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一章 星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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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蘇婉瑜的婚紗裙擺掃過教堂台階的苔蘚時,簷角的風鈴突然咳出十二道金痕,每道痕跡都嵌著枚玻璃碎渣 —— 與錄野峰那枚易拉罐戒指同源的材質。第 30 章化作星雨的碎玉在聖壇上空凝成光繭,折射出的光譜裏,藏著三年前錄野峰在地下室刻的誓言:“婉瑜,窮小子的一輩子,抵得過鑽石的永恒。” 顧明軒遞來的戒指盒突然發燙,盒底刻著的 “備用” 二字,正被金色汁液慢慢覆蓋。
    “交換戒指吧。” 神父的聖經突然自動翻開,書頁間飄出野雛菊的幹花,每片花瓣都印著錄野峰的指紋。蘇婉瑜的指尖觸到錄野峰的無名指時,他掌心的繭子突然泛起銀光,在她手背上拓出星座圖 —— 與婚禮請柬上的 “窮小子星係” 完全重疊。當玻璃戒指套入指節的刹那,整座教堂的彩繪玻璃同時炸裂,碎片在空中拚出錄野峰的 X 光片,腦瘤切除後的空洞處,嵌著半片碎玉。
    金色的星雨突然變成鉛灰色。蘇婉瑜拽著錄野峰衝出教堂時,滿地的玻璃碎片突然豎起,刃口朝向外側組成圓盾,將顧明軒的車隊擋在雨幕之外。錄野峰的西裝袖口纏著的紅繩突然繃直,長度剛好夠兩人在雨裏轉三圈,像極了他們第一次跳交誼舞時,他踩著她的白球鞋說:“婉瑜,等我學會了,就天天跳給你看。” 街角的流浪貓叼來個鐵盒,裏麵裝著三百六十五顆星星的灰燼,每個灰燼團都保持著星星的形狀。
    醫院的複查單在出租車後座發燙。蘇婉瑜展開紙張的瞬間,“未見異常” 四個字突然滲出黑血,在邊緣織成錄野峰的筆跡:“婉瑜,別信化驗單,信我心跳。” 前排司機的後視鏡裏,映出十二隻白蝴蝶正在追逐他們的車,翅膀上的紋路與錄野峰手術疤痕完全吻合。當車駛過江邊那艘破舊漁船時,船帆突然降下,露出用油漆寫的新字:“錄太太,今天的江景免費。”
    出租屋的防盜門鑰匙在鎖孔轉第三圈時,整麵牆的照片突然開始褪色。蘇婉瑜摸著錄野峰去年偷拍的那張 —— 她在陽台晾衣服的側影,背景裏的月亮正在變成碎玉的形狀。衣櫃最底層壓著件灰色夾克,口袋裏的紙條上,錄野峰的字跡已經模糊:“婉瑜,化療的頭發掉了,但愛你的心沒禿。” 窗台上的仙人掌開著兩朵白花,花盆裏埋著個 U 盤,插入電腦後彈出段視頻:他戴著假發套對鏡頭鞠躬,“請蘇小姐驗收新造型。”
    顧明軒的黑色賓利停在巷口第七天,雨終於停了。蘇婉瑜發現車頂上的野雛菊全變成了幹花,花莖纏繞成 “ICU” 的形狀。錄野峰正在廚房煮泡麵,蒸汽在玻璃窗上畫的笑臉突然扭曲,變成醫院監護儀的波紋。當他端來碗麵時,她看見碗底沉著片碎玉,與他手術取出的那半片形成完美缺口。“婉瑜,醫生說要多吃點。” 他的喉結動了動,脖頸處的皮膚下,有什麽東西正在發光。
    深夜的急救車鳴笛聲從枕頭底下鑽出來。蘇婉瑜摸到錄野峰汗濕的後背時,發現他襯衫裏藏著個體溫計,汞柱停在 43℃—— 三年前他為救她淋雨發燒的溫度。床頭櫃的病曆本突然自動翻頁,最新的檢查報告上,“複發” 兩個字正在被血珠浸透,暈開的形狀與他第一次送她的玻璃耳墜完全相同。當她的指尖觸到 “生存期三個月” 的診斷時,整間屋子的燈泡突然爆成金粉,在天花板拚出錄野峰的字跡:“騙你的,婉瑜。”
    錄野峰的吉他在天橋下突然自彈自唱。蘇婉瑜擠過圍觀人群時,看見他閉著眼睛晃腿,琴弦上纏著的紅繩正在變長,將所有聽眾圈成半圓。琴盒裏的零錢突然站起來,組成 “婉瑜” 兩個字,最大的硬幣上,印著他們結婚那天的日期。當她站到他麵前,他突然睜開眼,瞳孔裏的星軌正在倒轉:“婉瑜,我把窮小子星係賣了,換了三個月的月光。”
    醫院的臨終關懷病房飄著消毒水和茉莉香。蘇婉瑜給錄野峰讀《小王子》時,他插著氧氣管的嘴角突然揚起,在她手心畫了隻綿羊 —— 與書裏那隻需要柵欄的綿羊完全相同。床頭櫃的點滴瓶裏,藥液正在變成金色,每滴液體都浮著個微型的他們:在廢品站躲雨的,在江邊看星星的,在手術室外牽手的。當最後一滴藥液滴完,錄野峰的手指突然指向窗外,整座城市的霓虹燈同時拚成 “我愛你”。
    “婉瑜,把碎玉給我。” 錄野峰的聲音混著氧氣管的嘶鳴,掌心裏的兩半碎玉突然開始旋轉,在接觸的刹那迸出白光。蘇婉瑜的婚紗從衣櫃裏飄出來,自動套在她身上,裙擺的玻璃碎渣正在發光,與三年前婚禮上的星雨完全重合。當他的體溫漸漸冷下去時,她聽見碎玉在歌唱,旋律是他常彈的那首《小星星》,隻是最後一個音符,拖得特別長。
    顧明軒的黑色賓利在葬禮那天沒有出現。蘇婉瑜抱著錄野峰的骨灰盒走過江邊時,發現那艘破舊漁船正在自燃,火焰的形狀始終保持著心形。灰燼飄落在江麵上,組成一條金色的路,盡頭停著艘遊艇,甲板上擺著九百九十九隻紙鶴,每隻翅膀都在扇動。她打開骨灰盒的瞬間,所有紙鶴突然同時起火,在空中凝成錄野峰的虛影,手裏舉著用灰燼做的戒指:“婉瑜,這次是真的永恒。”
    一年後的慈善晚宴上,蘇婉瑜的晚禮服別著枚玻璃胸針。顧明軒遞來的拍賣手冊上,錄氏科技的股份正在被拆分拍賣,起拍價都是 “1 元”。當她拍下最後一份股權時,拍賣師的錘子突然裂開,露出裏麵的紅繩,長度剛好夠係住她和錄野峰的骨灰盒。晚宴結束時,所有水晶燈突然變成星星的形狀,在她手背上拓下新的星座圖 —— 比 “窮小子星係” 多了一顆伴星。
    蘇婉瑜的指尖撫過墓碑上的玻璃戒指時,墓草突然開出白色的花,每朵花心都嵌著片碎玉。她帶來的吉他盒裏,躺著那枚易拉罐戒指,旁邊壓著張紙條,是她新寫的:“錄先生,富小姐的一輩子,抵得過所有的星光。” 風吹過江麵時,所有的碎玉突然同時發光,在暮色裏拚成完整的圓,像極了他們第一次牽手時,她心跳的形狀。
    (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