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陽鏟插入地麵的聲音在寂靜的戈壁中格外清脆。我蹲在一旁，看著馬三刀熟練地操作這把盜墓神器——一根接一根的鋼管連接起來，最深能探到地下十幾米，帶出的土層能告訴經驗豐富的盜墓賊下麵有什麽。
    “五花土，
    “馬三刀捏起鏟頭帶出的泥土搓了搓，又聞了聞，
    “下麵有夯土層，是人工痕跡。
    “他眯起眼睛看向遠處，
    “這地方離古墓不遠，可能是陪葬坑或者祭祀點。
    “我學著他的樣子檢查泥土，卻什麽名堂也看不出來。自從三天前我們在雅丹迷宮發現那個神秘入口後，馬三刀突然變得謹慎起來，堅持要先
    “踩盤子
    “——用他的話說，就是勘察清楚地形再動手。
    “踩盤子要看三才，
    “他收起洛陽鏟，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，
    “天時、地利、人和。現在林如海那幫"太保"在附近轉悠，人和這一項就打了折扣。
    “我點點頭，雖然不懂這些行話，但也明白我們處境危險。更讓我不安的是，自從金佛化成血水後，馬三刀開始出現奇怪的症狀——偶爾會劇烈咳嗽，咳出的痰裏帶著金色粉末；他的右臂內側也浮現出一些詭異的紋路，像是皮膚下有什麽東西在蠕動。
    “收拾東西，今晚有買家來看貨。
    “馬三刀突然說。
    “買家？我們有什麽可賣的？
    “
    “那羊皮卷上的內容我抄了一份，
    “他拍了拍背包，
    “原件不能動，但複印件足夠賣個好價錢。"土貨"市場上，這種"天書"最搶手。
    “傍晚時分，我們回到臨時營地——戈壁邊緣一個廢棄的牧羊人石屋。馬三刀從行囊深處取出一個防水筒，倒出幾卷圖紙，上麵精細地複製了羊皮卷的內容。
    “這叫"翻肉粽"前的"分香"，
    “他邊檢查圖紙邊解釋，
    “大墓開棺前先把部分信息賣出去，分攤風險。萬一"打兔子"的來了，也不至於血本無歸。
    “我聽得雲裏霧裏，但大概明白這是盜墓賊分散風險的手段。馬三刀看我一臉茫然，難得耐心地解釋了幾句：“"土貨"就是地下出來的東西，"翻肉粽"是開棺材，"打兔子"是指條子...算了，你慢慢學吧。
    “夜幕降臨後，兩輛沒有開燈的越野車悄無聲息地駛近石屋。馬三刀讓我躲在暗處警戒，自己則站在門口等待。車上下來五個人，為首的是一名穿著考究的中年男子，戴著金絲眼鏡，看起來像是大學教授而非文物販子。其他四人明顯是保鏢，腰間鼓鼓的顯然藏著家夥。
    “馬老板，久仰。
    “眼鏡男拱手行禮，聲音溫和，
    “在下姓趙，做點小買賣。
    “馬三刀回禮：“趙老板客氣了，"土裏刨食"的粗人，不值一提。
    “兩人寒暄幾句就進入正題。馬三刀展示了幾張圖紙，眼鏡男仔細查看後，眼中閃過一絲貪婪。
    “好東西啊，馬老板。這"天書"完整嗎？
    “
    “趙老板是行家，
    “馬三刀遞過一支煙，
    “不瞞您說，原件不能動，但複印件保證一字不差。這上麵的契丹文我找人看過，確實是長生術的一部分。
    “眼鏡男推了推鏡框：“開個價吧。
    “
    “五十個，不二價。
    “
    “太貴了，
    “眼鏡男搖頭，
    “這種"土貨"沒經過"洗白"，風險太大。三十個。
    “馬三刀冷笑：“趙老板，這可是契丹薩滿的正統長生術，不是地攤上那些假"天書"。五十個已經算交朋友了。
    “兩人討價還價時，我注意到遠處沙丘後閃過一道反光——像是望遠鏡或者槍械的鏡片。我悄悄挪到馬三刀視線範圍內，做了個手勢。這是我們約定的暗號，表示有情況。馬三刀麵不改色，但談判節奏明顯加快。最終以四十二萬成交，眼鏡男當場用衛星電話安排轉賬。就在交易即將完成時，遠處突然傳來一陣詭異的鈴聲！馬三刀臉色大變：“林如海的招魂鈴！快走！
    “眼鏡男也慌了：“怎麽回事？有條子？
    “
    “比條子更糟，
    “馬三刀迅速收起圖紙，
    “是南派的"太保"！
    “話音未落，石屋四周突然亮起無數火把！林如海身穿杏黃色道袍站在最前方，手中銅鈴有節奏地搖晃著。他的手下分散開來，每人手中都拿著奇怪的器具——銅鏡、符咒、羅盤，還有那尊詭異的青銅獸像。
    “馬三刀，
    “林如海的聲音在夜色中回蕩，
    “把羊皮卷交出來，那不是你該碰的東西！
    “眼鏡男的手下立刻掏出手槍，但林如海隻是冷笑一聲，搖動銅鈴。隨著鈴聲，那些保鏢突然像喝醉了一樣踉蹌幾步，紛紛倒地不起！
    “音煞！
    “馬三刀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砸在地上，綠色煙霧再次彌漫開來，
    “許一山，拿好銅雀和圖紙，從後門走！
    “我手忙腳亂地抓起背包，剛要往後門衝，卻發現那裏已經站著一個
    “觀山太保
    “，手持一麵銅鏡對準我。銅鏡反射月光，刺得我睜不開眼。
    “小兄弟，
    “林如海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，嚇得我差點跳起來，
    “你被利用了。馬三刀沒告訴你這羊皮卷的代價吧？
    “我轉身，發現林如海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我身後不到一米處！他手中的銅鈴幾乎貼在我耳邊，卻詭異地沒有發出聲音。
    “什麽代價？
    “我強作鎮定。
    “每一頁"天書"都需要一條人命來"祭器"，
    “林如海的眼睛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，
    “馬三刀早就知道，他帶你來就是為了...
    “他的話沒能說完，馬三刀突然從煙霧中衝出，手中短刀直取林如海咽喉！林如海閃身避過，銅鈴終於發出刺耳的聲響。那聲音像是直接鑽進我的腦子，疼得我跪倒在地。馬三刀似乎不受影響，短刀舞成一片銀光，逼得林如海連連後退。其他
    “太保
    “想要上前幫忙，卻被馬三刀撒出的一把鐵蒺藜攔住——那些鐵蒺藜落地後竟然自行移動，形成一個保護圈！
    “北派機關術的"鐵八卦"？
    “林如海挑眉，
    “有點意思。
    “他從袖中抽出一張紫色符紙，口中念念有詞。馬三刀見狀大驚：“紫霄雷符？快趴下！
    “他撲向我，將我壓在身下。幾乎同時，林如海手中的符紙無火自燃，一道刺目的紫光閃過，緊接著是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！碎石和沙土雨點般落下。等塵埃稍定，我抬頭看到石屋的半邊牆已經塌了，馬三刀背上全是碎石劃出的血痕。
    “走！
    “他拽起我，趁亂衝出石屋。身後傳來林如海的喊聲：“別讓他們跑了！羊皮卷絕不能帶出戈壁！
    “我們跌跌撞撞地跑進戈壁，黑暗中全靠銅雀的微光指引方向。跑了不知多久，馬三刀突然劇烈咳嗽起來，跪在地上吐出一口帶著金色粉末的痰。
    “你沒事吧？
    “我扶住他，觸手卻是一片滾燙——他在發高燒。
    “沒...沒事，
    “他掙紮著站起來，
    “必須...必須趕到那個入口...銅雀...
    “我這才注意到銅雀在我手中劇烈震動，雀嘴堅定地指向雅丹迷宮方向。更奇怪的是，我似乎能
    “感覺
    “到它傳遞的信息——不是具體的話語，而是一種急迫的情緒。
    “它在指引我們，
    “我脫口而出，
    “它說...危險正在靠近。
    “馬三刀驚訝地看著我：“你能聽懂銅雀？
    “我不知道如何解釋這種感應，隻好含糊地點點頭。馬三刀的表情變得複雜，既有嫉妒又有警惕，但最終被求生的欲望壓倒。
    “帶路，
    “他咬牙道，
    “跟著銅雀走。
    “我們艱難地向雅丹迷宮前進。馬三刀的狀態越來越糟，咳出的金色粉末越來越多，右臂的詭異紋路已經蔓延到手背。而我卻奇怪地沒有任何不適，甚至感覺銅雀傳來的脈動讓我精力充沛。
    “為什麽...你沒事？
    “馬三刀喘著氣問。我搖頭表示不知道，但心裏已經有了模糊的猜測——也許銅雀在保護我？這個念頭讓我既安心又恐懼。終於，我們再次來到那塊獸形巨石前。銅雀的震動變得異常強烈，幾乎要跳出我的手掌。我摸索著找到上次的機關按下，巨石再次移開，露出黑洞洞的入口。
    “進去...
    “馬三刀虛弱地說，
    “下麵...下麵應該有答案...
    “我扶著他走下階梯，背後的巨石在我們完全進入後緩緩閉合，將林如海和他的
    “觀山太保
    “隔絕在外。黑暗中，隻有銅雀發出的微弱青光指引著我們，向地底深處走去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