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29 章:日記殘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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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蘇婉瑜翻開那本寫著自己名字的日記時,紙頁突然滲出金色的汁液,在第一行字下方暈出片模糊的影子 —— 是艘微型帆船的輪廓,船帆上的 “蘇錄” 二字正在被某種透明的東西啃噬,露出底下更古老的船名:“忘憂號”。她指尖劃過紙麵的瞬間,日記突然自動翻頁,每頁的空白處都在生長金色的藤蔓,藤葉上的露珠裏,年幼的她正把半塊碎玉埋進蘇家老宅的花園,而泥土裏鑽出的根須,竟與錄野峰童年照片裏的船錨鐵鏈完全糾纏在一起。
    錄野峰的日記同樣在發燙,封皮上的名字正在褪色,逐漸顯露出用朱砂寫的 “錄海川”—— 他父親的名字。他翻開第一頁的刹那,紙頁突然裂開,飛出的碎片在空中組成段錄音:“當兩本日記相遇,被遺忘的船名會喚醒海溝裏的守墓人。” 貨艙的第 126 號標本箱突然發出震動,箱底的絨布正在溶解,露出塊黑色的玉,玉麵刻著的 “忘憂” 二字上,覆蓋著層厚厚的珊瑚蟲,蟲背的花紋組成句摩斯密碼:“日記是怨念的容器,每寫滿一頁,就有段記憶被封印。”
    “蘇錄號” 靠岸的汽笛聲突然變得淒厲,聲浪掀起的海霧中,無數透明的船影正在穿梭,船帆上的 “忘憂” 二字在陽光下若隱若現。那個酷似趙宇軒的年輕人站在甲板上,胸口的珊瑚吊墜突然裂開,掉出半張泛黃的紙,被海風吹到蘇婉瑜腳邊 —— 是張船票,目的地欄寫著 “記憶之海”,乘船人姓名處是片空白,隻有個用碎玉粉末畫的船錨,與錄父日記裏的圖案分毫不差。
    蘇婉瑜的婚戒突然刺入手心,鑽石折射的光在船票上燒出個小孔,孔內噴出的玉粉在空中拚出張人臉,眉眼像極了守島人祖先,卻長著與蘇婉瑜相同的琥珀色瞳孔。“忘憂號是所有被封印記憶的船骸所化,” 人臉的嘴唇開合間,海霧中的船影突然全部轉向海島,“你們以為日記是新生?它在收集足夠的記憶,好讓守墓人返航。” 貨艙裏的其他標本箱突然自動關閉,箱蓋縫隙滲出的黑色霧氣中,無數細小的玉粒正在組成 “忘憂號” 的航海圖,標注著它沉沒的位置,就在 “永恒沉船” 的正上方。
    錄野峰的日記突然自動燃燒,火焰卻是金色的,燒出的灰燼在地上拚出段視頻:錄父站在 “忘憂號” 的甲板上,正將兩本日記扔進海裏,嘴裏念叨著:“讓孩子們忘了這一切吧。” 而海水裏浮出的無數隻手,正從他手中搶奪日記,那些手的手腕上,都戴著與蘇婉瑜婚戒同款的玉鏈。蘇婉瑜的日記在這時突然 pages ,某頁的空白處浮現出母親林雅琴的字跡:“你爺爺當年為了救蘇家,將半塊忘憂玉塞進了你的胎發裏,這也是你能看見碎玉記憶的原因。”
    海霧中的透明船影突然加速,撞向防波堤的瞬間化作無數玉蝶,翅骨在沙灘上拚出 “忘憂號” 的船徽 —— 正是蘇婉瑜婚戒內側的花紋。那個酷似趙宇軒的年輕人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,他的西裝已經完全被珊瑚覆蓋,露出的皮膚上,無數細小的玉粒正在組成守島人的圖騰,“守墓人是所有被忘憂玉吞噬記憶的人的集合體,” 他的聲音裏夾雜著無數人的歎息,“你們的日記每多一頁,它的船就會多一塊木板。”
    蘇婉瑜彎腰撿起片玉蝶翅骨的瞬間,骨片突然刺入掌心,眼前的景象驟然扭曲 —— 她看見蘇家老宅的花園裏,那半塊被她埋進土裏的碎玉正在發芽,長出的藤蔓纏繞著錄野峰父親的船錨,而藤蔓上結出的果實,竟是顆顆透明的眼球,瞳孔裏映出的,都是被遺忘的記憶:蘇振國年輕時在 “忘憂號” 上當水手的照片,錄父與趙宇軒母親偷偷交換碎玉的畫麵,守島人祖先將船名刻進玉裏的背影……
    錄野峰的日記突然飛出最後一頁,紙頁在空中化作艘微型 “忘憂號”,桅杆上掛著的玉製風鈴正在無風自動,鈴音裏浮出段古老的歌謠,翻譯過來竟是:“忘憂玉,忘憂憂,忘盡前塵恨,方得海中休。” 貨艙的壓載艙突然傳來撞擊聲,艙門被從裏麵推開,湧出的黑色霧氣中,無數本日記正在漂浮,每本的封麵上都寫著不同的名字,卻都長著與蘇婉瑜、錄野峰相同的字跡。
    “這些是曆代被卷入詛咒的人的日記。” 年輕人的聲音從霧氣中傳來,他的身體正在與珊瑚完全融合,隻剩下胸口的玉仍在發光,“當所有日記聚在一起,忘憂號就會重現,將所有記憶帶回海溝封印。” 蘇婉瑜突然發現,那些日記的紙張正在溶解,化作金色的汁液流入第 126 號標本箱,箱底的黑色玉正在吸收這些汁液,表麵的 “忘憂” 二字逐漸變得清晰。
    蘇婉瑜的日記突然自動書寫,筆尖流淌的金色汁液在紙頁上畫出幅地圖,標注著蘇家老宅花園裏那半塊碎玉的位置,旁邊寫著:“另一半在錄野峰的船錨裏。” 錄野峰拽著她往皮卡跑的瞬間,海霧中的透明船影突然全部撞向 “蘇錄號”,商船的甲板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透明,露出底下的船骨 —— 竟是用無數碎玉拚接而成,每塊玉上都刻著段被遺忘的記憶。
    蘇家老宅的花園早已荒蕪,當年埋碎玉的地方,長出了棵奇異的樹,樹幹的紋路與 “忘憂號” 的船板完全相同。蘇婉瑜用婚戒撬開泥土的瞬間,挖出的不是半塊碎玉,而是個生鏽的鐵盒,盒蓋嵌著的玉麵上,錄父和蘇振國正站在 “忘憂號” 的甲板上,手裏共同舉著塊完整的忘憂玉,而玉的裂縫裏,滲出的金色汁液正在腐蝕船板。
    鐵盒裏沒有日記也沒有碎玉,隻有張泛黃的合影,背麵寫著:“1998 年夏,忘憂號最後一次出航。” 照片上的船員裏,有個年輕的女人麵容酷似守島人孫女,她手裏拿著的海螺號角,與蘇婉瑜婚紗蕾絲裏的玉絲發出相同的頻率。錄野峰突然發現,照片邊緣的海浪裏,浮著艘微型的 “忘憂號”,船帆上的破洞形狀,與他們婚戒上的鑽石切麵完全一致。
    海麵上突然掀起巨浪,浪尖的泡沫裏浮出艘巨大的船影,正是 “忘憂號”。船帆上的 “忘憂” 二字在陽光下燃燒,化作無數金色的蝴蝶,飛入蘇婉瑜和錄野峰的日記裏。兩本日記突然自動合攏,封麵的名字消失,變成塊完整的忘憂玉,玉麵刻著的,不再是船名,而是 “蘇婉瑜” 和 “錄野峰” 的名字,被金色的藤蔓緊緊纏繞。
    那個酷似趙宇軒的年輕人站在浪尖,身體正在化作透明的玉蝶,“守墓人不是來複仇的,是來歸還記憶的。” 他消失的瞬間,海霧中的船影全部消散,露出的海麵上,“蘇錄號” 正在緩緩下沉,貨艙裏的標本箱全部敞開,裏麵的碎玉都已化作金色的粉末,在空中組成個巨大的 “愛” 字,隨後沉入海底。
    蘇婉瑜和錄野峰站在沙灘上,看著那兩塊合攏的忘憂玉在陽光下溶解,化作金色的汁液流入大海。他們的日記重新出現在手中,隻是紙頁已經變得空白,第一行的字跡是兩人的結合體:“有些記憶不必想起,因為愛會替我們記得。” 防波堤上的珊瑚花叢突然全部綻放,花瓣中心的碎玉片折射出的光,在海麵上組成艘透明的船,載著所有被歸還的記憶,往深海駛去,船尾拖著的航跡裏,浮出行逐漸消散的字:“忘憂不是遺忘,是帶著遺憾,繼續前行。”
    (全文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