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0章 濕熱的胸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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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阿史苓縱然心有不甘,卻也不再言語,她明白江念的用意,把事情鬧大了,叫大王知曉,周圍一圈人少不得要受牽連,她阿史家,還有今日隨行的眾人。
    就連阿多圖大人亦不能幸免,罷黜職官都算輕的。
    對江念來說,此番不過是失了些錢財,人雖受了傷,也無大礙,金錦之物她有的是,身外之物而已。
    幾人聽了,哪能不知江念的好意,特別是阿史苓,當即就紅了眼眶,拿袖子擦眼抹淚。
    “沒事,沒事了,走罷。”江念拍了拍她的手,隻要忍個幾日,待眼傷痊愈,大家都能相安無事,阿史苓和阿多圖不用受責,幾個婢子亦能免懲。
    因男子不能進入聚寶閣,阿多圖帶親衛們在院牆外的空地上候著,裏麵的鬧動傳不到這裏來。
    月色漸濃,還不見人出來,正要上前問詢,遠遠看見門簾打起,幾道熟悉的身影從樓內走出,徑直走到馬車邊。
    秋月和珠珠護著江念坐上一輛馬車,珍珠護著阿史苓登上另一輛馬車。
    這會兒夜色朦朧,阿多圖沒注意到什麽異常,調出幾名親衛,送阿史苓回府,自己仍隨在江念的馬車邊,親自護她回王庭。
    兩輛馬車一前一後駛出,走到一個岔路口分開。
    阿多圖護著馬車進入王庭後,就聽到馬車裏傳來那名叫秋月的丫鬟的聲音。
    “今日勞煩大人了,就護送到此罷。”
    已是進入王庭,阿多圖沒作多想,領命帶人退下。
    待人離開後,秋月揭簾對外吩咐道:“去宮醫署。”
    趕車人應下,駕車往宮醫署行去。
    到了宮醫署前,秋月下了馬車,進入宮醫署的院子,沒一會兒又趁黑走出來,登上馬車。
    “主子,你看,弄來了。”秋月攤開一個紙包,裏麵是一些紗布和兩瓶膏子藥。
    江念點頭道:“來罷。”
    珠珠在一邊打起車簾,讓宮醫署的簷下光燭透進來,擔憂道:“這……這樣真的可以麽?大王若是知曉了,定要惱。”
    江念擺了擺手道:“不打緊,我有法子瞞他。”
    秋月聽了,不再耽擱,先給江念右眼上了藥膏,覆上紗布,最後係上繃帶。
    “主子,好了。”
    江念“嗯”了一聲,馬車調轉方向,往西殿行去。
    然而,江念不知,傍晚時分,呼延吉等她不回,便派了人守在王庭大門前,是以,馬車一進入王庭,就有人向呼延吉傳話,落後車行到哪裏,做了什麽,皆有人一五一十地通傳。
    江念在西殿前下了馬車,殿院的宮侍們見她回了,忙迎了上來,把人接進殿中。
    木雅望了江念一眼,憂心道:“眼睛怎麽了?”問過後又看向秋月。
    秋月並不言語,麵上難為,眼神躲閃。
    江念微笑道:“無事。”
    木雅聰明的不再問了,叫兩名宮婢隨侍,自己留在外殿分派宮人們手頭上的事務。
    江念進入寢殿內,就見呼延吉坐在矮案前喝著花茶。
    她走到氈毯邊,踢了鞋,移步到他的身邊,斂裙坐下:“我回來,你怎麽看也不看我一眼?”
    呼延吉轉過頭,往她臉上望了望,戲說一聲:“喲!這是受傷了?”
    “沒受傷呢,在外麵玩時進了不幹淨的東西,就上了點藥。”江念說道。
    呼延吉拉長腔調“哦——”了一聲,伸出手,就要去取紗布:“讓我看看,進了什麽東西。”
    江念忙側過臉,讓呼延吉的手落了空。
    “東西清出來了。”江念不想停在這個話上,遂岔開話頭,“妾身還未用晚飯,大王吃過了?”
    呼延吉收回手,朝外吩咐上飯菜。
    “等你呢,玩得不願回了?”
    江念剛想依在他的肩頭,宮婢們進寢殿擺飯,於是忙端正身子,收回搭在他身上的手,然後起身,坐到他的對麵。
    呼延吉往她臉上看了一眼,又移到她右眼上的白紗布。
    飯菜上好,有片如薄翼的魚片湯,奶白的湯麵上撒著碧翠的蔥花、鮮酥的羊羔肉、清蒸的珍珠丸,還有兩盤鮮蔬菜,又上了一花碟的甜點。
    宮婢們退下,兩人開始用飯,先時不說話,江念抬眼看向對麵,見呼延吉微垂著眼,臉側的腮骨隨著咀嚼緩動,因心虛作祟,便沒話找話說。
    “苓姑今日帶妾身去看了蹴鞠賽。”
    呼延吉“嗯”了一聲,抬眼問道:“好看麽?”
    江念點頭道:“再沒有比這更精彩的賽事,這次沒看夠,下次再去。”
    一語畢,呼延吉默然不語,也不接她的話,江念心裏有些急了,放下碗筷,起身,走到他身側坐下:“我說話,你怎麽也不應一聲?”
    “應什麽?”
    “妾身還想去看比賽。”
    呼延吉“嗯”了一聲,算是應下,可江念總覺著不對,一時間又說不上來。
    還未等她多想,呼延吉又道:“賭錢比蹴鞠更有意思不是?”
    江念心裏一突,心道這是瞞不住了,遂說道:“你知道了?”
    呼延吉本是有氣的,見她小心翼翼的樣子又說不出重話。
    “你以為呢,回了王庭,圖奴就過來向我報知,我能不知道?”
    江念聽後,先是呆了呆,反應過來,應是她去宮醫署的空當,阿多圖往西殿報知,這樣說來,呼延吉隻知她去了聚寶閣,聚寶閣內的事情,他是不知曉的,遂暗暗鬆下一口氣。
    “我隻進去見識一下,倒真讓我大開眼界,咱們夷越竟有這樣有趣的地方。”
    呼延吉聽她說“咱們夷越”,心裏舒快不少,跟著麵色也緩了下來,他怎會看不出來,她不想成日困於這高牆之內。
    “你若再想出王庭,隻告訴我一聲,我叫人跟著你,隻是賭坊這種地方魚龍混雜,日後還是少去。”
    江念狠狠點了點頭,親自給他舀了一碗魚湯,遞到他麵前,小意道:“嚐嚐。”
    呼延吉從她手裏接過,江念便重新坐回對麵。
    用罷飯食,宮人們進來清了桌麵,重新熏香,二人以香茶漱口,因呼延吉在江念未回時已沐過身,便從書架上揀了一本書,倚在窗榻上懶懶地翻看。
    江念則在宮婢們的隨侍下出了寢殿,穿過露台,去了沐室。
    秋月替江念寬去衣物。
    江念揮手讓其他宮婢退出,吩咐秋月:“這眼上的紗布一並摘了罷,這裏潮熱,捂著難受。”
    秋月應下,小心地將那片紗布拿下,然後看向眼周的傷處,沒有半分輕減,反比剛才還腫了些。
    “主子,要不還是告知大王,眼上的傷可不是玩的,萬一有個什麽不好,婢子的罪可就大了,死一萬次也不夠。”
    “一會兒你再給我上些藥。”江念說道。
    秋月應下:“那婢子現在去把膏子藥拿來。”
    江念點頭。
    秋月退下,江念除去身上的披衫,走到池邊,慢慢入到溫泉池內,雙手捧起水往臉上一潑,就勢一閉眼,睜眼之間拿手拭去臉上的水漬,不小心擦到右眼的傷,疼得“嘶——”了一聲。
    “怎的了?”一道關心的聲音從後響起。
    江念渾身一震,將身子往水裏一矮,往池中央走去。
    “大王不是才洗過了,怎麽又來?”
    呼延吉的聲音從池岸傳來:“過來同你說說話。”
    他現在十分離不得她,在跟前時還不覺得,他從前廷回來見不到她的人,心裏就是空的,做什麽都沒勁頭,好不容易延挨到傍晚時分,仍不見她回。
    怎麽回來後像有意躲著他。
    “我一會兒就起身了。”江念說著,把額發往前攏了攏。
    她越是避著,呼延吉就越是起疑。
    “你過來。”
    江念怔在那裏不動,假模假樣地撩水。
    呼延吉徹底肯定了,絕對有事,聲音陡然一變:“江念,我說話你沒聽到?”
    江念仍是立在池中不動身,背對著呼延吉,腦中快速想著找什麽說辭,就聽到“嘩啦——”的水聲響動。
    池水震蕩起來,波紋一圈一圈擴散到她這裏,心裏一緊,慌得劃開水,往前奔去,然而還沒走上兩步,被一個強悍的力道拉住,帶了過去。
    江念雙手抵著,隻顧垂著頸兒,右側微濕的發絲黏掩在臉上。
    呼延吉挑起她的下頜,讓她的臉迎向自己,伸手撥開臉上的發絲,攏到她的耳後。
    江念把臉側到一邊,不願他看。
    “別動。”
    男人的聲音明顯已押著火氣,說著,指尖略施力道,將她的臉帶正,凝目盯視著那處眼傷,然後指尖顫抖著在她眼角撫了撫。
    “怎麽弄的?”呼延吉低聲問道。
    江念想糊弄過去,便將一雙凝如瑩雪的酥臂環上男人的頸,再將臉貼在他濕熱的胸口。
    男人的衣襟稀皺在胸前,透出裏麵的肉色。
    “蹴鞠比賽的時候人太多,太熱鬧,不小心撞了一下,就成這樣了……”江念以為故作軟腔,這事就能糊弄過去。
    呼延吉“嗯”了一聲,問道:“撞在什麽物兒上?”
    “在一處拐角撞的,哎喲——當時可疼……”說著把臉仰起來,閉著右眼,遞給呼延吉看。
    呼延吉低下眼,一雙雙琥珀色的眼眸,落在她的眼梢上。
    江念緩緩睜開右眼,截住他的目光,心裏突然一疼,也不知為什麽難受,應是被他眼睛中流露的情緒感染了。
    然而,男人單刀直入地發問:“誰打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