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機關重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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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承德的夜比北京涼得多。我蜷縮在吉普車後座,盯著遠處山坡上那棟孤零零的老宅——據馬三刀說,那就是搬山會的總壇。
    “兩百年前建的,
    “馬三刀叼著煙說,
    “表麵上是茶商祖宅,地下卻是搬山會曆代機關術的精華所在。
    “他轉頭看我,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,
    “雀身就藏在最底層的密室。
    “我摩挲著口袋裏兩塊青銅片:“為什麽帶我來?你明明可以自己...
    “
    “因為有些機關需要兩個人同時觸發。
    “馬三刀打斷我,從座位下拿出一個帆布包,
    “拿著,你的裝備。
    “包裏有***電筒、一捆繩索、幾根金屬探針和一把多功能軍刀。我拿起軍刀,冰涼的金屬觸感讓我想起那把抵在我喉嚨上的短刀。
    “記住,跟緊我,別亂碰任何東西。
    “馬三刀檢查著他的裝備——除了短刀,還有一把造型奇特的小鐵鉤和幾個小玻璃瓶,裏麵裝著不同顏色的粉末,
    “搬山會的機關,碰錯一下就能要你的命。
    “淩晨兩點,我們沿著山坡向老宅摸去。月光被雲層遮擋,隻有偶爾露出的幾顆星星提供微弱的光亮。馬三刀走路時幾乎不發出聲音,像一隻經驗豐富的老貓。老宅外圍是一圈兩人高的磚牆,牆頭插著碎玻璃。馬三刀在牆角停下,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瓷瓶,倒出些粉末撒在牆上。粉末在夜色中發出微弱的熒光。
    “堿性反應,
    “他低聲解釋,
    “沒有電網,看來老東西們還是守舊派。
    “他蹲下身,雙手交叉做成踏腳:“上。
    “我踩著他的手,勉強夠到牆頭。碎玻璃在月光下閃著寒光,我小心翼翼地把外套墊在上麵,翻了過去。落地時踩到一根樹枝,
    “哢嚓
    “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刺耳。我僵在原地,心髒狂跳。幾秒鍾後,馬三刀輕巧地落在我身旁,對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。老宅主體是典型的北方四合院結構,但顯然年久失修。我們貼著牆根向前門移動,馬三刀突然拉住我,指著門前的地麵:“看。
    “月光下,我勉強能看出門前青石板與周圍略有不同——顏色稍深,邊緣更整齊。
    “連環翻板,
    “馬三刀從包裏拿出一卷細繩,係上一塊小石頭,輕輕拋到可疑的石板上。石頭剛落下,石板立刻向下翻轉,露出下麵黑黝黝的深坑,隱約能看見坑底豎立的金屬尖刺。我倒吸一口涼氣——如果沒有馬三刀,我現在已經是一具插在尖刺上的屍體了。
    “入門級機關,
    “馬三刀不屑地撇嘴,
    “繞過去。
    “我們繞到宅子西側,這裏有一扇看似年久失修的窗戶。馬三刀用短刀撬開窗栓,示意我先爬進去。屋內漆黑一片,手電筒的光束照出厚厚的灰塵和蛛網。這是一個儲藏室,堆滿了破舊的家具和箱籠。
    “總壇入口在東廂房,
    “馬三刀耳語道,
    “但整棟房子都是機關,每一步都要按我說的做。
    “他領著我小心翼翼地穿過走廊,每走幾步就要停下來檢查地麵和牆壁。在一處看似普通的轉角,他突然攔住我,從包裏拿出一個小鐵球滾向前方。鐵球剛滾過某個看不見的界線,兩側牆壁突然射出數十支短箭,深深釘入對麵的木柱上。
    “紅外感應?
    “我驚訝於古代機關術竟能達到這種程度。馬三刀搖頭:“壓力觸發,配合機簧。老祖宗的智慧不比現代科技差。
    “他跨過觸發線,
    “跟著我的腳印走。
    “東廂房的門上掛著一把大銅鎖,看起來古老但結實。馬三刀沒有嚐試開鎖,而是轉向門旁的磚牆,用手指輕輕敲擊。敲到第五塊磚時,他露出滿意的表情,從包裏取出一根細長的金屬針插入磚縫。
    “退後。
    “他警告我。隨著一聲輕微的
    “哢嗒
    “聲,磚塊向內凹陷,整麵牆緩緩移開,露出一個向下的樓梯。
    “這才是真正的入口,
    “馬三刀打開強光手電,
    “鎖著的門後麵是陷阱。
    “樓梯狹窄陡峭,牆壁上刻滿了奇怪的符號。隨著我們下行,空氣變得潮濕陰冷,帶著一股泥土和金屬混合的氣味。下到約莫三層樓深時,樓梯盡頭出現一扇青銅門,門上雕刻著一隻完整的展翅銅雀,與我們手中的碎片圖案一模一樣。
    “搬山會聖門,
    “馬三刀的聲音帶著奇怪的敬畏,
    “二十年了...
    “他伸手撫摸銅雀圖案,卻在即將觸及時猛地縮回,
    “不對!
    “他一把拉住我向後急退。幾乎同時,我們剛才站立的地麵突然下陷,露出一個方形黑洞,沙粒從邊緣簌簌落下。
    “流沙陣,
    “馬三刀額頭滲出冷汗,
    “老東西們升級了機關。
    “他從包裏拿出兩根金屬杆,擰在一起變成一根長杆,小心翼翼地探向青銅門。長杆剛碰到門環,兩側牆壁突然射出無數細如牛毛的鋼針!我們趴在地上,聽著鋼針
    “嗖嗖
    “從頭頂飛過,釘在對麵的牆上。有幾根擦過我的手臂,立刻劃出血痕。
    “現在可以了,
    “馬三刀站起身,
    “流沙和暴雨針都觸發過了,短時間內不會重複。
    “他走到青銅門前,從懷中取出我們帶來的兩塊銅雀碎片,對準門上凹陷的圖案。碎片與門上的圖案完美契合,但還缺少中間部分。
    “雀身就在門後,
    “馬三刀轉向我,
    “需要兩個人同時操作。看到門兩側的手印了嗎?
    “我這才注意到門兩側各有一個手掌大小的凹槽。
    “同時按下去,用力。
    “馬三刀站到左側,
    “我數到三。
    “我們各自將手放入凹槽。凹槽內壁冰涼刺骨,仿佛能吸走人的體溫。
    “一、二、三!
    “我們一起用力下按。起初毫無反應,就在我準備放棄時,凹槽突然向內凹陷,伴隨著機械齒輪轉動的轟鳴聲,青銅門緩緩向兩側分開。門後是一個圓形石室,中央石台上放著一個青銅匣子。馬三刀快步上前,卻在距離石台三步遠時猛地停住。
    “等等,
    “他攔住我,
    “太簡單了...
    “他繞著石台仔細觀察,最後指著地麵:“看石板的紋路。
    “我低頭看去,石台周圍的地麵由同心圓狀的環帶組成,每道環帶上都刻著細密的紋路。
    “旋轉刀陣,
    “馬三刀解釋,
    “踩錯一塊,整個地麵就會旋轉,把人切成碎片。
    “他從包裏取出一袋粉末,小心地撒在環帶上。粉末落在某些環帶上立刻變成紅色,其他則保持白色。
    “跟著白環走,
    “他指示我,
    “一步都不能錯。
    “我們像跳格子遊戲一樣,沿著白色環帶曲折前進,終於來到石台前。青銅匣子沒有鎖,馬三刀卻不敢貿然打開。他示意我退後,用那根長杆輕輕挑開匣蓋。什麽也沒發生。匣內紅綢襯底上,靜靜地躺著一塊青銅器——銅雀的主體部分,雀身。馬三刀的手微微發抖,小心翼翼地將其取出。雀身比兩翼厚重許多,上麵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,中央有一個圓形凹槽。
    “終於...
    “馬三刀長舒一口氣,立刻將三部分拚在一起。驚人的是,沒有任何接縫,三部分青銅器仿佛有生命般自動契合,形成一個完整的展翅銅雀。更神奇的是,銅雀開始發出微弱的青光,雀嘴指向石室另一側的一扇小門。
    “指引方向...
    “馬三刀如獲至寶,
    “傳說千機銅雀能指出墓中最珍貴的寶物,果然是真的!
    “我伸手觸碰銅雀,立刻感到一陣強烈的脈動從金屬傳入我的手指,仿佛它有心髒在跳動。這感覺既詭異又莫名熟悉。
    “走,
    “馬三刀朝銅雀指引的小門走去,
    “趁天亮前離開這鬼地方。
    “就在這時,石室入口處突然亮起火光!一個白發老者手持火把站在那裏,身後跟著四個年輕人。
    “馬三刀,
    “老者的聲音沙啞卻有力,
    “二十年不見,你還是賊性不改。
    “馬三刀臉色大變:“周師叔...
    “
    “別叫我師叔!
    “老者厲喝,
    “背叛師門,盜取聖物,哪一條都夠你死十次!
    “他轉向我,
    “這位小兄弟,恐怕不知道你身邊是個什麽樣的人吧?
    “我不知所措地看向馬三刀,發現他正悄悄將銅雀往懷裏藏。
    “許一山,
    “老者竟叫出我的名字,
    “馬三刀有沒有告訴你,他當年為了銅雀殺了自己師兄?有沒有告訴你,他那些殘缺的手指是怎麽沒的?
    “馬三刀突然暴起,從包裏掏出一個玻璃瓶砸向地麵。瓶身碎裂,釋放出濃密的煙霧。他拽住我的胳膊:“跑!
    “我們在煙霧掩護下衝向小門。身後傳來老者的怒吼:“攔住他們!
    “小門後是一條狹窄的隧道,我們跌跌撞撞地向前跑。馬三刀邊跑邊組裝銅雀,借著它發出的青光辨認方向。
    “前麵分叉!
    “他大喊,
    “左轉!
    “隧道越來越窄,最後隻能爬行。我聽到身後追兵的腳步聲和喊叫聲越來越近。突然,馬三刀停下來,摸索著牆壁。
    “找到了!
    “他按下某塊磚石,前方的牆壁突然移開,露出夜空和星光,
    “出去!
    “我鑽出洞口,發現我們已經在宅子後麵的山坡上。馬三刀最後一個出來,立刻回身按下洞口的某個機關。隨著一陣轟隆聲,洞口被落下的石門封死,裏麵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和叫罵。
    “暫時困住他們了,
    “馬三刀喘著粗氣,
    “但很快會有更多人追來。快走!
    “我們踉蹌著跑下山坡,奔向停在不遠處的吉普車。上車前,我回頭看了一眼,老宅已經亮起了多處火光,人影晃動。馬三刀發動車子,輪胎在石子路上打滑了幾下,然後猛地躥出去。直到開上公路,他才稍微放鬆。
    “那老頭是誰?
    “我問。
    “周鎮山,搬山會現任守墓人,
    “馬三刀緊握方向盤,
    “我師父的師弟,也是...我師兄的父親。
    “我回想起老者的話:“你真的殺了你師兄?
    “馬三刀的表情在儀表盤燈光下陰晴不定:“那是意外。我們同時發現了銅雀的秘密,他想報告師門,我...失手了。
    “他舉起殘缺的右手,
    “周師叔親自執行門規,斷我兩指,在我臉上留下那道疤。我僥幸逃脫,帶著銅雀左翼離開。
    “我沉默不語。夜色中,吉普車向著北京方向疾馳。懷裏的銅雀依然散發著微弱的熱度,仿佛在提醒我,我已經成為這場延續二十年的恩怨的一部分。
    “現在我們有完整的銅雀了,
    “馬三刀打破沉默,
    “下一步,內蒙古,遼代金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