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書房鬥寶與暗鱗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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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趙學文的家,並不在什麽高檔別墅區,而是在市中心一片陳舊的老式家屬大院裏。紅磚牆,綠爬山虎,充滿了歲月沉澱下來的安寧氣息。
    林淵跟在趙老身後,穿過一個小小的庭院,走進了一棟樓的二層。
    門一打開,一股混雜著書墨香和老木頭的味道撲麵而來。
    林淵的眼睛瞬間就直了。
    這哪裏是什麽家,這簡直就是一個小型的私人博物館!
    客廳不大,但四麵牆壁,從地麵到天花板,全都被紅木博古架占滿了。架子上,密密麻麻地擺放著各種古玩。
    青銅器、瓷器、玉器、字畫……應有盡有。
    每一件器物,在柔和的射燈照耀下,都散發著溫潤而深沉的光澤,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自己身上所承載的百年、甚至千年的曆史。
    跟這裏一比,琉璃巷那個“珍寶閣”簡直就像個暴發戶的雜貨鋪。
    林淵看得有些口幹舌燥,他知道,這滿屋子的東西,可能隨便拿出去一件,都夠他奮鬥一輩子了。
    這就是真正的收藏大家,所擁有的底蘊!
    “隨便坐,別拘束。”趙學文脫下外套,隨手搭在椅背上,然後熟練地開始燒水泡茶。他的動作不急不緩,透著一股文人的儒雅。
    “趙老,您這裏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!”林淵由衷地感歎道。
    “嗬嗬,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,自己瞎琢磨罷了。”趙學文擺了擺手,話雖謙虛,但眉宇間還是透著一股自得。他給林淵倒了杯茶,熱氣騰騰,茶香四溢。
    林淵雙手接過,恭敬地道了聲謝。
    趙學文喝了口茶,潤了潤嗓子,這才把話題拉回了正軌。
    “小林啊,剛才在琉璃巷,多虧了你。老頭子我玩了一輩子鷹,今天差點被鷹啄了眼。”他自嘲地笑了笑,眼神卻變得銳利起來,“不過,我也確實很好奇,你年紀輕輕,這身眼力,到底是從哪學來的?”
    來了,正戲來了。
    林淵知道,這是趙老對自己的第二次考驗。
    第一次,是考驗眼力。
    第二次,是考驗根底。
    他不敢怠慢,坐直了身體,將自己早就想好的說辭,不卑不亢地說了出來:“趙老,我不敢瞞您。我爺爺以前就是個古玩販子,一輩子走南闖北,收了不少東西,也吃了不少虧。我從小跟著他,耳濡目染,他留下幾本自己寫的讀書筆記,我沒事就翻著看,所以懂一點皮毛,讓您見笑了。”
    他沒有提係統,隻是把一切都推到了他已經去世的爺爺身上。
    趙學文聽完,點了點頭,似乎對這個解釋並不意外。
    玩古董這一行,很多時候靠的就是傳承和天賦。林淵有天賦,再加上家學淵源,能有這份眼力,倒也說得過去。
    “原來是家學淵源,難怪,難怪啊。”趙學文感慨了一句,然後話鋒一轉。
    “既然如此,老頭子我就厚著臉皮,再考考你。”
    說著,他站起身,從旁邊一個上鎖的櫃子裏,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三個用錦布包裹的物件,輕輕地放在了麵前那張寬大的黃花梨木書桌上。
    他一層一層地揭開錦布,露出了三件精美絕倫的瓷器。
    一件,是清代雍正年間的琺琅彩花鳥紋小碗,畫工精細,色彩豔麗,精美至極。
    一件,是明代永樂年間的青花壓手杯,青花發色深沉,器型敦厚,一看就是永樂青花的典型器。
    最後一件,是宋代汝窯的天青釉茶杯,釉色如雨後初晴的天空,溫潤典雅,盡顯高貴。
    這三件東西,無論哪一件,放在外麵都是能上大拍的重器!
    林淵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幾分。
    趙學文指著這三件寶貝,看著林淵,緩緩說道:“小林,不瞞你說,這三件東西裏,有一件是老頭子我前不久剛打眼的。對方的手藝很高,做得跟真的一模一樣,我也是回來研究了好幾天,才發現不對勁。你幫我看看,到底是哪一件?”
    這已經不是考驗了,這是真正的“鬥寶”!
    林淵深吸一口氣,他知道,這是趙老在履行他那個承諾。給自己上最頂級的實踐課!
    “趙老,那我就獻醜了。”
    林淵站起身,先是圍著書桌,仔仔細細地看了一圈,沒有急著上手。
    這是規矩。
    看,是第一步。
    足足五分鍾後,他才戴上趙老遞過來的白手套,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件明代永樂青花壓手杯。
    入手微沉,胎體厚重。
    【物品:明代永樂青花纏枝蓮紋壓手杯(真品)】
    【年代:公元1403年1424年】
    【能量:蘊含‘文心’能量21單位,可吸收】
    林淵心中了然,他裝模作樣地看了看底款,又對著光看了看釉麵,然後輕輕放下,沒有多說什麽。
    接著,他又捧起了那件宋代汝窯茶杯。
    入手溫潤,宛如美玉。
    【物品:宋代汝窯天青釉茶盞(真品)】
    【年代:公元1086年1125年】
    【能量:蘊含‘文心’能量35單位,可吸收】
    又是真品!
    林淵的心跳更快了,他的目光,最終落在了那隻最漂亮、最耀眼的清代琺琅彩小碗上。
    當他的指尖,觸碰到碗壁的瞬間。
    曆史透視眼,瞬間啟動!
    眼前的世界再次褪色,那隻精美的小碗在他眼中,結構被層層剝離。
    第一層,是豔麗的琺琅彩釉麵。
    第二層,是潔白的瓷胎。
    但在釉麵之下,林淵清楚地看到了,無數頭發絲一般細密的網狀裂紋。這些裂紋,並非自然形成,而是帶著一種極其不自然的腐蝕痕跡,像是被什麽化學藥劑,硬生生“咬”出來的!
    與此同時,係統冰冷的提示音,在他腦海中響起。
    【警告!檢測到高危贗品!】
    【物品名稱:清代雍正款琺琅彩花鳥紋碗(頂級高仿)】
    【製作年代:當代】
    【工藝手段:現代氫氟酸強腐蝕做舊,釉麵二次拋光,底款為激光刻製後填充舊料!】
    【係統評價:集現代化學與物理技術於一體的頂級贗品,仿真度高達99%,其心可誅!】
    果然是它!
    林淵放下小碗,摘下手套,心中已經有了百分之百的把握。
    但他沒有立刻說出答案。
    他看著趙老,沉吟片刻,才緩緩開口:“趙老,這三件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品。不過,如果非要說哪一件不對勁,我個人覺得,問題可能出在這隻琺琅彩碗上。”
    趙學文的眉毛微微一挑,眼神裏露出一絲讚許,示意他繼續。
    林淵指著那隻碗,將係統給出的鑒定結論,用自己的話組織了一遍。
    “這隻碗的畫工、器型、款識,都幾乎無可挑剔,絕對是大師手筆。但是,它的‘舊氣’,做得太刻意了。”
    “您看這碗壁上的包漿,雖然看起來很自然,但光澤度太均勻了,缺少那種因為常年使用、觸摸而留下的、深淺不一的層次感。還有這釉麵下的開片,也過於細碎和一致,不像是自然老化形成的,倒像是……”
    林淵說到這裏,故意停頓了一下,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詞語。
    趙學文追問道:“像是什麽?”
    林淵抬起頭,迎著趙老的目光,說出了一個讓趙老意想不到的詞。
    “像是被某種我們不知道的化學藥劑,整體‘做’出來的。這種做舊手法,整體性太強,缺少了歲月留下的那種隨機性。我雖然說不出是哪種藥劑,但我從爺爺留下的筆記裏看過一個記載,說有一種非常高明的做舊流派,他們不用傳統方法,而是用現代化學和物理手段,專門仿製頂級官窯。”
    林淵看著趙學文那越來越凝重的表情,終於拋出了那個準備已久的重磅炸彈。
    “這種手法,很幹淨,很徹底,幾乎沒有破綻。我聽說,這是南方一個叫‘暗鱗會’的團夥,獨有的秘傳手藝。”
    當“暗鱗會”這三個字從林淵嘴裏說出來的瞬間!
    趙學文的身體猛地一震,那雙渾濁但精光內斂的眼睛裏,瞬間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!
    “哐當!”
    他激動地從紅木椅子上站了起來,手肘不小心撞到了旁邊的茶杯,茶水灑了一桌子,他卻渾然不覺。
    他不是震驚於林淵辨別出了這件贗品。
    以林淵之前表現出的眼力,能找出這件東西,雖然難,但在趙學文的預料之中。
    他真正震驚的,是林淵竟然連“暗鱗會”這個名字都知道!
    這怎麽可能?
    “暗鱗會”,這個名字在古玩圈子裏,就像是一個禁忌。
    普通的玩家和行家,根本就沒聽說過。隻有真正站在這個行業金字塔頂端,或者是在執法部門工作的人,才知道這個名字背後,代表著何等恐怖的能量!
    那是一個組織嚴密、分工明確、集製造、運輸、銷售、洗錢於一體的龐大文物犯罪集團!
    他們製造的贗品,連國家級的專家都有可能打眼!他們走私的渠道,能把國寶神不知鬼不覺地運到海外!他們為了利益,更是不擇手段!
    而這隻琺琅彩碗的做舊手法,正是“暗鱗會”首席工匠的標誌性手藝!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!
    趙學文死死地盯著林淵,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。
    “你……你是怎麽知道‘暗鱗會’的?”
    林淵看著趙老那震驚的表情,知道自己賭對了。
    他故作茫然地撓了撓頭:“就是我爺爺的筆記裏提過一嘴,說這個組織做的東西,千萬不能碰,比真的還像真的,是圈子裏的‘鬼貨’。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,就是記住了這個名字。”
    趙學文緊盯著林淵的眼睛,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一絲說謊的痕跡。
    但林淵的眼神清澈而坦然。
    足足過了半分鍾,趙學文才像是泄了氣的皮球般,重新坐回了椅子上。
    他看著林淵,眼神已經從最初的欣賞變成了震驚和狂喜。
    “好!好!好啊!”
    他激動地一拍大腿,一連說了三個“好”字。
    “能辨真偽,是眼力!能知來曆,是見識!小林,你這已經不是眼力過人了,你這是天賦異稟啊!”
    趙學文長長地歎了一口氣,語氣中滿是感慨。
    “老頭子我沒看錯人!真的沒看錯人!”
    他看著林淵,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鄭重。
    之前,他還隻是把林淵當成一個值得提攜的後輩,一種忘年交。
    但現在,他徹底改變了主意。
    這樣的璞玉,這樣的天才,如果隻是當個朋友,那簡直是暴殄天物!
    趙學文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,用一種極其嚴肅的語氣,對林淵說道:
    “林淵。”
    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出了林淵的名字。
    林淵也立刻站直了身體,他能感覺到,接下來趙老要說的話,可能會改變他的一生。
    趙學文看著他,一字一句,擲地有聲地說道:
    “我趙學文,一生沒有婚娶,無兒無女,隻有這一屋子的破爛,和一身不入流的手藝。”
    “今天,我問你,你願不願意,拜我為師?”
    “做我的關門弟子,繼承我的衣缽,也繼承我這一份,跟‘暗鱗會’這種行業毒瘤,鬥到底的責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