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城穿越之魚塘邊的生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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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、垂釣園的漁網與帶泥的指尖
    某市郊區 “老周垂釣園” 的清晨總飄著魚食發酵香與油條的混合味道,我守在小賣部櫃台後,看老周穿著深藍色防水服忙碌。他的袖口沾著深褐色泥漿,是昨天修釣位欄杆時蹭的;褲腳卷到膝蓋,露出沾著魚鱗的小腿,是給魚塘增氧時踩進泥裏弄的;左手扶著魚塘邊的釣位欄杆,欄杆因常年被釣友倚靠泛著溫潤包漿,邊緣還沾著點魚鱗;右手握著漁網,正打撈水麵漂浮的塑料袋 —— 指尖因長期握漁網、清理釣位泛著厚繭,指縫裏藏著點泥漿,連指甲蓋都被染成了土黃色,是淩晨喂魚時蹭的。
    他的簡易棚旁永遠擺著三樣東西:泡著濃茶的搪瓷缸,缸身印著 “釣魚愛好者” 的紅色字樣,卻被厚厚的茶垢遮住大半,是長期淩晨喂魚犯困用來提神的;記滿 “釣友偏好” 的黃色小本子,封麵用透明膠帶粘補過,某頁用鉛筆寫著 “張哥:每周六來,愛釣鯉魚,留深水區 3 號釣位”“李姐:釣完魚需打包,備大號塑料袋(加厚款)”;還有個白色保溫盒,裏麵裝著妻子的胰島素注射筆,盒蓋上用馬克筆寫著 “每日早晚各一次,每次 10 單位”,是他每天出門前必檢查的。早高峰間隙,他會靠在棚子旁啃煎餅,是路邊攤買的蔥花煎餅,3 元一個,左手捏著煎餅,配著自帶的鹹菜吃,眼睛卻盯著魚塘水麵 —— 怕魚群浮頭缺氧,也怕兒子發來 “餐館又虧了” 的消息,他說 “釣友來釣魚圖個樂,魚要多、釣位要幹淨,人家才願意常來,家裏的藥費、兒子的房租,全靠這魚塘”。
    上周暴雨夜,我關小賣部門時,撞見他在魚塘旁對著手機紅著眼。深藍色防水服被雨水打濕,緊緊貼在身上,頭發上滴著水;手裏攥著個濕漉漉的魚食袋,裏麵的玉米撒了一半,袋口被風吹得卷邊;手機屏幕亮著兒子發來的消息:“爸,餐館這個月虧了 5000 塊,房東催著交房租,我實在沒辦法了,能不能借我點錢?” 而他這個月的營收剛夠買 300 斤魚食和給妻子買胰島素,隻剩 800 元,離下次放 200 斤鯉魚的錢還差 3000 元,暴雨還衝壞了兩個釣位的欄杆,維修需要 500 元。
    這時釣友張哥發來消息:“老周,明天我帶五個朋友來釣魚,你準備好魚食,我們要釣一整天”。他趕緊用手背擦眼淚,對著手機擠出憨厚的笑,回複 “沒問題張哥,魚都喂好了,釣位我明天一早收拾幹淨,魚食也備足”。掛了電話,他卻對著魚塘發呆 —— 魚塘的水泵昨天壞了,魚群隨時可能缺氧;上次妻子住院,他因為要給釣友放魚,沒能去陪護,這次兒子有難,又拿不出錢,心裏像壓了塊石頭。後來才知道,他第二天淩晨 3 點就起床修水泵,手被鐵絲劃傷也沒顧上貼創可貼,放魚時自己跳進齊膝深的魚塘,雨水混著泥漿灌進防水服,卻還是笑著給釣友安排釣位,收攤後把僅有的 800 元都轉給了兒子,自己啃了兩天饅頭配鹹菜。
    幫小賣部送飲料到垂釣園時,我見過他在棚子後偷偷揉腰。他背對著釣友,掀起灰色舊外套下擺,腰上貼著片黑色膏藥,邊緣卷著邊,周圍的皮膚又紅又腫 —— 是長期彎腰清理釣位、給魚塘增氧落下的腰肌勞損,昨天修欄杆時又犯了,疼得他直咧嘴。剛揉了兩下,就聽見一位穿運動服的年輕人抱怨:“你這魚塘怎麽回事?我釣了一下午就釣兩條小鯽魚,是不是沒放魚?故意坑我們錢?”
    老周趕緊走過去,遞上一瓶冰鎮礦泉水:“兄弟,別著急,今天天氣熱,魚都躲在深水區了,我幫你調調魚竿,保證你能釣到魚。要是還不滿意,今天的魚獲錢我給你算半價,下次來還送你一包自製的玉米餌料”。說著就幫年輕人調整魚線深度,沒一會兒,年輕人就釣上一條兩斤重的鯉魚,笑著說 “謝謝周叔,剛才是我太急了”。等年輕人走後,老周又從口袋裏掏出 50 元,追上他把錢遞過去:“這是給你的補償,你來一趟不容易,別讓你失望”。他的衣櫃裏,藏著件沒拆封的深藍色衝鋒衣,是兒子去年給他買的,標簽上還貼著兒子寫的便簽:“爸,冬天釣魚冷,你穿這件暖和”,可他舍不得穿,怕沾到泥漿和魚鱗,想留到過年時穿;防水服內袋裏,永遠裝著妻子的血糖監測記錄,上麵記著每天的血糖值,怕她自己記不清,隨時帶在身上,有空就拿出來看。
    掃垂釣園小路時我撿過他扔掉的煎餅袋,上麵用馬克筆寫著 “今日營收:魚獲錢 450 元,魚食賣 120 元,共 570 元”“給妻子買胰島素:200 元(藥店會員日有折扣)”“兒子房租:借 500 元(從魚食錢裏省)”“下周放魚:200 斤鯉魚,預算 3000 元(找張哥先賒賬)”。那天上午,我看見他在魚塘邊教一位老爺爺裝魚食,手指捏著玉米餌料,耐心地說 “爺爺,把餌料捏成小團,掛在魚鉤上,魚才容易上鉤”,老爺爺釣上魚時,他比誰都開心,笑著幫老爺爺把魚放進魚護裏。這種 “對釣友實在到極致,對自己苛刻到骨子裏” 的堅持,曾讓我站在小賣部門口鼻尖發酸:原來有人把 “垂釣園” 當成戰場,每一次放魚都是與信任的較量,每一次讓步都是對生計的承擔,那些沾著泥漿的防水服背後,藏著比魚塘更沉重的 “生存擔當”。
    後頸的麻意襲來時,我正靠在小賣部的玻璃門上打盹,夢裏全是漁網劃過水麵的 “嘩啦” 聲與妻子的叮囑聲。晨光透過魚塘的水麵照進來,在老周的小本子上投下細碎的光斑,像極了他寫在上麵的釣友備注。
    二、魚塘旁的荊棘與掌心的溫度
    再次醒來時,腰眼傳來一陣刺痛。我猛地坐起身,發現自己靠在老周的簡易棚旁,手裏還攥著一把漁網,手機在褲兜裏震動不停 —— 淩晨 3 點半,魚販發來的消息:“老周,明天鯉魚漲價到 15 元 / 斤,你要 200 斤的話,得加 300 元,不然就沒這麽新鮮的了”,還有妻子發來的消息:“老趙,我的胰島素快沒了,昨天血糖又高了,今天必須買,你別忘”。
    窗外天還沒亮,垂釣園裏隻有幾盞應急燈亮著,冷風吹過,帶著魚食的發酵香。我這才驚覺,自己變成了老周。
    摸向腰眼,昨天修欄杆的酸痛還在,一按就鑽心地疼;左手的搪瓷缸倒在地上,濃茶灑了點在防水服上;防水服內袋裏,妻子的血糖監測記錄硌著胸口,紙頁邊緣磨得發亮。簡易棚的抽屜裏,壓著三份 “生存難題”:經營的 “成本清單”,紅色標注 “魚食剩 10 斤,需補貨(預算 150 元);釣位欄杆修 2 個,50 元;水泵維修 80 元”;家庭的 “待辦清單”,“給妻子買胰島素 200 元,借兒子 500 元交房租”;還有張 “身體警報” 便簽,是醫生寫的 “腰肌勞損急性期,避免彎腰超過 10 分鍾;膝蓋關節炎,禁止跳進魚塘”。
    我摸向防水服口袋裏的零錢,昨天賣魚食和魚獲賺的 570 元,給妻子買了 10 元的止痛藥,還剩 560 元 —— 今天必須多接 5 位釣友,才能湊夠鯉魚漲價的錢和妻子的胰島素錢,不然魚買不了,妻子的藥也斷了。
    淩晨 4 點,我準時到魚塘喂魚。把自製的玉米餌料撒進魚塘,看著魚群爭相搶食,心裏鬆了口氣:“魚活躍,釣友才能釣得開心”。清理釣位時,發現兩個欄杆被昨晚的風吹壞了,我趕緊找工具維修,腰眼的疼痛讓我彎腰都困難,隻能用左手撐著膝蓋,慢慢擰螺絲 —— 怕釣友來了沒釣位,影響生意。
    淩晨 5 點半,張哥帶著五個朋友來釣魚:“老周,今天魚食夠不夠?我們要釣一整天”。我笑著點頭:“放心,魚食管夠,釣位也收拾幹淨了”,說著遞上魚食,心裏卻在著急 —— 魚販漲價,200 斤鯉魚要多花 300 元,胰島素的錢還差 40 元。張哥看出我有心事,拍著我的肩膀說 “是不是遇到難處了?要是缺錢,你跟我說”,我趕緊搖頭:“沒事,就是有點累,你們釣,我去看看水泵”。
    早上 8 點,釣友越來越多,我忙著給大家稱魚食、安排釣位,嗓子喊得發啞,隻能喝口冷掉的濃茶潤潤喉。有位釣友釣了半天沒釣到魚,生氣地把魚竿扔在地上:“你這魚塘根本沒魚,就是坑錢!我再也不來了!” 我趕緊走過去,幫他檢查魚竿:“兄弟,你這魚線太鬆了,魚上鉤也感覺不到,我幫你調緊點,再換包我的自製餌料,保證你能釣到魚”。調整後沒一會兒,釣友就釣上一條三斤重的鯉魚,他不好意思地說 “周叔,剛才是我太衝動了,對不起”,我笑著說 “沒事,釣魚就是圖個樂,別著急”,心裏暖暖的,忘了腰的疼。
    中午 12 點,我終於有空吃口煎餅,剛咬了一口,就看見妻子發來的視頻:“老趙,你別太累了,胰島素我自己去買就行,你注意身體”。我看著視頻裏妻子蒼白的臉,她還在咳嗽,心裏像被針紮:“不用,我收攤就去買,你在家等著,別出門,外麵風大”,掛了視頻,眼淚差點掉下來 —— 妻子身體不好,卻還在擔心我,我更要努力幹活。
    下午 2 點,突然發現魚塘的水泵不轉了,水麵的魚開始浮頭,我趕緊找來工具,想跳進魚塘檢查,卻想起醫生說的 “禁止跳進魚塘”,隻能趴在魚塘邊,伸手去夠水泵 —— 水濺濕了我的衣服,腰眼的疼痛讓我直咧嘴,卻不敢停下,怕魚缺氧死亡。釣友們看見,都過來幫忙:“周叔,我們幫你抬水泵,你別自己弄”,大家一起把水泵抬上岸,修了半小時,終於修好了。我看著大家,心裏滿是感動 —— 釣友的信任,就是我堅持的動力。
    傍晚 6 點,收攤時我坐在魚塘邊算賬:今天來了 25 位釣友,賺了 820 元,買胰島素花了 200 元,修水泵花了 80 元,補買魚食花了 150 元,還剩 390 元,離借兒子的 500 元還差 110 元,隻能找張哥先借 110 元。給妻子發視頻,她正在打針,笑著說 “我沒事,你別太累,早點回家”,我看著視頻,笑著答應。
    晚上 8 點,我終於回家,妻子給我端來熱湯:“你怎麽渾身是泥?是不是又跳進魚塘了?” 我搖搖頭:“沒有,釣友幫我抬水泵了,你放心”,心裏卻滿是愧疚 —— 沒能給她更好的生活。這時聽見鄰居議論:“老周開黑坑肯定賺不少,天天有人釣魚,就是太摳門,連瓶水都舍不得送”“我聽說他那魚塘的魚都是小的,專門坑釣友的錢”。我攥著湯碗,指節發白 —— 我每天淩晨起床,忙到傍晚,賺的錢剛夠藥費和魚食錢,卻被說 “賺得多”“坑錢”,可我知道,靠自己的雙手賺錢不丟人,能讓妻子好好治病,就是最大的驕傲。
    後頸的麻意襲來時,我正把妻子的胰島素放在床頭,旁邊擺著給兒子借的 500 元。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,照亮了小小的房間,魚塘的鑰匙放在桌上,泛著柔和的光。我突然明白,自己握的不隻是漁網,是釣友的快樂,是家人的希望;守的不隻是魚塘,是對生活的堅持,是對責任的承擔 —— 哪怕腰再疼、再累,隻要能讓釣友開心,讓家人過得好一點,一切都值得。
    三、魚塘外的暖陽
    再次醒來時,身上還帶著淡淡的魚食味。我摸向腰眼,沒有腰肌勞損的刺痛,隻有小賣部櫃台邊緣蹭的小劃痕。手機在褲兜裏震動,是垂釣園的群消息:“老周火了!有人拍了他暴雨夜修水泵、給釣友讓利的視頻,現在網上都叫他‘實在釣魚老板’,好多人特意來他的垂釣園釣魚,魚販也給了他優惠價,兒子的餐館也好轉了!”
    跑到垂釣園,看見老周穿著那件深藍色衝鋒衣,胸前別著 “最佳垂釣園主” 的徽章,正在給釣友們講釣魚技巧:“釣鯉魚要選深水區,餌料用玉米最好,耐泡,魚也愛吃”。他的妻子站在旁邊,手裏拿著保溫杯:“老趙,喝點熱水,別累著”;兒子也來了,手裏拿著剛買的漁網:“爸,這是給你買的新漁網,舊的該換了”;張哥和釣友們也來了,張哥手裏提著個大蛋糕:“老周,恭喜你,這蛋糕你收下,以後我們還來你這釣魚”。
    魚販走過來,手裏拿著個價格表:“老周,以後你要魚,我給你算 12 元 / 斤,比別人便宜 3 元,你實在,我也實在”。老周接過價格表,笑著說 “謝謝大家,我隻是做了我該做的,能讓大家釣得開心,讓家人過得好,我就很滿足了”。
    “老板,買瓶飲料!” 老周看見我,笑著揮揮手。他的指尖不再沾著泥漿,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,眼神裏滿是自信與從容。“現在我有新的水泵和漁網了,” 他指著魚塘邊的新設備,“魚販也給了優惠價,不用再省吃儉用了,能給老伴買更好的藥,也能穿兒子買的衝鋒衣了”。
    風卷著小賣部的塑料袋,嘩啦啦地響,像在應和垂釣園的笑聲。我咬了口熱乎的煎餅,突然明白老周魚塘裏的秘密 —— 那些冷掉的煎餅、貼滿膏藥的腰、沒拆封的衝鋒衣,不是 “狼狽的證明”,是他把對釣友的實在,融進了每一次放魚裏,把對家人的愛,藏在了每一次堅持中。就像那杯泡著濃茶的搪瓷缸,看似普通,卻藏著他對工作的熱愛;就像妻子的胰島素,看似微小,卻給了他堅持下去的勇氣。
    明天我還要來小賣部上班,老周昨天說 “想在垂釣園設個‘新手教學角’,免費教大家釣魚技巧,讓更多人喜歡上釣魚”。順便問問他,妻子的血糖控製得怎麽樣,兒子的餐館生意好不好,我也想聽聽,那個終於能輕鬆點的垂釣園老板,笑著說起這些時的聲音到底有多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