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6章 無心之人,活不長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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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江念低眸沉吟,名字裏帶“心”的女子?
    “這事原也簡單,找個名字帶心的女子便好,可大王他不願旁人近身……”醜奴說道。
    “若是一直不管會怎樣?”
    “若是不將心養回,便是無心之人,無心之人……活不長……”
    江念狐疑道:“這話可當真?”
    “小的不敢欺瞞大妃,句句屬實。”醜奴背上起了一層汗。
    “行了,你去罷。”
    醜奴得了話,應聲退下。
    呼延吉正在床上輾轉,聽到門扇被推開,趕緊安靜躺好,仍保持江念出去時的姿勢。
    江念行到榻邊,倚到他的身側,拿手輕輕撫上他的胸口,放了一會兒,氣嗔道:“大王是不是戲弄妾身?”
    呼延吉轉頭看向她,不明所以:“什麽戲弄?”
    江念把剛才醜奴的話道了出來:“大王胸口跳得這樣有勁兒,怎會是空心?”
    其實呼延吉胸腔本來跳得不歡,偏江念的手一覆上,他就有些控製不住,又怕穿幫,跳得更歡脫了。
    “那奴才可惡,我不讓他說,他怎的還是告訴你了?”呼延吉把話轉回,“阿姐不知,非我騙你,隻是這心搏得沒有規律,時而歡動,時而虛弱,常人哪裏會這樣,這便是異動。”
    江念仍有些不信,認為呼延吉起了頑心,不過呼延吉的任何事,真真假假,江念都會存著緊張之心。
    於是將臉貼到他的胸口,偏那心不爭氣,“撲通撲通”跳得越來越強勁。
    呼延吉將她拉到身邊:“你一靠近它就跳得歡。”
    江念似笑非笑道:“是因為妾身名字裏有‘心’字麽?”
    呼延吉點頭道:“是,隻要你的心。”
    “那妾身便伴在大王身邊,幫大王養心,讓大王長命百歲?”
    呼延吉退出一點,往江念臉上看去,認真道:“你也得長命百歲,沒了你這顆心,我活不久……”
    江念回看向他,她映在他琥珀色的眼底,輕聲道:“為了大王,妾身一定活夠本。”
    次日一早,江軻走了來,同江念、呼延吉一道用早飯,船上有王庭的膳廚,每餐飯食無不精細、多樣。
    江軻不願獨在房裏,是以晨間同他二人一道用朝食。
    從他剛才進來,就見呼延吉同昨日大不一樣,精神滿滿。
    昨日,二人憑欄閑聊,江軻讓呼延吉裝乞扮憐,於是扯到巫蠱一事。
    “巫蠱?”呼延吉問道。
    “你們夷越不是擅長巫蠱麽?”江軻不答反問。
    呼延吉像看傻子一樣看向江軻:“誰告訴你夷越擅長巫蠱的?”
    “我姐……”
    呼延吉噎了一下,點了點頭,是了,江念不止一次在他麵前提過巫蠱,也不知她為何認為夷越擅巫蠱,八成是看多了雜七雜八的書和戲文。
    “夷越不擅巫蠱,沒這些玩意兒。”呼延吉說道。
    江軻一拍欄杆:“有沒有不重要,別人信不信也不重要,重要的是我阿姐信。”
    就這麽,呼延吉思前想後一盤算,不管荒唐不荒唐,行了這事。
    江念朝食吃得不多,用了一些,坐等他二人慢用。待他二人用罷飯後,江念仍往甲板上去散步消食。
    “怎麽樣?我姐是不是可心疼?”江軻問道。
    呼延吉點了點頭:“差點被拆穿。”
    江軻笑道:“隻要你咬死不承認,她就拆不穿,放心好了。”
    正說著,又聽到甲板上的說話聲,呼延吉同江軻走出屋室,仍是立在欄後俯瞰著甲板。
    就見蘇和坐在船階上,懶散的樣子,嘴角掛著笑。
    旁邊立了幾個侍女,江念同雲娘也立在不遠處,不知他說了什麽,引得一圈人輕笑。
    蘇和從小在市井長大,有著呼延吉同江軻這些錦衣公子所沒有的隨和與浮浪,這二者在他身上一點不矛盾,反倒為他添色。
    再加上他長得也俊,特別是笑時嘴角勾起的弧度,就是女子們愛的那樣。
    他能很好地拿捏分寸,說出有趣卻又不冒犯聽者的頑話。
    江軻“嘖嘖”兩聲:“看看,看看,不是我說,當年若是他先遇著我姐,估計就沒你的事了。”
    蘇和看了一眼江念,再抬眼看向樓上,正巧同呼延吉對上,然後笑著頷首,避開目光。
    呼延吉兩眼透出審視:“他剛才是不是在挑釁?”
    江軻怕呼延吉把蘇和丟海裏,忙說道:“他怎麽敢。”
    呼延吉幹脆背過身,不去看,靜了一會兒,驀地開口:“你跟我來。”說著往一個房間行去。
    江軻不知他要做什麽,跟了過去。
    兩人進到屋裏,呼延吉指了指自己:“來,照我胸口打一拳。”
    江軻先是一怔,繼而道:“你來真的?!”
    “廢話那樣多,打!”
    “你心脈若因此受損當如何?”
    呼延吉不屑地看了江軻一眼,這譏諷的一眼叫江軻不再猶豫,先是在呼延吉胸口丈量,舉起拳頭,使出五成力道擊打去。
    呼延吉胸腔受了一記,往後退了兩步,悶咳起來。
    江軻上前問道:“怎麽樣?”
    “再來。”呼延吉抬起頭,覺著還不夠,得讓腔息再衰些,這樣江念便不會懷疑,他知道她仍是不信的。
    江軻心道,對自己這般狠,活該能攏住我姐的心,於是蓄起力道,正待再來一拳,樓階響起腳步聲,趕緊收勢閃出屋室。
    江念進了屋,就見呼延吉倚桌,麵色有些難看。
    “怎麽臉色這樣不好?”
    呼延吉不語,這時醜奴敲響房門,帶了宮醫前來。
    宮醫給呼處吉把過脈息,說道:“心氣虧虛,搏動乏力,屬心陽不振之症。”
    宮醫開了方子,然後出屋囑咐侍人煎煮湯藥。
    江念扶著呼延吉坐到床上,體貼地替他除了長靴,使他靠坐床頭。他先前說的巫蠱之術,她是不信的,可這會兒見他麵色慘白,不像作假。
    “胸口還很難受?”江念問道。
    “你坐這裏,我便好受些。”
    江念將手撫到他的胸口,發現那裏跳動羸弱,再沒有昨日的強勁,這會兒對巫蠱一事漸信起來。
    “我挨近些有無覺著好點?”
    呼延吉“嗯”了一聲。
    江念便伴在他的身側,過了好一會兒,醜奴從廚房端來湯藥,江念接過遞到呼延吉手裏。
    “把藥喝了。”
    呼延吉接過,猶豫了一瞬間:“喝它做什麽,你就是我的藥,快拿走。”
    江念見他不願喝,又勸不動,隻好讓醜奴把藥端了下去,然後上到榻間,半臥在他的身側,一手按上他的胸口,輕輕撫轉。
    呼延吉頓時覺著那一拳頭挨得值了。
    “它又變快了?”江念發現掌下的心跳再一次變快,隨著快速的搏動,是漸升的體溫
    呼延吉點了點頭:“所以你看,隻要有你在身邊,我就什麽都好了。”
    接下來的幾日,江念無時無刻地陪在呼延吉身邊。
    這日江念同呼延吉對坐於氈毯上,兩人衣著隨意,中間散著一攤紙牌,江念臉上貼了幾張紙條。
    兩人身後是各自的奴仆,江念身後跪坐著秋水,呼延吉身後跪坐著醜奴。
    江念看著手裏的牌,拿給秋水看:“咱們這次要一雪前恥!”
    秋水用力地點了點頭。
    醜奴坐在呼延吉的身後,一抬眼看向對麵的兩人,差點沒忍住笑出來,大妃同那個臉上有疤的婢子額上貼滿了紙屑,隨著呼吸一飄一飄。
    窗扇開著,外麵是純粹的藍天和潔白的雲,微濕的海風不時吹進來,吹得紗幔飄飄,書頁翻動,一切都是明媚的樣子。
    秋水臉上雖貼滿了紙屑,還不忘給江念倒飲子,醜奴也給呼延吉倒了一杯。
    屋裏雖然安靜,氛圍卻無比輕鬆舒逸。
    呼延吉把盞端起,仰頭喝了,就要出手裏的牌,這時房門響起。
    秋水起身前去開門,門外站得不是別人,正是雲娘。
    雲娘先是看了秋水的臉,撲哧一笑,又往屋裏探望一眼,因有帷屏隔著,隻隱隱看到人影。
    “大妃可在?”
    秋水扒開臉上的紙屑,低聲道:“同大王玩牌呢。”
    雲娘點了點頭:“不是什麽要緊事,阿和說想商量一下蹴鞠社的事,既然現在不得空,晚些時候再說。”
    江念聽到雲娘的聲音,待秋水回屋後問道:“可是有什麽事情?”
    “好像關於蹴鞠社的事。”秋水答道。
    江念點了點頭,看向呼延吉:“大王可容妾身去下麵一趟?”
    呼延吉將手裏的牌放下,說道:“不許去。”
    江念一怔,接著呼延吉傾過身,伸手把她臉上的紙屑一個個扯下:“好了,去罷。”
    江念笑著拿起一條紙屑,倒貼在他的臉上:“我去了。”
    待江念走後,醜奴不敢抬頭,這也就是大王和王妃玩鬧的小意趣,但他作為奴才萬萬不敢目睹君王被輕慢的天顏。
    “去把小國舅請來。”呼延吉扯下臉上的紙條。
    醜奴應下去了。
    不一會兒,江軻來了,呼延吉讓他坐,江軻先在屋裏看了一圈,問道:“阿姐呢?”
    “下去了,商量有關蹴鞠社一事。”
    “蘇和叫我姐去的?他怎的不上來,還叫我姐下去?這譜擺得夠大。”
    呼延吉擺了擺手:“他那瘸腿上得來麽?”
    江軻點頭道:“這倒也是。”說著又轉口道,“你胸口好些沒,我那一拳可沒省力,不過你受這一拳也值了,阿姐多心疼。”
    呼延吉沒說話,江軻又道:“我說什麽來著,我姐就信巫蠱,你一說她就信。”
    “再往這兒打一拳。”呼延吉指了指胸口。
    江軻怔了怔,驚詫道:“至於麽,不要命了!”
    “無事,照這兒打就成。”
    呼延吉正說著,隔牆突然傳來“篤篤——”的叩響。
    呼延吉心裏一緊,霍地站起身,“呼啦”一聲打開門往外看去,一人正往長廊那邊行去,江軻也跟著看去,兩眼大瞪,完了,完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