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1章 番外4:魚兒上鉤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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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羅疏心道,果然不是他的錯覺,可他想不通,他同她先前未有多少交集,怎的惹她厭惡至廝。
    那些女子哪個不千方百計地討他歡心,不說叫她同那些女人一樣,但……也不當有這種表情,這還是頭一次,他明晃晃感到被討厭。
    越想越覺著不是滋味,心裏的這個逆勁就起來。
    羅一在旁邊覷看,猶豫著要不要說。
    他知道他家主子,在女人身上從未失過手,不論一開始再矜持,再推拒,抵不住一個月,便是他家爺說什麽就是什麽,失了人不說,連心也失了。
    這會兒多半是見這位肖家阿姑不屑的態度,讓他覺著有意思。
    “爺,容小的犯上說一句。”
    羅疏點了點頭:“說。”
    “這位肖家阿姑同先前那些個不一樣,不是可以隨便對待的。”
    這位阿姑同為上姓,又是肖家大爺的妹子。
    羅疏聽了這話倒也沒惱,而是笑了一聲:“誰說我要隨便對待,她以後是你主家奶奶。”
    羅一聽罷,呆了呆,反應過來,主家奶奶?這是……心裏一聲天地娘親,咱家這位爺是準備收心了?
    羅一以為主子說著玩,或是為著一時的新鮮才這樣說,結果發現他這次當真花了心思。
    同從前在女人身上花的那些心思全不一樣。
    以前無非就是拿錢砸,隻當樂子,若是心情好呢,便說幾句溫情話,然而這次不一樣。
    前一腳肖家阿姑出門,他家主子後一腳就跟上,還非得做出偶遇的模樣。
    人家不理他,他也不惱,反為能見著人一麵而心情好上一整日。
    “你搞什麽?!”肖梟走到羅疏房裏,見他歪坐在窗榻上喝茶。
    羅疏毫不在意地瞥了眼,閑閑道:“什麽搞什麽?”
    “你是不是在打我小妹的主意?”
    羅疏聽後並不否認,而是笑看著肖梟。
    肖梟一見,心頭起火,他就說,先前怎麽請他都不願住進來,怎的突然就改了主意,原來憋著這一手。
    “你別想,我小妹不會嫁你。”
    羅疏把身子坐端正,問道:“你小妹又不嫁王庭,我羅家同你肖家門當戶對,我未娶,她未嫁,怎麽不行?”
    肖梟坐到他的對麵,屈起一條腿踩於榻沿:“你說怎麽不行,我小妹是未嫁人,可你娶沒娶就不一定了,興許不止娶了,外麵連孩子都有了也未可知。”
    羅疏嘴裏的茶差點噴出來。
    “渾說什麽!玩歸玩,我心裏有數。”
    肖梟冷笑一聲:“反正你別打我小妹的主意。”
    羅疏臉陡然一沉,當下讓人清點行李,就要離開肖家。
    肖梟覺著剛才的話有些不留情麵,一時間又拉不下臉留人。
    羅疏帶著人同肖家老大人辭行後,便出了肖府。
    彼邊,肖甄得知羅疏離了肖府,頓時鬆了一口氣。
    這人簡直陰魂不散,難纏得很,不論她在園中閑步還是外出,總能巧遇到他。
    這位羅家子的事跡她有所耳聞,行為恣意,言語豪逞,風月場上有一號的人物,這樣的人,怎會有好臉色給他。
    是以,那次在小徑遇上,她麵上的嫌棄和厭惡掩都掩不住。
    “今日天氣好,讓人備些果品擺到湖軒,咱們去那裏坐坐。”肖甄說道。
    香海應著吩咐了下去,伴著她家阿姑去了湖軒。
    肖甄往園中的湖軒行去,去的路上,總覺著下一刻前麵會出現一人,默然地立在那裏,等她經過。
    每過一個岔口,就會出現這種錯覺,當下不禁自嘲一笑,等到了湖軒,果品擺上桌,那人隨時會出現的感覺又來了。
    “主人瞧著怎麽不開心?”香海問道。
    肖甄手上拈著一顆果兒,準備放入口中,拿到空中頓了一頓,說道:“那人煩得很,簡直陰魂不散。”
    香海把這話在腦中一捋,理解過來“那人”是誰,可這位爺不是已經離開了麽,怎麽主子仍說陰魂不散。
    隻是說來也奇怪,這麽久以來,她還是頭一次在甄姑臉上見著生動的表情,雖說這表情透著嫌惡。
    自打狄護衛離了府後,甄姑做什麽都提不起精神,對什麽都不在意,作為她的貼身丫鬟,知道她心裏的傷情,但甄姑並非那種稍不遂意就大吵大鬧之人。
    她聽父母的話,聽兄長的話,成長為一個大姑娘,很少有悖逆之舉。
    哪怕有委屈,也是掩在心裏不發,怎的這會兒,為著一個不太熟的羅家郎君撥弄了心緒。
    就這麽過了一個月,肖甄的生活重歸平靜,因那人帶來的微乎其微的漣漪,還沒掀起波浪,平息了。
    這日肖甄帶著仆從出門,在街上轉了一圈,尋到一家胭脂鋪,買了兩盒胭脂,剛出來,就見一群人呼啦啦往一個方向跑去。
    “這些人做什麽?”肖甄問道。
    店掌櫃走出來,在一旁說道:“阿姑不知,最近不知哪來的一個外鄉人,在咱們這地兒新置府邸,府上需購古物,就讓手裏持有古物的人拿到他那裏兌換銀子。”
    “古物?”肖甄往那些人竄動的方向看去,“那些人手裏抱著的瓶瓶罐罐,還有書卷字畫看著不像古物。”
    “可不是呢,哪裏是什麽古物,說是仿品都抬舉了。”店掌櫃又道,“也不知哪裏來的傻貨,花大錢收廢品,還把這些廢品當寶哩!”
    肖甄笑著搖了搖頭,世界之大無奇不有,她也非多管閑事之人,正待離開,又是一撥人往那個方向奔去,嘴裏還嚷著。
    “這位大爺就是豪爽,聽說他最喜多隆的觀音畫,這不,適才我用了一貫錢,叫人現畫了一幅,用一貫錢換百兩銀子,做夢都沒有這等美事。”
    肖甄最喜名人字畫,尤其是多隆大師繪製的觀音像,聽說有人拿次品褻瀆,汙他清譽,便要去看看。
    主仆二往那個方向走去,威重的府門前擠了許多人,排著隊,一個挨一個地拿物換錢。
    “主子,你看。”
    香海指了指一個執筆小廝,肖甄看去,這不是那個叫羅一的小廝麽,怎麽……想到這裏,腦中一閃,外鄉人難道是羅家那位?
    正想著,一人拿著一幅卷軸走到羅一麵前攤開,說是畫師多隆親繪的觀音像。
    羅一往畫上一掃,撇了撇嘴:“五十兩。”
    “多隆的畫怎麽隻值五十兩,少說也得一百兩。”
    “五十兩你換不換,不換就滾。”
    那人心虛,後麵人又催得緊,叫嚷著讓他快些,暗道,一幅現畫的贗品換五十兩,值了!
    “換,換,怎麽不換。”
    羅一招了招手,身後的仆從打開箱子,正要拿出五十兩交付,一個聲音響起。
    “此乃贗品,一兩銀子也不值。”
    眾人紛紛看去,是一位模樣清麗的女子。
    那人見這女子要壞他的事,喝罵道:“你一女流懂什麽?!說它是贗品有什麽憑證,我看你就是見不得別人好,趕緊回家穿針引線才是正道。”
    肖甄不見絲毫惱怒,走到羅一麵前,看了他一眼,然後將目光落到那幅觀音畫像上。
    “多隆所有傳世的觀音像,僅繪製於未經染色的生絹之上,絕不使用熟宣、紙本這種質地略粗疏的底紙作畫。”
    而且,多隆用筆極幹、墨色極淡,行筆時筆鋒與絹麵產生強烈摩擦,刻意製造出大量的枯筆痕跡。
    眼前這人就是個外行,肖甄都不願開口同他爭辯,更不願解釋什麽。
    同這樣的人費口舌如同對牛彈琴。
    於是當著眾人的麵,伸出一指,在畫紙上一抹,墨還是濕的,一個死去百年之人作的畫,墨還未幹,真假不必再辨。
    那人被拆穿,氣急敗壞道:“哪裏鑽出來的小賤人!敢壞你三爺的好事?你算個什麽阿物兒,敢在我跟前說教?!”
    肖甄從未聽過這些汙言穢語,當下臉就漲紅了。
    她臉一紅,那人越發來了勁,見眼前女子姿容不錯,想借機上手占便宜,誰知剛一伸手,從旁襲來一道力,把他的手擒住,胳膊被反剪到身後。
    “鬆……鬆開……斷了……”男子雙膝跪倒在地,討饒著。
    羅疏一腳踢在這人背部,把人踢得在地上翻滾。
    “滾。”
    那人起身一抬頭,見是個高大的男子,哪還敢多話,灰不溜秋地跑了。
    羅疏轉頭看向肖甄,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一瞬,換了一種語調,笑道:“多虧你,否則不知要花多少冤枉錢。”
    肖甄再次見到這人,說不清心裏是種什麽感覺,有些怪怪的。
    “這沒什麽。”
    說罷就要離開,羅疏卻搶先一步,走到她麵前:“你既來了,我府裏還有好些多隆的畫作,不知哪幅真哪幅假,你幫我辨一辨,萬一日後有客到家,我拿出一幅假的來,失了顏麵是小,隻怕對方也辨認不出,以假充真流傳下去,汙了多隆大師的名聲。”
    肖甄忖度一番,再見羅疏相邀態度誠懇,點了點頭。
    待他二人進了府裏,羅一招人清場,其中一個仆從問道:“羅一哥,後麵還有好長的隊哩,不收了?”
    “不收了,魚兒上鉤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