在她的肩上,繼續道:“阿姐,我錯了,你別不說話。”
    江念今晚本就不在狀態,腦子裏不時閃過張忠說的那些話,鼻息下是若有若無的血腥氣。
    “吉兒,是我不好,總不能叫你盡興。”
    呼延吉聽她鼻音有些重,說道:“沒有不盡興,隻要同你在一起,什麽都不做,我也歡喜。”
    江念這才轉過身,望著他的臉,那雙好看的眼底,有些無措和擔憂,她撫上他的眼皮,說道:“白天發生那些事,我心裏有些不好,說不出來是什麽感受。”
    呼延吉見她願意向自己吐露心聲,這才完全放心下來:“睡罷,過幾日就好了。”
    幽禁阿枝的屋子位於民坊,不在巷子裏,臨著大路。
    他們的馬車就停在院外不遠處,江念坐於馬車裏,張忠的話一字不差地落入她的耳中。
    呼延吉拉上衾被給她蓋住,在她背上拍了拍:“我們明日就回王庭,不在這裏多待,離開就不想了。”
    江念“嗯”了一聲。
    他擁著她,漸漸睡去。
    次日,達魯帶著手下部將,將呼延吉一行人送到城外,直到車馬遠去,仍久久不離去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朵阿赤回了朵家,將東境的情況對他父親大概說明,朵爾罕先是靜著不出聲,過了一會兒,毫無防備地將手邊的茶盞揮落在地,砸了個粉碎,茶水潑了一地。
    這還不夠,又將手邊的案幾一把掀翻。
    全落空了!不僅計劃落了空,還失了東境一員大將,有達魯作引子,他門下的另幾名軍將多半不會再聽調令。
    能歸屬君王,君王還不計前嫌,這會兒隻怕一個個都在想著怎樣表誠。
    朵阿赤看了他父親一眼,囁嚅著嘴唇想說什麽。
    “有話說?”朵爾罕沉聲道。
    “兒子認為這次幸好擊殺了梁軍首領,且降伏梁軍餘部,否則梁軍利用達魯侵食我整個東境,屆時我朵家如何麵對夷越百姓……”
    “啪——”的一聲,朵阿赤話音剛落,臉上挨了重重一記耳刮。
    “如何麵對百姓?”朵爾罕冷聲道,“那是呼延吉該考慮的事,這樣好的契機,眼看就要事成,你卻糊塗去送什麽書信,我朵爾罕怎麽生出你這麽個蠢貨!”
    “達魯為我朵家部將,他投靠了梁軍,對我朵家的聲譽也有影響,難說大王不會怪罪。”
    朵爾罕氣罵道:“養兵千日,用在一朝,達魯通款敵國,呼延吉若要追究,推他出來當替罪羔羊便是,這些部眾平素受我朵家恩養,危急時刻不正該派上用場?”說罷一甩袖,又道,“再者,本就是達魯自己投敵,關我朵家何事,隨口一句話就能推脫,呼延吉怪不到我朵家。”
    朵阿赤垂下頭,一聲兒不言語。
    朵爾罕一擺手,心煩之下也不想看見這個兒子。
    朵阿赤便退了出去,才一出院門,下人通傳,說大王宣召他入王庭覲見。
    朵阿赤有些不確定,大王宣召他入王庭?不是宣召他父親?
    “大宮監,是不是弄錯了?”
    丹增笑道:“小朵大人,老奴還沒老到念錯名兒的地步,走罷,別讓大王久等。”
    朵阿赤隨丹增進入王庭,到了議政殿前,丹增先向裏通報,然後出來:“小朵大人,可以進去了。”
    朵阿赤頷首,道了謝,理了理衣襟,步入殿中,撩開衣擺行跪禮。
    “臣伏乞大王聖安。”
    呼延吉聲音沒有太大起伏:“起身罷。”
    朵阿赤起身。
    “坐。”呼延吉從禦案後走出,坐在殿中靠窗的一排交椅前,拿下巴指了指對麵。
    朵阿赤依言坐下。
    “這次東境守城有你一份功,沒你助崔致遠送書信,東境之危情解決不了這麽迅速。”呼延吉看了朵阿赤一眼,端起手邊的茶盞送到嘴邊,說道,“想要什麽賞賜,說罷。”
    朵阿赤忙道:“臣惶恐,為人臣者,君憂臣勞,今賴大王天威,將士用命換東境安寧,臣當不得大王賞賜。”
    “有功就要賞,你隻管說來。”
    朵阿赤確實無需任何賞賜,他也不知討要什麽賞賜,可大王將他召來,再三垂問,不好推卻,想了想,隻好說道:“微臣懇請將此功暫記檔冊,異日或有寸需,再行奏請。”
    呼延吉心道,這朵家人一個個兒怎麽都是這副德行,上次朵妲兒也要他應一個請求,這會兒朵阿赤也如此這般。
    不過既然是他提起的賞賜,應下也無妨,朵阿赤若敢得寸進尺提出非分要求,他也有辦法治他。
    “好,應下了。”呼延吉說道,“無事的話,退下罷。”
    朵阿赤起身,行過禮,出了議政殿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東境戰事平息,朵妲兒也得到消息,知道自己的大妃之位落了空,雖然心有不甘,卻也無可奈何。
    她透過鏤空隔斷,看了眼靜靜倚在窗欄邊的朵氏,心頭無名之火驟起,憑什麽,讓這麽一個無用無能之人待在東殿,最後走的卻是她?
    朵氏似是注意到外間的視線,轉過頭同朵妲兒對上,然後輕蔑一笑,然而就是這一笑,刺激了朵妲兒。
    正在此時,宮婢們上前,恭聲道:“妲姑,行裝已理好,可以出王庭了。”
    朵妲兒隻當沒聽到的,根本不理睬,緩緩向裏走去,繞過隔斷,走到朵氏身邊。
    “阿姐這是看小妹笑話呢。”
    朵氏收回看向窗外的眼,移到朵妲兒身上,停了一會兒,說道:“是。”
    朵妲兒想不到她一點也不遮掩,也對,朵梵兒窩囊過了半輩子,好不容易沾了江念的光,有幸見她落敗,怎能不揚眉吐氣一回,把之前受的氣還回來。
    朵妲兒上上下下打量朵氏,一麵嘖聲,一麵搖頭:“我再怎麽樣,也輪不到你看笑話,就算我出了王庭,也比你過得好。”
    說罷發出一聲輕泠泠的笑。
    “看看你,還有什麽?最好的結果就是在王庭孤老而死。”朵妲兒說著,指向自己,“出了王庭,父親會替我從上姓中另擇良婿,朵梵兒,你到死也及不上我半分,說起來,這事呢,也怨我母親,太心善,當年藥放少了,那個時候就該放足些,免得你來這世上遭罪,是也不是?”
    女人尤嫌不夠,繼續道:“一想到你以後為了在王庭過活,還要跑到梁女跟前賣巧討歡,搖尾乞憐,嘖——我都替你可悲。”
    朵氏突然揚唇一笑,聲音卻很平很冷:“不會。”
    “什麽不會?”
    “你說父親會替你從五上姓尋得良婿,我說不會。”朵氏說道。
    朵妲兒還以為她會說什麽,掩嘴吃吃笑起來:“朵家同呼延氏不能締結姻盟,父親自然會想辦法同其他上姓聯姻,阿姐,你自欺欺人也得有個度,我雖然沒得到大妃之位,卻也什麽都沒失去,無非就是在王庭耗費了些時日,日後我有夫君疼愛,有體麵尊貴的身份,是上姓主母,而你……一個在王庭守活寡的可憐女人,嘖嘖——”
    朵氏亦跟著笑起來,先是低低的在喉嚨裏咕噥,然後從嘴裏迸出,含著血一般:“我說不會就不會,你不會再嫁,更不會有尊貴的身份,還有……你說‘你雖沒得到大妃之位,卻也什麽都沒失去’這句最為可笑。”
    朵氏笑出聲,朵妲兒卻笑不起來,沉著臉問道:“你這話是什麽意思?”
    朵氏撫上朵妲兒的臉,輕聲呢喃:“你向來聰慧,猜猜看,不過你一定猜不到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