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5章 番外8:撞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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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香海見她家阿姑麵色有些異樣,不再多問,兩人一前一後從拱橋返回岸上,離開了。
    寶姑雙手揪著男子的衣襟,將臉埋在他的胸口,泣訴著:“爺好狠的心,一別就是兩年,奴好不容易把你盼回了,怎的連一麵也不見?”
    羅疏緘默不語。
    寶姑見此,更是哭得梨花帶雨,抽泣道:“爺娶了新夫人,那新夫人是高門貴女,不是我這等下賤之軀可攀比的,奴不奢求大爺日日來,隻望爺偶爾來個一兩次,莫要忘了有奴這麽個人。”
    說罷,抬起頭,兩眼哭得紅紅的,望向羅疏:“還望爺憐惜奴的一片癡意,奴的一顆心全在您身上。”
    這麽個大人物,她怎願鬆手,她之前的男人隻是一個給人做活的夥計,每月工錢都不夠她買盒胭脂。
    那死鬼不僅不會來錢,還是個腰間無力的蝦鱔,房事上來不了兩下就完事,做出一副半死不活被吸了精氣的樣子。
    嫁了這麽個人,隻能自認倒黴。
    誰知,這死鬼短命,在茶莊做工時被砸死了,喜得她連連叫好,隻是臉上還得做出一副哀戚悲傷的樣子,她需向茶莊討要“發送錢”,等她到了店裏,那管事的給了她一筆銀子。
    她嫌不夠,想趁機多要些,於是做出一副可憐樣想要博同情。
    那掌櫃的不耐煩,趕她走,也是天緣湊巧,正巧碰上前來喝茶的羅疏。
    她何曾見過這等人物,隻一眼,就定在那裏。
    男人一身低調的海青色華袍,腰束蹀躞帶,一側掛著短匕,一側墜著環佩,隨著走動玉鳴清音,矯矯卓絕的風韻,在她看來就是天人。
    他從她身邊經過,看了她一眼,寶姑乃多情水性之人,深諳男女之事,知道他的這一眼看似隨意,裏麵可透著些意思。
    待他行過,那管事忙跟過去,過不了一會兒又回到外廳,先前咬死不鬆口的管事,轉個身笑臉對她,多給了她好大一筆“發送費”。
    自那之後,她就常往茶莊來,也不進店,隻在附近探望,想要再把人遇見。
    誰知一連好幾日都不見人,終在一日,他帶著幾名華服錦衣的年輕男子進了茶莊。
    可算叫她把人盼到了,再之後,她就搭上了這位主兒。
    這男人,無論從樣貌風姿還是手中的財富權力都是頂級的,是她做夢也不敢奢望的人。
    隻要他往她那裏去,她總是使盡手段侍候他、迎合他,害怕他對她失去興趣,因為她清楚,他圖的就是不一樣的體驗。
    他也曾說過,若不再往她這裏來,會再給一筆銀子於她。
    像他這樣的人,女人隻要跟他一場,這輩子吃穿是不愁了,然而,跟了他這樣的人,眼裏哪裏還容得下別人。
    羅疏任女人伏在他胸前哭泣,麵上半點表情也無。
    寶姑泣了半晌,以為他會安慰自己,誰知得不到任何回應,遂抬起頭,毫無防備地撞進他冰涼的眼裏,她的傷心竟牽動不了他的半分心緒。
    甚至激不起他的厭惡。
    “哭好了?”羅疏說道,“最開始我怎麽說來著?”
    “奴隻想伴爺的身邊,逗個趣兒。”寶姑想了想,又道,“您從前不還說奴嘴兒甜,會討巧,還說奴做得家常小菜合你胃口,奴不奢求別的,隻求您偶爾來坐一坐,讓奴給您做一桌小菜,得以見一麵,便心滿意足。”
    “從一開始就是互換的買賣,怎的非要扯感情,事先我已把話撂明,你自己也願意,現在又做出一副可憐樣。”
    羅疏繼續道:“爺身邊不缺討巧賣乖之人,比你嘴甜的比比皆是,你若真知趣兒,就不該來今日這一出,沒得叫人生厭。”
    寶姑麵上唰得一下血色盡褪,不知想到什麽,倏忽一笑,笑得淒淒:“奴情願讓爺記著,哪怕是厭呢,也好過忘了奴這麽個人。”
    羅疏不再多說,招了招手,避在遠處的一隨從上前:“把她送回去。”
    寶姑知這位主兒做出的決定不會更改,隻得不情不願地跟著那隨從走了。
    待人走後,羅疏再次招手:“過來。”
    羅一垂手上前,滿頭滿腦的汗,人還未立定,肚子上被狠踹一腳,隨即翻滾倒地,喉間泛上甜膩的血腥。
    “作死的狗才,是不是你教她在這裏攔我?!”
    羅疏喝罵道。
    羅一顧不得疼,慌張爬起,身體抖成篩子:“主子饒命,那寶姑尋著奴才,一味地哭,奴看著可憐,就說爺午時會打這裏經過,別的什麽也沒說。”
    羅疏冷笑道:“你看她可憐?還是又收了她銀子?打量我不知你這奴才秧子的德行,自今兒起,你也別在我身邊待了,回府裏叫人牙子拉出去。”
    說罷,轉身要走。
    羅一嚇得膝行到羅疏腳邊,插燭也似的磕頭,把頭磕得砰砰響,這回真怕了,哭道:“主子看在奴自小服侍的份上,饒過這一回罷,再不敢了。”
    那地上已磕出點點血印。
    羅疏不見一點動容,說道:“看在你娘的麵子上,饒你一回,再有下次,叫你死在我手裏。”
    羅一的娘是羅疏的乳母,把他奶大的人。
    “把馬牽來。”羅疏吩咐道。
    羅一趕緊從旁牽過馬,頂著一張血汙的額頭,上下嘴唇囁嚅著,欲言又止的樣子。
    “主子,有一事奴才不知當不當講。”
    羅疏翻身上馬,不耐道:“扭扭捏捏老婆子樣兒,何事?”
    羅一說道:“適才奴好像見著夫人了。”
    羅疏怔了一下:“什麽夫人?”
    “咱們家的夫人……”
    羅疏氣得一馬鞭抽去:“怎的不早說?!”
    “小的也不確定,看著影兒有些像……”
    不待羅一說完,羅疏已拍馬而去。
    肖甄二人來時雇了馬車,現下回去隻能單靠腿腳,她穿的又是一雙軟底鞋,走不得遠路。
    走了一會兒,腳趾磨得難受,不得不找塊石墩坐下歇息。
    “婢子去前麵叫輛馬車來罷,這樣走不知走到何時。”香海說道。
    肖甄動了動腳趾,很想把鞋襪褪下看一看,估摸著破皮了,於是點了點頭。
    “那婢子去了,您可別去其他地方,就在這裏坐著,婢子快去快回。”
    “好,你去,我就在這裏等。”肖甄說道。
    香海捉裙往前去了。
    羅疏縱馬從後趕來,遠遠看見樹下坐著一個腰背挺直的背影。
    “上馬來,我帶你回去。”
    肖甄轉頭看向來人,聲音淡淡的:“爺忙去罷,不必管妾身,妾身在這裏坐一坐。”
    羅疏翻身下馬,往她周圍看了一眼,問道:“你那丫頭呢?”
    肖甄並不答言,把頭撇向一邊看風景。
    羅疏也不惱,坐到她身邊,循著她的目光看去,遠遠的一片青山,不自覺地將目光移到她的臉上,久久地注視。
    肖甄雖未看他,可餘光感知到他的目光,漸漸地有些不自在。
    “這附近沒有車行,你那丫頭把腿跑斷也尋不到車。”羅疏收回眼,又道,“再過一會兒天就暗下來,你打算一直在這裏等?”
    肖甄擱在腿間的手緊了緊,仍是一聲兒不言語。
    羅疏一彎身,把肖甄抱起,肖甄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呼出聲。
    “快放我下來。”
    “讓你繼續在這兒幹坐著?”羅疏笑了笑,“難不成放著自家媳婦不管麽?哪有這個道理。”
    一麵說著一麵將人抱上馬背,隨後自己也撩衣上馬,坐在她的身後,縱著馬緩緩前行。
    肖甄有些急:“走不得。”
    “怎麽走不得?”
    “那丫頭回來見不著我如何是好?”
    “她見不著你,自然會回……”羅疏想了想又道,“要不這樣,我帶你在周圍轉一轉,順便等你那丫頭,如何?”
    肖甄點了點頭。
    太陽已落到山背後,兩人乘著馬沿湖邊小道緩行,吹來的湖風並不燥熱,小路邊綠蔭蔽日,寧靜的小道間光影斑駁,一男一女乘於馬上悠閑地賞景。
    若從旁人看來,便是一幅美好的畫麵,可肖甄的腦子不時閃過婦人伏在羅疏懷裏的情形,她想把這畫麵從腦中驅逐,卻是徒勞。
    他的胸口離她很近,近到稍稍一顛簸就是碰觸,而一瞬間的碰觸讓她不適,說不清為什麽,明明二人已有夫妻之實,她也並不在乎他的那些牆外桃花。
    按說她能很好地同他共處。
    羅疏對她其實很好,自她嫁進羅府,除了新婚之夜兩人起了一點不算爭執的爭執,再沒怎麽紅過臉。
    哪怕剛才看見他同別的女子私會,她也並不氣惱。肖甄自認為是這樣。
    可這會兒不禁問自己,她到底在別扭什麽?她全身上下都在抗拒著,抗拒著他的胸口挨近。
    羅疏感知到她的僵滯,於是故意逗她,騰出一條手臂環上她的腰。
    “你不想靠著我,我偏要你靠。”
    肖甄氣惱地轉過頭,羅疏就歪頭看向她,眼中帶著笑意。
    他這一笑,叫她的氣發作不起來,幹脆不去較勁,就那麽讓他環著。
    回了羅府後,兩人用罷晚飯,下人進屋清好桌麵,退了出去。
    “對了,等會兒我有……”
    羅疏話未說完,院子裏下人來報,羅老大人請他去前麵書房議事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