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8章 水牯遺族與百蟲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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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山路陡峭泥濘,雨後林地的清新氣息取代了沼澤的腐臭。
    五人疲憊不堪,沿著勉強可通摩托的土路向上攀登。
    岩罕指著越來越清晰的寨子輪廓,語氣帶著一種見證傳說的激動:“水牯寨!老輩人說他們在最深的林子裏,原來是真的!”
    轉過陡坡,水牯寨豁然眼前。
    寨子依傍陡峭山崖而建,木樓石屋錯落有致。
    外圍是粗壯原木和堅韌藤蔓捆紮的防禦柵欄,懸掛著染血的獸骨和深色布條,散發著肅殺之氣。
    寨內道路狹窄崎嶇,房屋大多是傳統的竹木結構,堅固實用,幾乎看不到任何現代化痕跡。
    勞作歸來的苗人穿著靛青或深黑的土布衣褲,眼神銳利,動作矯健。孩子們看到外人時立刻躲到大人身後,眼神警惕。
    寨門緊閉,氣氛凝重。
    寨門處的動靜早已驚動寨內。
    就在薑雲等人走近寨門百米時,寨門上方箭樓和兩側柵欄後,瞬間冒出數十個精悍的身影!
    弓弦緊繃,刀鋒寒光閃爍!所有武器都對準了下方五人!
    眼神冰冷如刀,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敵意與審視!
    為首一人站在寨門正上方箭樓處,正是阿克納!
    他約莫五十歲上下,身材並不高大,但精悍如鐵,肌肉虯結,充滿爆炸性的力量感!
    穿著靛青盤扣對襟短褂,同色長褲紮進厚實皮靴。
    麵孔黝黑,棱角分明如刀削斧鑿,濃眉下那雙眼睛銳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!
    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邊眉骨延伸到鬢角的猙獰刀疤,以及左肩微微不自然的僵硬姿態——那是常年舊傷留下的痕跡。
    他腰間挎著一柄樣式古樸、刀鞘油亮的厚重苗刀,刀柄末端鑲嵌著一塊暗紅色的奇異寶石。
    他的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探照燈,瞬間鎖定薑雲!
    那眼神中充滿了審視、探究,以及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——有對強大外來者的忌憚,有對寨子安危的憂慮.
    “站住!”阿克納的聲音如同金鐵交鳴,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濃重的當地口音,普通話清晰有力,“什麽人?報上名來!為何擅闖我水牯寨禁地?又是如何穿過那片‘鬼沼林’的?!” 他刻意強調了“鬼沼林”,顯然那片死亡沼澤是寨子天然的屏障。
    寨門內外氣氛瞬間降至冰點!
    弓弦緊繃,刀鋒寒光閃爍!
    岩罕作為向導,頭皮發麻,硬著頭皮上前一步,用急促的苗語解釋起來,手忙腳亂地比劃著,提到“骨巫”、“白骨祭壇”、“阿隆甲”等關鍵詞。
    當“骨巫”二字從岩罕口中蹦出時!
    呼——!
    一股無形的、冰冷刺骨的殺意如同實質般從阿克納身上爆發出來!
    他眼中瞬間燃起滔天怒火和刻骨仇恨!
    左肩的舊傷仿佛被刺痛,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!
    他腰間的苗刀甚至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!
    “骨巫?!”阿克納的聲音陡然拔高,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怒,“你們……你們遇到了那個叛徒?!他在哪裏?!你們把他怎麽了?!” 他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死死盯住薑雲,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!
    顯然,骨巫這個名字是水牯寨的逆鱗!
    薑雲迎著阿克納那幾乎要噴火的目光,神色平靜無波,聲音沉穩清晰地響起:“骨巫盤踞白骨祭壇,奴役亡者,已被我等誅滅。”
    “誅滅?!”
    這兩個字如同驚雷炸響!
    阿克納身體猛地一晃,瞳孔驟然收縮!
    箭樓和柵欄後的水牯寨戰士們也瞬間騷動起來!震驚、懷疑、狂喜、難以置信……種種情緒在他們臉上交織!
    “你……你說什麽?!”阿克納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,他死死盯著薑雲的眼睛,試圖從中找出任何一絲謊言或誇大的痕跡,“骨巫……那個叛徒……他……他真的死了?!你們……你們憑什麽?!”
    他的語氣充滿了質疑!骨巫的狡詐和強大,他比任何人都清楚!
    那是竊取了寨子守護聖物部分力量、精通詭異死靈法術的叛徒前任頭人!
    他曾數次組織寨中最精銳的獵隊圍剿,都被其利用屍群和地形逃脫,還折損了不少好手!眼前這幾個狼狽不堪的外來人,怎麽可能殺得了他?!
    “憑這個。”薑雲沒有多言,隻是緩緩抬起手,掌心向上。
    在他掌心,靜靜躺著一枚東西——那是一小塊暗紫色的、仿佛某種生物甲殼碎片的東西,邊緣鋒利,表麵殘留著極其微弱、卻讓阿克納腰間苗刀柄上那塊暗紅寶石劇烈震顫、發出嗡鳴的邪異能量波動!
    阿克納的目光瞬間凝固在那塊碎片上!
    他腰間的苗刀嗡鳴聲更加劇烈!
    他太熟悉這股氣息了!這正是骨巫竊取聖物力量後,身上那股令人作嘔的、混合了死亡與蟲族貪婪的邪氣!
    這碎片上的氣息雖然微弱,但本源一致!絕不可能偽造!
    “這……這是……”阿克納的聲音徹底變了調,充滿了極度的震驚和一絲……狂喜?!
    “這是骨巫權杖的核心碎片。”薑雲的聲音平靜無波,“他的權杖已被徹底摧毀,連同他本人,都已化為灰燼。白骨祭壇也已崩塌。”
    轟!阿克納隻覺得一股熱血猛地衝上頭頂!
    他猛地一把抓住箭樓的木欄,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!
    幾十年積壓的仇恨、屈辱、寨民犧牲的悲痛……在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!
    “阿爹!阿媽!阿依!還有……所有死在他手上的寨民們!你們……你們聽到了嗎?!那個叛徒!那個惡魔!他死了!他死了啊!!!” 阿克納猛地仰天發出一聲撕心裂肺、卻又帶著無盡解脫的咆哮!淚水,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,再也無法抑製,如同決堤般湧出!
    寨門內外,一片死寂!隨即爆發出震天的嘩然!
    “死了?!骨巫真的死了?!”
    “天啊!祖靈開眼啊!”
    “阿爸!大哥!你們可以瞑目了!”
    “嗚嗚嗚……”
    寨門後的戰士們放下了弓箭和刀槍,許多人捂著臉,肩膀劇烈地聳動,壓抑多年的淚水奔湧而出!
    寨子裏也傳來了婦孺們難以置信的驚呼和隨之而來的、震天的哭喊聲!
    阿克納猛地低下頭,布滿血絲和淚水的眼睛死死盯著薑雲,那眼神中的敵意和審視早已被巨大的震撼和無法言喻的感激取代!他猛地一揮手!
    “開寨門!迎貴客!!!”
    沉重的寨門在“嘎吱”聲中緩緩打開。
    阿克納快步從箭樓上走下,推開激動圍上來的寨民,幾步走到薑雲麵前。
    他用力抹去臉上的淚水,眼神複雜地看著薑雲,聲音依舊帶著一絲沙啞,卻充滿了真誠和一絲如釋重負的輕鬆:
    “怠慢貴客了!我叫阿克納!水牯寨現任頭人!你們……替我水牯寨誅殺了叛徒骨巫,報了血海深仇!解了寨子幾十年的詛咒!這份恩情,水牯寨……銘記於心!請!快請進寨!”
    隨著他的話音,寨門大開,水牯寨的漢子們雖然依舊警惕,但眼神中的敵意已被敬畏和感激取代。
    他們紛紛讓開道路,做出邀請的手勢。
    氣氛從肅殺轉為凝重而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輕鬆。
    阿克納親自將眾人帶到寨子靠山崖位置、最大最堅固的一棟石木結構房屋前。
    早有婦人在門口等候,準備好了熱水、毛巾和幾套幹淨的、寨子裏最好的粗布苗家便服。
    “條件簡陋,貴客勿怪!”阿克納抱拳道,“大家先好好清洗休息一下!晚上寨子裏設宴,為貴客接風洗塵!到時我們再詳談!”
    眾人被分別引入準備好的客房清洗休息。
    洗去一身泥濘疲憊,換上幹淨的粗布衣褲,雖然簡陋,卻異常舒適。
    夜幕降臨,水牯寨中央的空地上燃起了巨大的篝火。
    寨民們紛紛聚集,臉上帶著久違的輕鬆和喜悅。
    阿克納在主位相陪,薑雲五人被奉為上賓。
    宴席開始。
    熱情的水牯寨人端上了他們最好的食物:烤得金黃流油的野豬肉、燉得軟爛的山珍菌菇湯、清甜的山泉水釀製的米酒……然而,當幾大盤熱氣騰騰、散發著奇異香氣的“主菜”被端上桌時,薑雲等人的表情瞬間凝固了!
    百蟲宴!
    油炸得金黃酥脆、足有手指長的巨大竹蟲;串成串烤得滋滋冒油、散發著焦香的蠍子;還有一大盤活靈活現、似乎還在微微蠕動的……肥碩的蜂蛹!甚至還有一碟黑乎乎、看起來像是某種甲蟲幼蟲的醬料!
    “……”宋無忌臉上的笑容僵住了,看著那盤還在微微蠕動的蜂蛹,胖臉抽搐了一下,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,喉結滾動,艱難地擠出兩個字:“……好……好菜!”
    陸楚然扶了扶眼鏡,鏡片後的眼神充滿了....“興趣”?她拿起一根竹簽,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一隻烤蠍子,嘟嘟嘴,放下竹簽....
    慕容塵那俊美的臉上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!他強忍著胃裏的翻江倒海,身體微微後仰,修長的手指死死捏著筷子,指節發白,眼神死死盯著麵前那碗清澈的菌菇湯,仿佛那是唯一的淨土!他努力維持著最後一絲優雅,但微微顫抖的嘴角出賣了他內心的崩潰。
    薑雲看著眼前這“豐盛”的蟲宴,饒是他見多識廣,此刻也感覺頭皮微微發麻。
    他深吸一口氣,本著入鄉隨俗的精神,硬著頭皮夾起一隻看起來相對“溫和”的油炸竹蟲,閉著眼送入口中……
    嗯?……嘎嘣脆?……雞肉味?……好像……還行?
    看著薑雲麵不改色地吃下蟲子,阿克納和周圍的水牯寨漢子們臉上露出了淳樸而自豪的笑容,氣氛也輕鬆了許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