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1章 你鍾小艾還想保住侯亮平? 你好大的麵子呦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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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車隊如同靜默省反貪局大樓前,肅殺之氣籠罩。
    沙瑞金、高育良、季昌明和何黎明四人,麵色凝重如鐵,邁著沉重的步子,從樓內走出。
    周守京和幾名軍官跟在他們身後,不遠不近,壓迫感十足。
    何黎明更是兩腿一軟,要不是身後的兩個士兵架住了他的兩條胳膊,恐怕已經癱倒在地。
    搶救,意味著趙將軍性命垂危。
    完了。
    這個念頭,讓所有人都感覺天塌了。
    周守京不再多言,隻是微微頷首,做了一個“請”的手勢。
    四個人,跟在周守京身後,走出了反貪局。
    冰冷的風吹在臉上,讓他們的大腦有了清明。
    也正是這清明,讓他們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20軍士兵的憤怒。
    幾輛軍用牌照的黑色轎車靜靜地停在樓下,車燈熄滅。
    “這個侯亮平!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!”
    沙瑞金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狂怒,他對著空曠的院子低聲咆哮起來,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而扭曲變形。
    他那張平日裏儒雅溫和的臉,此刻猙獰。
    “怎麽就教出了這麽個東西!目無組織!目無紀律!他眼裏還有誰?!”
    他一邊罵,一邊快步走向轎車,多待一秒都會被侯亮平的愚蠢所沾染。
    “沙書記說得對!侯亮平簡直是無法無天!”
    季昌明也跟著附和,他臉色鐵青,雙手死死攥成拳頭,“我早就跟他說過,辦案要講程序,要謹慎!他就是不聽!一意孤行!現在好了,天給捅破了!”
    他這話,一半是憤怒,一半是急於撇清責任的自辯。
    高育良陰沉著臉,一言不發地鑽進車裏。
    沙瑞金到了現在,還在陰陽他……
    他已經打定了主意,必須和侯亮平這個災星徹底切割。
    別說是學生,就算是親兒子,到了這個地步,也得一腳踹開!
    鍾家?
    哼,就算鍾家能量再大,能大得過手握兵權的軍方?
    能大得過一個正在搶救的現役將軍的分量?
    侯亮平,你完了。
    他現在沒辦法辯解。
    他的憤怒比任何人都深沉。
    侯亮平捅破的,何止是天?
    他動搖的是整個漢東的政治根基!
    他讓所有人都陷入了萬劫不複的境地!
    他現在甚至有些後悔,當初為什麽要同意讓這麽一個愣頭青來漢東攪局!
    何黎明最後一個上車,他渾身發抖,嘴裏不停地念叨著:“完了……這下全完了……捅了天大的簍子……”
    車門砰地一聲關上,隔絕了外界的空氣,卻隔絕不了恐慌。
    他咬著牙,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:“闖了這麽大的禍,我倒要看看,他鍾家這次還怎麽保他!”
    就在這片幾乎凝固的死寂中,一個清脆而急切的女聲毫無征兆地劃破了空氣。
    “沙叔叔!”
    聲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。
    沙瑞金看到了警戒線外的鍾小愛,腳步沒有絲毫停頓。
    “高老師!”
    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,這次目標是高育良。
    高育良剛剛才平息下去的怒火,被這個熟悉的聲音瞬間重新點燃。
    他下意識地側過頭,眼角的餘光掃向聲音的來源。
    十幾米外,臨時拉起的警戒線後麵,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。
    是鍾小艾。
    她穿著一件米色的風衣,頭發被夜風吹得有些淩亂,臉上滿是焦急。
    她正用力地朝他們揮著手,試圖讓他們看到自己。
    “我!鍾小艾!”
    她又喊了一聲,聲音裏已經帶上了懇求的意味。
    她以為,隻要他們看到自己,隻要沙瑞金這位父親的老部下、高育良這位丈夫的恩師能說一句話,她就能越過這道黃色的帶子,進去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麽。
    然而,她想錯了。
    高育良的目光在她臉上一觸即收,那眼神冰冷得像手術刀,沒有一毫的溫度。
    他甚至沒有減慢腳步,徑直走向離他最近的一輛轎車,拉開車門,坐了進去。
    動作一氣嗬成,沒有半分猶豫。
    那一眼,像一盆冰水,從鍾小艾的頭頂澆到了腳底。
    她臉上的笑容僵住了。
    沙瑞金自始至終都沒有朝她的方向看一眼。
    他的視線始終平視著前方,警戒線外的那個女人根本不存在。
    他麵無表情地上了車,周守京親自為他關上車門。
    季昌明和何黎明看到了鍾小艾,也聽到了她的呼喊。
    他們對視一眼,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惶和躲閃。
    季昌明低下頭,快步跟上,鑽進了高育良那輛車。
    何黎明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,幾乎是小跑著上了最後一輛車,生怕和鍾小艾的目光有任何接觸。
    視若無物。
    這四個字,是對眼前情景最精準的描述。
    鍾小艾的手還僵在半空中,揮也不是,放也不是。
    她眼睜睜地看著那幾扇黑色的車門砰砰地關上,將她和車裏的世界徹底隔絕。
    引擎發動的轟鳴聲,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刺耳。
    車隊沒有絲毫停留,輪胎摩擦著地麵,發出一陣尖銳的聲響,隨即像離弦的箭一樣,猛地竄了出去。
    黑色的車身迅速融入夜色,隻留下嗆人的尾氣和被卷起的塵土,飄飄揚揚地落在鍾小艾的身上,落在她那顆迅速下沉的心上。
    她呆呆地站在原地,看著車燈的紅點消失在街道的拐角。
    周圍的武警和工作人員各司其職,沒有人多看她一眼。
    她成了一個透明人,被這個緊張、肅殺的世界徹底排斥在外。
    怎麽會這樣?
    沙叔叔……
    高老師……
    他們……
    他們竟然連理都沒有理她一下?
    那不是普通的沒看見,也不是簡單的疏忽。
    那是刻意的、冷酷的無視。
    是斬釘截鐵的切割。
    從未有過的屈辱和冰涼,從心底深處蔓延開來,瞬間傳遍四肢百骸。
    鍾小艾的手腳變得冰冷,她下意識地抱緊了雙臂,卻無法抵禦那發自內心的寒意。
    他們不是沒看到她,他們是看到了,然後選擇了無視。
    這個認知,比任何尖刻的言語都更傷人。
    她明白了。
    侯亮平闖的禍,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。
    大到足以讓這些平日裏和藹可親的長輩,露出如此冷酷無情的一麵。
    他們不是在無視她鍾小艾,他們是在用這種方式,向侯亮平,向她背後的鍾家,表明一個決絕的態度。
    這個爛攤子,他們不接,也不想沾上任何關係。……
    車內,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。
    高育良靠在後座上,雙眼緊閉。
    可他腦海裏揮之不去的,卻是剛才鍾小艾那張寫滿錯愕和乞求的臉。
    他沒有絲毫的同情,隻有更深的憤怒。
    還敢來?
    還有臉來?
    你的丈夫,那個我曾經最得意的門生,剛剛差點把我們所有人的政治生命都給葬送了!
    現在你跑過來喊我老師?
    高育良在心裏冷笑。
    老師?
    我高育良沒有這麽愚蠢的學生!
    你鍾小艾還想保住侯亮平?
    你好大的麵子呦!
    我倒是要看看你們鍾家,怎麽保住侯亮平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