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09 章:歸途上的詭影與回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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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阿爾卑斯山的陽光穿透雲層時,蘇婉瑜指尖的紅繩戒指突然發燙。她望著錄野峰輪廓分明的側臉,他正彎腰拾起雪地上的銀鎖,鎖身反射的光斑在他睫毛上跳躍,像母親日記裏夾著的螢火蟲翅膀。
    “這鎖好像變重了。” 錄野峰把銀鎖放在掌心掂量,“裏麵好像多了些東西。” 他試圖掰開鎖扣,卻發現原本鬆動的機關突然卡死,鎖身的梅花印記滲出細密的水珠,在雪地上暈開淡紅色的圈。
    蘇婉瑜的目光被遠處的冰川裂縫吸引。那枚被她丟棄的藍寶石項鏈,此刻正懸浮在裂縫上方,像顆跳動的心髒,藍綠色的光芒順著裂縫往下淌,在雪地上畫出條蜿蜒的河,河裏漂浮著無數個微型的錄野峰,都在對著她伸手。
    “別看!” 錄野峰捂住她的眼睛,掌心的溫度燙得她皮膚發麻,“守靈者的能量還沒散盡,它會製造幻覺。”
    可已經晚了。蘇婉瑜的腦海裏突然湧入無數畫麵:錄野峰在老槐樹下迎娶別人,紅繩戒指纏在陌生女人的指尖;爺爺的冰鎬插在錄野峰的胸口,銀鎖碎成星星點點;她自己站在空蕩蕩的冰洞裏,手裏攥著兩半玉簪,卻想不起錄野峰的名字……
    “婉瑜!醒醒!” 錄野峰用力搖晃她的肩膀,她才猛地回過神,發現自己的指甲深深嵌進他的手臂,血珠順著紅繩戒指往下滴,在雪地上綻開朵妖豔的花。
    勞倫斯家族的直升機降落在他們麵前時,螺旋槳卷起的雪沫裏,混著些透明的鱗片,落在蘇婉瑜的手背上,瞬間化作細小的冰針。老者從機艙裏探出頭,臉色比上次見麵時更加蒼白,嘴角掛著未幹的血跡:“快上來!守靈者的本體…… 在冰洞裏沒被摧毀!”
    直升機爬升的瞬間,蘇婉瑜從舷窗往下看,冰川裂縫中湧出團黑霧,黑霧裏伸出無數隻銀白色的手,每隻手上都戴著紅繩戒指,指甲縫裏嵌著碎玉,像在拚命抓住什麽。
    “那到底是什麽?” 她的聲音發顫。
    老者從急救箱裏拿出瓶紫色藥劑,往自己手臂上注射:“是勞倫斯家族初代家主的意識集合體。他當年為了長生,把自己的靈魂注入遺傳病患者的骨髓,才創造出這種怪物。你母親的秘方…… 其實是用來封印它的。”
    錄野峰突然指著老者的手腕,那裏有個新鮮的咬痕,傷口周圍的皮膚呈現出詭異的藍綠色:“您被它傷到了?”
    老者的眼神閃爍了一下,將袖子往下拉了拉:“小傷而已。” 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,咳出的血落在地板上,凝結成隻微型守靈者,很快又化作蒸汽消失。
    直升機穿越雲層時,蘇婉瑜的銀鎖突然發出刺耳的鳴響。錄野峰將鎖貼近耳朵,臉色瞬間變得慘白:“裏麵有聲音!像…… 像無數人在哭!”
    他用瑞士軍刀撬開鎖身,裏麵的羊皮紙已經變成紫黑色,上麵的字跡扭曲成蛇形:“玉簪合,魂魄離;銀鎖鳴,故人歸。” 最下方的空白處,不知何時多了行用血寫的字:“老槐樹開花時,記得把我的骨灰撒在樹根下 —— 阿峰留。”
    “是爺爺的筆跡!” 錄野峰的手開始發抖,“他還活著?”
    老者突然按住他的肩膀,力氣大得像鐵鉗:“別信!那是守靈者的陷阱!它能模仿任何人的聲音和筆跡,就為了讓你們回去打開冰洞!” 他的瞳孔裏閃過絲藍綠色的光,很快又消失了,“你們必須跟我回莊園,用秘方製作封印藥劑,否則它會跟著你們回中國,把所有和玉簪有過接觸的人…… 都變成新的守靈者。”
    蘇婉瑜注意到,老者胸前的鷹形徽章,邊緣多了些細密的牙印,像被什麽東西啃過。
    勞倫斯莊園坐落在日內瓦湖邊,哥特式的尖頂在夕陽下泛著冷光,花園裏的玫瑰全是黑色的,花瓣邊緣纏著紅繩,花蕊裏嵌著碎玉,散發著與冰洞相同的異香。老者把他們領進書房,書架上擺滿了人皮封麵的書,書脊上的燙金字母,拚起來正是母親的英文名 “Ann”。
    “秘方就在這裏。” 老者從壁爐後的暗格裏拿出個水晶瓶,裏麵裝著半透明的液體,在燈光下泛著彩虹般的光澤,“這是你母親當年留下的半成品,隻要加入你的血液,就能完成。”
    蘇婉瑜剛要伸手去接,錄野峰突然攔住她,指著水晶瓶底的倒影:那不是他們的影子,而是守靈者的輪廓,正張開翅膀,對著他們露出尖牙。
    “這不是秘方!” 錄野峰將水晶瓶掃落在地,液體濺在地毯上,冒出藍綠色的煙霧,煙霧裏浮現出無數張痛苦的臉,全是勞倫斯家族的遺傳病患者,“您被守靈者控製了!”
    老者的臉瞬間扭曲,眼睛變成兩團藍火,指甲變得又尖又長:“既然被你們發現了…… 那就留在這裏,成為我的一部分吧!”
    他撲過來的瞬間,書房的落地窗突然被撞碎,林悅穿著黑色作戰服,手裏舉著把改裝過的電磁槍,槍口對準老者:“婉瑜,快走!我是國際異常現象調查局的臥底!”
    電磁槍射出的藍光擊中老者的瞬間,他的身體像被投入水中的鹽塊,迅速消融,隻留下件空蕩蕩的西裝,裏麵裹著團黑霧,黑霧中傳來守靈者的咆哮。
    “沒時間解釋了!” 林悅拉起蘇婉瑜就往外跑,“守靈者的本體藏在莊園的地下密室,它想利用你們的血複活初代家主!”
    錄野峰抓起地上的銀鎖,跟著她們衝進密道。密道的牆壁上掛著無數個玻璃罐,每個罐子裏都泡著塊碎玉,玉片周圍漂浮著透明的人影,全是被守靈者吞噬的靈魂。
    “這些是……” 蘇婉瑜的聲音發顫,她看到其中一個罐子裏,泡著爺爺的銀質煙盒。
    “是被它吸收的意識。” 林悅的電磁槍突然發出低電量警報,“我的武器快沒電了!前麵就是密室,裏麵有你母親留下的終極封印裝置,需要用銀鎖和玉簪同時啟動!”
    密室中央的石台上,擺著個巨大的齒輪裝置,齒輪的每個齒上都刻著人名,蘇婉瑜認出其中有母親、勞倫斯、爺爺,甚至還有她和錄野峰的名字。齒輪下方的凹槽裏,嵌著個玉簪形狀的插槽,旁邊放著個銀鎖大小的孔洞。
    “就是這裏!” 林悅將電磁槍塞給錄野峰,“你們啟動裝置,我來擋住黑霧!”
    黑霧從密道入口湧進來,化作無數隻手,抓住林悅的腳踝。她的身體迅速變得透明,卻還是用力將蘇婉瑜推向石台:“別管我!這是我爺爺欠你們的!”
    蘇婉瑜含淚將玉簪插進插槽,錄野峰同時把銀鎖扣進孔洞。齒輪開始轉動,發出刺耳的摩擦聲,每個齒轉動時,玻璃罐裏的人影就會減少一個,化作光流注入齒輪。
    “它在反抗!” 錄野峰的手被齒輪燙得冒泡,“需要更多的能量!”
    蘇婉瑜突然想起母親的話,她咬破指尖,將血滴在銀鎖上。銀鎖瞬間爆發出耀眼的光芒,守靈者的咆哮聲變得淒厲,黑霧開始劇烈翻滾,裏麵浮現出初代家主的臉,對著他們發出無聲的詛咒。
    齒輪轉動的速度越來越快,密室的牆壁開始滲出藍光,將黑霧一點點吸入。當最後一縷黑霧被吸收時,齒輪突然停止轉動,化作塊完整的玉簪,落在蘇婉瑜的手心,上麵刻著行新的字:“執念散,碎玉圓;兩心同,永無憾。”
    密室開始坍塌,林悅的身影已經變得幾乎透明,她笑著對蘇婉瑜揮手:“告訴顧言…… 我不恨他了。” 說完,便化作光粒消失在空氣中。
    三人(蘇婉瑜、錄野峰和恢複意識的老者)衝出莊園時,日內瓦湖的水麵上盛開著巨大的蓮花,花瓣上站著母親的虛影,她對著他們溫柔地笑,然後漸漸消散在晨光裏。
    老者跪在湖邊,對著母親消失的方向深深鞠躬:“對不起,Ann。我沒能保護好你。” 他從懷裏掏出個青銅鑰匙,“這是你母親在莊園的儲藏室鑰匙,裏麵有她留給你的東西。”
    儲藏室裏堆滿了母親的遺物:未完成的實驗記錄、和爺爺的通信、勞倫斯送的阿爾卑斯山模型…… 最底層的木箱裏,放著件小小的嬰兒服,上麵繡著朵梅花,旁邊壓著張照片:母親抱著繈褓中的蘇婉瑜,錄野峰的爺爺站在旁邊,手裏牽著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,眉眼間與錄野峰一模一樣。
    “這是……” 蘇婉瑜的眼淚落在照片上,“我們小時候見過?”
    錄野峰的手指拂過照片上的小男孩:“爺爺說過,我三歲時去過中國,在油菜花田裏追過一個穿白裙子的小女孩…… 原來那就是你。”
    銀鎖在他手心輕輕顫動,鎖身的梅花印記突然亮起,投射出段全息影像:母親坐在實驗室裏,對著鏡頭微笑:“婉瑜,當你看到這段影像時,我應該已經找到讓守靈者安息的方法了。別為我難過,我隻是去了能看到極光的地方。你和野峰要好好的,像這對銀鎖,就算經曆風雨,也要緊緊鎖在一起……”
    影像結束的瞬間,銀鎖突然裂開,裏麵飛出隻藍蝴蝶,繞著他們飛了三圈,然後朝著阿爾卑斯山的方向飛去,消失在雪山深處。
    回到中國時,老家的老槐樹正開得燦爛,雪白的槐花落在蘇婉瑜的婚紗上,像撒了把星星。蘇振國拄著拐杖站在樹下,頭發雖然全白了,眼神卻很明亮:“婉瑜,這是你母親當年親手選的日子,說要在槐花盛開時,看著你嫁給心上人。”
    錄野峰握著她的手,將重新修好的銀鎖戴在她的脖子上:“這次,不會再碎了。”
    婚禮進行到一半時,村長匆匆跑來,手裏舉著個從槐樹下挖出的木盒:“這是錄老爺子當年埋的,說等野峰結婚那天才能挖出來!”
    木盒裏裝著本相冊,最後一頁是爺爺的筆跡:“看到你們在一起,我就知道,當年 Ann 的選擇沒有錯。愛從來不是碎玉,是能把碎片重新黏合的光。”
    蘇婉瑜望著錄野峰的眼睛,突然明白母親和爺爺為什麽對這片土地如此眷戀。這裏的每粒塵土,每朵槐花,都藏著跨越時空的愛與守護。
    陽光穿過槐樹葉,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,像無數顆拚合的碎玉,閃爍著溫暖的光芒。蘇婉瑜輕輕撫摸著胸前的銀鎖,鎖身的梅花印記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紅暈,像顆跳動的心髒,訴說著永不分離的誓言。
    (全文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