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侯亮平抓到的大魚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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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侯亮平一把抓起電話,撥通了反貪局的電話。
    “怎麽樣?目標有動靜嗎?”
    他的聲音裏透著不容置疑的指揮官氣勢。
    “報告侯處,正在審!”
    “很好!”
    侯亮平滿意地靠在椅背上,雙腳翹上辦公桌:“給我盯緊了!!這條魚,可是我侯亮平送給漢東的一份大禮!”
    他想象著審訊室裏,那個叫“貪官”在自己淩厲的攻勢下,心理防線一寸寸崩潰,最終吐露出犯罪證據。
    那將是何等的功績!
    到時候,別說一個反貪局局長,就是省檢察院的位置,他侯亮平也敢想一想!
    這種對未來的美好憧憬讓他坐立難安。
    他掛了電話,抓起桌上一個沒啃完的蘋果,大步流星地衝向了陳海的辦公室。
    陳海正對著一堆文件發愁,辦公室的門“砰”地一聲被推開,把他嚇了一跳。
    “老陳!準備挪窩吧!”
    侯亮平滿麵紅光地走進來,一屁股坐在陳海對麵的沙發上,把腳翹得老高。
    陳海皺起眉頭,扶了扶眼鏡:“亮平,你又發什麽瘋?沒看我這兒忙著呢?”
    “忙?以後有你忙的!”
    侯亮平得意地晃著手指,“我跟你說,漢東那條線,我抓到一條前所未有的大魚!等我把這案子辦結實了,你這個局長的位置,就得給我騰出來!”
    “什麽大魚?你不是在查一個空殼公司的案子嗎?”
    陳海放下手中的筆,他了解自己這個老同學,能力是有的,但就是太容易上頭,這股子急功近利的勁頭,遲早要出事。
    “亮平,你聽我說,事情恐怕沒那麽簡單……”
    “嗨,有什麽不簡單的?”
    侯亮平不耐煩地打斷他,從沙發上彈起來,“不就是個貪官嗎?老陳,你就是太瞻前顧後了。等著吧,看我怎麽把漢東給你捅個窟窿!”
    他哈哈大笑著,拍了拍陳海的肩膀,轉身又一陣風似的衝了出去。
    陳海呆坐在椅子上,這侯亮平,又愁什麽風?
    侯亮平走後。
    十分興奮。
    在他看來,他馬上就能揪出丁義珍的上下線。
    他要看看,把漢東的天捅破了,李達康怎麽補!
    與此同時,漢東省委常委會議室裏。
    繼續召開會議。
    巨大的橢圓形會議桌旁,漢東省的權力核心人物們正襟危坐,每個人的後背都挺得筆直,身後有無形的尖刺抵著。
    煙灰缸裏沒有一根煙頭,茶杯裏的水早已涼透,卻無人敢去觸碰。
    所有人的目光,都有意無意地避開主位上那張不怒自威的臉。
    沙瑞金沒有看任何人。
    會議上。
    寂靜。
    這寂靜本身,就是一種雷霆萬鈞的壓力。
    “一位現役軍長。”
    沙瑞金終於開口了,聲音不高,卻清晰地鑽進每個人的耳朵裏,冰冷得不帶溫度,“二十軍的軍長,趙援朝同誌,在我們的地盤上,就這麽失蹤了。”
    他停頓了一下,目光緩緩掃過全場。
    李達康的眼皮跳了一下,下意識地握緊了藏在桌下的拳頭。
    高育良則微微垂下眼簾,鏡片後的眼神晦暗不明,入定的老僧。
    “同誌們,這不是一件小事。”
    沙瑞金的語氣陡然加重,那敲擊桌麵的手指也停了下來,食指重重地按在桌上,“這不是一個商人失蹤,不是一個普通幹部失聯。這是一個手握重兵的軍區首腦!這件事,要是處理不好,捅到上麵去,我們漢東省委,在座的各位,包括我沙瑞金在內,要怎麽向上麵交代?向組織交代?”
    空氣被抽幹了,壓抑得讓人無法呼吸。
    在座的都是在官場裏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手,可此刻,他們感覺自己就站在懸崖邊上,腳下的土地正在一寸寸崩塌。
    一個軍長在自己的轄區內失蹤,這簡直是建國以來聞所未聞的政治事故。
    “我不管他來漢東的目的是什麽,也不管他牽扯到了誰的案子。”
    沙瑞金的目光如刀,一一刮過每個人的臉,“我隻要求一件事——徹查!動用一切力量,把人給我找出來!”
    “找不出來,我先下台!”
    八個字,八顆冰冷的釘子,釘進了所有人的心裏。
    全場依舊鴉雀無聲,每個人的額角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,卻沒人敢抬手去擦。
    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,李達康清了清嗓子,艱難地開口:“沙書記,關於這件事,我或許……有一點線索。”
    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。
    李達康迎著沙瑞金的視線,硬著頭皮說:“趙軍長失蹤的地點,是在京海。而京海是京州下屬縣級市,現在京海最近……出現了一些不太好的苗頭。我懷疑,這件事可能和……”
    “達康同誌。”
    沙瑞金突然出聲,打斷了他。
    “京州,京海,盛鄉,都是漢東的地界,不要把這件事情,和其他不好的事情聯係起來。”
    沙瑞金囑咐李達康說話要有分寸。
    然後轉向了另一邊的高育良。
    “育良同誌,你是省政法委書記。這件事,政法係統必須負起主要責任。我命令,立即成立由省公安廳牽頭的聯合專案組,給你半天時間,我要看到初步的調查結果。”
    話題被強硬地轉移了。
    李達康的臉頰肌肉不易察覺地抽搐了一下,他張了張嘴,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。
    他的視線,不自覺地飄向了斜對麵的高育良。
    高育良正好也抬起頭。
    四目相對,隻有一刹那。
    李達康從高育良那波瀾不驚的眼神裏,讀出了心照不宣的譏誚。
    他們都明白,沙瑞金不是沒聽到,而是不想聽。
    在這場最高級別的會議上,如果把軍長和地方上的問題聯係起來,那漢東省就是沒問題,也要查出問題。
    李達康的雙手撐在會議桌上,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。
    他盯著麵前那杯紋絲未動過的茶水,水麵上倒映著他那張寫滿了疲憊與掙紮的臉。
    每一秒鍾的沉默,都一把鈍刀,在他的政治生命上反複切割。
    他知道,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。
    京州,那個他傾注了所有心血、引以為傲的GDP高地,如今變成了一個隨時可能引爆的炸藥桶。
    終於,他抬起頭,避開了省委書記沙瑞金探尋的目光,聲音沙啞得被砂紙磨過:“沙書記,各位同誌……我有責任。”
    他的開場白讓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一下。
    李達康的嘴唇翕動了幾下,在組織更艱難的詞句。
    他那雙總是銳利如鷹的眼睛,此刻卻黯淡無光,充滿了血絲。
    “趙援朝軍長……在京州失蹤,這不是一起偶然事件。”
    他停頓了一下,會議室裏隻剩下他粗重的呼吸聲。
    “我必須承認,我對京州目前的社會治安狀況……判斷失誤。情況,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,要嚴峻。”
    他終於說出了那個最讓他感到恥辱的詞。
    “京州……某種程度上,已經失控了。”
    話音落下的瞬間,整個會議室的空氣被抽空。
    失控?
    從漢東省的經濟明星、政治強人李達康嘴裏說出這兩個字,其分量不亞於一場八級地震。
    這意味著他親手推倒了自己建立的政績豐碑,將自己最脆弱的一麵暴露在所有政治對手的麵前。
    高育良一直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李達康的每一個細微表情。
    當“失控”二字響起時,他扶了扶自己的金絲眼鏡,鏡片後的雙眼閃過幾乎無法察覺的快意。
    機會來了。
    “達康同誌,”
    “失控?這個詞用得太重了吧。京州是你李達康同誌一手抓起來的經濟強市,怎麽會突然就失控了呢?難道我們省委,我們全省人民,一直以來看到的都隻是一個虛假的繁榮嗎?”
    “沙書記,我不是要批評達康同誌。我知道他一心撲在GDP上,為漢東的經濟發展立下了汗馬功勞。但是,穩定是發展的前提啊!如果一個地方的黑惡勢力已經猖獗到可以隨意讓一位軍長人間蒸發,那我們追求的經濟發展,又有什麽意義?”
    這番話,說得冠冕堂皇,滴水不漏。
    既“體諒”了李達康的辛苦,又將其所有的功績都歸結為一種畸形的、不計後果的片麵發展。
    會議室內,權利爭鬥,日趨激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