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侯亮平的秘密武器:鍾小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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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坦白從寬,抗拒從嚴!”
侯亮平猛地一拍桌子。
他霍然起身。
一個貪官,一個證據確鑿的嫌犯,憑什麽這麽囂張?
憑什麽用那種審視的、甚至帶著憐憫的目光看著自己?
這案子,必須辦下去!
必須撬開他的嘴!
他侯亮平,反貪總局的偵查處長,絕不能栽在這種人手裏!
不過,此人頑固分子,需要從長計議。
侯亮平走出了審訊室。
片刻之後。
“吱呀——”審訊室的門被輕輕推開,又被輕輕帶上。
陳海走了出來,他的腳步很慢,甚至有些遲疑,腳下踩著棉花。
他沒有去看暴怒邊緣的侯亮平,而是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那扇緊閉的門。
門後那個人鎮定自若的神情,在他腦海裏反複回放,每一個細節都慢鏡頭一樣清晰。
那不是偽裝出來的鎮定。
那是一種源於骨子裏的、對一切都了然於胸的從容。
是一種身居高位者,早已習慣掌控全局的氣度。
一種令人心悸的寒意,從陳海的腳底板,順著脊椎一路向上,直衝天靈蓋。
他開始懷疑,從一開始就錯了。
整個行動,可能都建立在一個錯誤的、甚至是危險的前提之上。
“亮平。”
陳海的聲音有些幹澀,“這事兒不對勁,很不對勁。”
“不對勁?”
“哪兒不對勁了?人我們抓了,他拒不配合,這不都在預料之中嗎?你怕了?”
最後三個字,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。
“我不是怕。”
陳海搖了搖頭,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,直視著侯亮平那雙燃燒著怒火的眼睛。
“亮平,你冷靜點想想。我們衝進去,他一點都不驚訝。你報出身份,他早就知道你是誰。我拿出證件,他連看都不看,直接點出我的名字,我的學校,甚至……我爸的事。”
侯亮平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。
陳海父親的事,確實也讓他感到了震驚。
但他不能承認,一旦承認,就等於承認自己的判斷失誤。
“那又怎麽樣!”
侯亮平提高了音量,從口袋裏掏出手機,幾乎要戳到陳海的鼻子上,屏幕上亮著那條關鍵的舉報短信和照片。
“睜大眼睛看清楚!匿名舉報,提供了趙援朝這個名字,有他和丁義珍的合影,有他乘坐的航班號!這條線索是線人直接給我的?還是說,你覺得我侯亮平連這點判斷力都沒有?!”
他的語氣強硬得一塊石頭,試圖用上級的權威和不容置疑的證據,將陳海心中滋生的疑雲徹底碾碎。
可他越是這樣,陳海內心的不安就越是洶湧。
“我沒說總局會錯,也沒懷疑你的能力。”
“我隻說一個最基本的事實,一個邏輯上完全講不通的地方。”
“他,對我們了如指掌。而我們,對他一無所知。”
陳海那句“我們對他一無所知”,一根淬了冰的鋼針,紮進侯亮平的大腦,在他回家的路上反複攪動。
車窗外的霓虹光怪陸離,映在他臉上,卻照不進他眼底的晦暗。
挫敗感,一種久違而陌生的情緒。
他討厭這種感覺。
他,侯亮平,天之驕子,反貪總局的利劍,怎麽能被一個身份不明的嫌犯逼到這個地步?
侯亮平煩躁地在走廊裏踱步,皮鞋底與光潔的地板摩擦,發出刺耳的“吱吱”聲,像是在切割這凝滯的空氣。
他停下腳步,猛地轉身,雙眼像淬了火,死死盯著陳海:“我們不能就這麽幹等著!他越是鎮定,就說明他心裏越有鬼!必須想辦法撬開他的嘴!”
陳海靠著冰冷的牆壁,雙手插在口袋裏,眉頭擰成一個疙瘩。
他沒有看侯亮平,視線飄向走廊盡頭的窗戶,聲音裏透著一股深深的疲憊:“怎麽撬?亮平,你還沒明白嗎?我們現在麵對的可能根本不是一個普通的貪官。常規的審訊手段,對他沒用。”
“沒用?那是你沒用,還是我沒用?”
侯亮平的火氣“噌”地一下又上來了,“陳海,我告訴你,沒有我侯亮平撬不開的嘴!隻要是人,就有弱點!”
“那他的弱點是什麽?”
陳海終於轉過頭,迎上侯亮平的目光,眼神裏沒有退縮,隻有沉甸甸的憂慮。
“你知道他叫什麽,家住哪裏,有什麽家人,有什麽社會關係嗎?我們什麽都不知道!!”
“你等著吧,我必須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!”
陳海一時語塞。
侯亮平一直這麽自信。
不過,他有自信的資格。
審訊室裏的人,對侯亮平的能量一無所知啊。
就在兩人劍拔弩張,氣氛僵到冰點的時候,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從走廊另一頭傳來。
兩人下意識地循聲望去。
隻見省檢察院檢察長季昌明,正快步朝他們走來。
不,不是走,是幾乎在小跑。
這位在任何場合都四平八穩、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老檢察長,此刻臉上卻寫滿了前所未見的慌亂。
他的領帶歪了,額頭上沁著一層細密的汗珠,眼神飄忽不定,像是身後有猛虎在追。
侯亮平和陳海心裏同時“咯噔”一下。
出大事了。
能讓季昌明如此失態的,絕對不是小事。
“季檢!”
侯亮平搶先一步迎了上去。
“季檢,您怎麽來了?”
陳海也跟了過去,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。
季昌明跑到兩人麵前,腳步一個踉蹌,險些站不穩。
他扶了一下牆,急促地喘著氣,根本沒理會兩人的問候,而是用一種近乎命令的、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。
“我有重要的事情,很可能,反貪局和檢察院都顧不上了,沒有必要的事情,不要聯係我。”
這話一出,侯亮平和陳海都懵了。
什麽叫反貪局和檢察院都顧不上了?
這是什麽話?
“季檢,到底……到底出什麽事了?”
侯亮平追問道,他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。
陳海也緊緊盯著季昌明,急切地問:“什麽事情啊!”
“不要說,不要問!”
他警惕地向四周掃了一眼,空蕩蕩的走廊裏仿佛藏著無數雙眼睛。
他湊近兩人,聲音壓得更低,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幾個字,每一個字都像一塊冰坨子砸在侯亮平和陳海的心上。
“我隻能說,漢東的天……塌了!”
說完,季昌明再也不看兩人一眼,甚至連那個審訊室的方向都沒瞟一下,就那麽腳步踉蹌地、頭也不回地匆匆離去。
他的背影倉皇而狼狽。
走廊裏,瞬間恢複了寂靜。
侯亮平和陳海,像兩尊被施了定身咒的石像,僵在原地,一動不動。
天塌了?
漢東的天,怎麽會塌?
又能怎麽塌?
兩人呆若木雞,麵麵相覷,從對方的瞳孔裏,都看到了同樣的茫然和驚駭。
侯亮平開口說道:“陳海,我回家一趟。”
陳海點頭。
侯亮平有秘密武器,他的秘密武器就是鍾小艾。
別人不知道的事情,鍾小艾都知道。
別人做不到的事情,鍾小艾也有能量做到!
侯亮平想知道,漢東的天,為什麽會塌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