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2章 不願意離開他的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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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的身體抵不住那股強大的吸力,任她怎麽拚命掙紮,都擺脫不了,緊緊地把她往漩渦中心吸去,於是扯開嗓子叫喊。
    “吉兒,救我!”
    “阿姐!”
    那熟悉的腔音聽著有些慌,然而也就是這一聲“阿姐”,江念猛得睜眼,眼前站著的正是呼延吉,他環她在懷,低下的眸光滿是擔憂。
    “剛才怎麽回事?”江念仍惴惴不平。
    呼延吉一手撫上她的臉,盯著她看了看,確認她無事,才說道:“你累著了,剛才趴在池沿上睡了過去,嘴裏嘟嘟囔囔不知說著什麽。”
    不過那句“吉兒,救我!”呼延吉聽得清清楚楚。
    “是不是夢魘了?”呼延吉又問。
    江念看了一眼沐室,平平靜靜,水麵絲霧嫋嫋,沒有漩渦,再正常不過,可剛才的那個感覺……一股強大的吸力將她扯入漩渦中心,擺脫不了……
    江念穩住心神,告訴自己,這隻是一個夢境,一個有些無力的夢境而己,呼延吉就在她身邊,她不是一個人,這就夠了。
    呼延吉見她仍是一聲不言語,麵色有些難看,說道:“我抱你回寢屋?”
    江念點了點頭。
    呼延吉抱著江念從水裏起身,連自身的水也不拭,直接套上大衫,係上帶,再用大巾把江念裹住,打橫抱在懷裏,走回了寢屋,將她放到帳裏。
    夜裏,兩人躺在榻上,江念老老實實地偎在呼延吉懷裏,以前睡至半夜,她覺著熱,就從他懷裏掙開,扯著薄衾滾到裏側,呼呼香睡。
    興是那個夢魘的作用,這會兒再熱,她也不願意離開他的懷,貼著他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次日,江念醒來,睜開眼,發現呼延吉仍睡在她的身側,這個時候他應去前廷了,怎麽還睡著?
    “大王怎麽不去前廷?”
    呼延吉未睜眼,實是醒著,喃喃道:“我陪陪你。”
    江念怔了怔,想是昨夜她來了那麽一出,叫他擔憂。
    “妾身無事,昨兒就是困乏了又淌在水裏,便夢著些奇奇怪怪的東西,王莫要為了妾身耽誤政事。”
    呼延吉睜開眼,問了句:“真沒事麽?”
    江念笑道:“你也忒緊張了,今日阿史家的苓姑要來,我心裏可歡喜,有她陪著,我得在京都好好遊轉。”
    說著從榻上坐起,叫宮婢們進來,又去推呼延吉:“快起來,別睡了,你再不去早朝,明兒我就成了禍水,那些人背後指不定怎麽罵哩。”
    呼延吉笑著搖了搖頭,快速起身,在宮婢們的伺候下理裝畢,又同江念說了幾句,往前廷去。
    “主子,今日穿這身雀藍的常服?”秋月指向宮婢們手裏的托盤,上麵疊放著不同款式的衣裳,有銀紅的、鵝黃的、翠綠的……無不精美。
    江念點頭道:“就你說的這件。”
    秋月一揮手,撤下其他的托盤,隻留下那件雀藍的衣裳。
    宮婢們開始給江念更衣。
    隻見女人裏麵一件素色單衣,外套一件月白中長交領軟絹衫,衣領以織錦緣邊,繡有花鳥紋路,再在外麵套一件廣袖煙色掐腰外衫,袖口處鴉色緣邊。
    腰係一條嵌珍珠鈿玉帶。
    江念身形長挑,在梁國女子中不算矮小,同夷越女子比起來,也不差什麽,這鈿玉帶一束更顯腰肢嫋娜,如柳輕盈,行動間,花貌娉婷,雲月一般。
    秋月開始給江念束發。
    不用過於繁瑣,將濃密的黑發分成兩股,其中一股成六綹,每綹纏繞簪珍珠,螺旋纏繞成髻,餘發攏在一起繞著小髻順時針扭成蝸殼狀,最後包在一起,中心插孔雀羽狀發簪。
    女人前額光潔飽滿,一頭黑發,襯得那臉越發白淨豐秀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王庭大門前緩緩駛來一輛香車,車馬歇下,車夫報了家名,親衛查探一番,讓馬車徑入王庭。
    親衛們得了上麵的交代,若是阿史家的女眷,不必趨身下車,可直驅王庭。
    阿史苓掀開車簾,往外望去,王庭她還未曾來過,新奇之下少不了一番觀看。
    正在這時,一隊銀甲衛從馬車前齊整走過,阿史苓便在那隊親衛身上來來回回看了好一回,然後收回目光,又行了一會兒,七轉八繞的,馬車終於停了下來。
    “主子,到了。”丫頭珍珠說道,然後攙扶自家主人下了馬車。
    阿史苓抬起頭,隻見眼前是一灰白的大拱門,拱門後分別立著兩根棱紋石柱。
    心道,這就是西殿了。
    她來之時,阿兄一再交代,萬要把梁妃陪侍好了,千萬不可同在自家一般由著性子,想說什麽就說什麽,一切以梁妃為先,看她的臉色和眼色行事。
    正在她思索之時,宮人上前接引:“苓姑隨婢子來。”
    阿史苓帶著丫頭珍珠隨著錦衣華服的宮婢們走入殿院。
    一路行來,山石樹木隨見,樹杪間殿宇樓閣隱現,走了一段,停在一巍峨大殿之前,殿宇層樓高聳,牆體以灰白岩砌成,透著厚重滄桑。
    “苓姑可算來了。”
    一個歡樂的聲音將她喚回神思。
    阿史苓看著眼前之人,鵝蛋臉,不大不小的眼睛,發式同普通宮婢不一樣,眉梢上有一顆不起眼的痣,心道,這個就是阿兄提過的西殿管事,木雅。
    阿史苓笑道:“可是來晚了?”
    木雅微笑道:“不算晚,不算晚,快來罷,梁妃殿下在裏麵。”
    阿史苓提裙上階,隨在木雅身後進入西殿,一眼望去,殿內如何精致繁美自不必說,無處不彰顯著王殿之氣派。
    “苓姑稍候。”木雅說道。
    阿史苓頷首坐下,宮婢們立時上了茶果。
    待木雅走後,阿史苓目不斜視,問向自己的丫鬟:“珍珠,你替我看看,我頭發有沒有亂?”
    “主子,沒亂,好好的。”
    “衣領呢,我總覺著沒理好,褶皺沒?”
    “沒呢,也是好好的。”
    阿史苓挺了挺腰身,這才拿起一邊的茶盞,喝了一口,低呼一聲:“呀!”
    珍珠低聲問道:“怎麽啦,我的主兒?”
    這一驚一乍的讓她出了一身冷汗,離府之前,郎君特特交代,讓她從旁看顧些,她家阿姑有個要不得的毛病,最愛想一出是一出。
    本來嘛,在府裏,老爺夫人還有郎君也不拘著她,闔府上下也習慣了。
    從前,府裏請了教習阿嬤,指著教養出一位嫻雅柔靜的大家貴女,結果不知怎麽就變了味。
    你說她不嫻雅罷,她對自己的容貌裝扮格外在意,可論起端莊,又跟她完全不搭嘎。
    一開始府裏眾人還沒覺察出什麽,老爺夫人也覺著苓姑同之前有些不一樣,還暗自歡欣,心想教習阿嬤沒白請。
    日時一久,眾人才發現不對,她家阿姑光有外在,內裏卻是空的,簡直是,簪環壓垮桃花馬,十步九停為理妝。
    到最後沒有辦法,長成了形,掰也掰不過來了。
    阿史家也沒指著女兒增光長臉,隻想著以後有個疼她的人,平平安安地混一輩子,他們也就安心了。
    誰知那日王庭突然傳話兒,讓苓姑陪侍王妃遊玩京都。
    這一下了不得,阿史家本就有意靠攏王權,苦於一直找不到機會表誠,誰知,平白砸來這樣一個好消息。
    “老爺,你說大王怎麽想的,召苓兒陪侍王妃?”
    說話之人是一合中身材的中年美婦人,頭上戴著珠翠,衣著華貴,有一定年紀,不過保養得很好,看著倒不顯什麽,這婦人正是阿史勒同阿史苓的生母。
    她對麵的男人,年不過四十,一雙細長眼,帶著幾分疏狂,隱隱可見年輕時的英姿,中年男子是阿史家家主,阿史鷂。
    男人還未回話,美婦人又道:“你說會不會是大王故意找借口,明麵陪同梁妃,實是大王中意苓兒,好多接觸相看?”
    “快打住,你也太看得起自己女兒,她是個什麽德行能叫大王看上?要不是冠著阿史這個姓氏,你女兒以後婚嫁都成問題。”阿史鷂一提起這個女兒就頭大。
    美婦人撇了撇嘴,嘰咕道:“搞得像我一人生的,是我女兒,不是你女兒。”
    “你說什麽?!”
    美婦人臉上堆笑,說道:“妾身說苓兒也是老爺的女兒,這不是隨了您不入俗世的脾性麽。”
    男人聽後心情稍好,話聊到這裏,順嘴問了一句:“你給她相看的人家如何了?”
    苓母也是無可奈何,她不是沒相看人家,上姓中年齡適當的子弟,她都打探過,一開始她想的是朵家,可朵家長子朵阿赤已有兩房妻室,雖說這在夷越不當什麽。
    可她心裏就不喜歡,因她們家老爺隻她一個妻室,她就不願自家女兒過得還不如自己,再一個他家同朵家也有些不對付。
    朵家野心太大,而阿史家有意表誠王權,所以不能同朵家聯姻,其他家罷,她也找媒人議過,也有各方麵合適的,結果女兒又不願意,問她怎麽想的,她也不說。
    阿史鷂見妻子一臉神遊貌,提醒道:“你可別在苓兒麵前教她生出旁的心思,王庭不是她能待的地方,那日嶂山狩獵,你不是沒看見大王對梁妃的態度。”
    “瞧老爺說的,說得妾身那般沒成算,能教她進王庭?就是她自己願意,妾也不願,她那個性子,隻怕別人給她一杯毒酒,她喝了後還吧唧誇讚兩句,嗯——味道不錯。”
    兩人正說著,房門被敲響。
    長子阿史勒走了進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