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章 讓鍾正國來漢東,軍區將星問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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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ICU病房。
    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,走進來兩名年輕的女護士。
    她們的腳步很輕,怕驚擾了這份寧靜。
    “領導,我們來給您換藥了。”
    其中一個年紀稍長、看起來更沉穩些的護士輕聲說道。
    趙援朝沒有回應,他的視線依然膠著在那六張照片上,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和他的士兵。
    兩個小護士對視一眼,眼神裏有些許的緊張和敬畏。
    她們早就聽說了這位病人的身份,一位真正的將軍,一位在邊境線上打過硬仗的鐵血人物。
    可眼前的他,除了臉色蒼白得嚇人,身上那股沉靜的氣質,卻更像一位學者。
    她們開始手腳麻利地工作,解開紗布,用碘伏消毒,再換上新的無菌紗布。
    整個過程,趙援朝的身體紋絲不動,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。
    他忍受疼痛的能力,遠遠超出了這些年輕護士的想象。
    她們隻看到,當沾著冰涼藥水的棉簽觸碰到他胸口那道猙獰的傷口時,他握著照片的手,指節猛地泛白。
    “好了,首長。”
    “藥換完了,您多休息。”
    護士長舒了一口氣,收拾著托盤裏的醫療垃圾,準備離開。
    就在這時,一直沉默的趙援朝終於動了。
    他將那六張照片小心翼翼地,一張張疊好,重新放回枕下,那是什麽絕世的珍寶。
    然後,他抬起頭,看向那兩個因為他的動作而停下腳步的護士。
    他的目光不再是剛才的冰冷深邃,而是帶著一種溫和的、甚至可以說是疲憊的暖意。
    他的聲音因為虛弱而有些沙啞,但每個字都異常清晰。
    “謝謝您們。”
    他頓了頓,似乎在組織語言,最後,嘴角牽起一個極淡的弧度。
    “提燈女神。”
    兩個年輕的護士瞬間愣住了。
    她們瞪大了眼睛,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。
    她們每天麵對各種各樣的病人,有呻吟的,有咒罵的,有客氣道謝的,但從來沒有人,用這樣的詞匯來稱呼她們。
    提燈女神。
    那是南丁格爾的桂冠,是護理行業至高無上的讚譽。
    從一位戰功赫赫的將軍口中說出來,這四個字的分量,重得讓她們的心髒都開始不受控製地狂跳。
    她們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在發燙,一種前所未有的尊重和認可,像暖流,瞬間衝散了工作的疲憊和麵對大人物的緊張。
    “不……不客氣,首領導!這,這是我們應該做的!”
    年紀小一點的那個護士,結結巴巴地回答,聲音都帶著顫抖。
    趙援朝微微頷首,眼神裏透著真誠。
    他沒有再多說什麽,隻是那份發自內心的尊重,已經勝過千言萬語。
    護士們幾乎是飄著走出了ICU病房,關上門後,兩人還靠在牆上,拍著胸口,臉上是無法抑製的興奮和激動。
    “天呐,他叫我們提燈女神!”
    “這位將軍……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,他好儒雅,好尊重人……”
    此時,醫院走廊裏。
    軍區將星將軍們,對鍾小艾繼續發難,此時已經上升到了鍾家。
    醫院走廊裏,氣氛凝固得如同水泥。
    那兩個剛從ICU出來、臉上還帶著激動紅暈的小護士,一拐過轉角,就撞上了這堵由憤怒和威壓築成的人牆。
    她們瞬間噤聲,嚇得縮到牆邊,大氣不敢出。
    走廊的白熾燈光慘白地照下來,將幾個身穿軍裝、肩扛將星的男人身影拉得又長又扭曲。
    他們像幾座沉默的鐵塔,將鍾小艾圍在中間。
    “鍾家的女娃,你膽子不小啊!”
    一個肩扛中將軍銜,麵容黝黑,眼角帶著刀疤的將軍,聲音如同出膛的炮彈,在空曠的走廊裏炸響,“敢動我們20軍的人,還是軍長!誰給你們的膽子?”
    鍾小艾,這位在中紀委見慣了大場麵、言辭犀利的女處長,此刻臉色蒼白如紙。
    她身上的職業套裝顯得那麽單薄,在那幾件挺括的軍裝麵前,就像紙糊的一樣。
    她引以為傲的冷靜和口才,在對方那不講任何道理、純粹由血與火淬煉出的氣勢麵前,被碾得粉碎。
    她的嘴唇動了動,強迫自己發出聲音,可那聲音幹澀得厲害:“各位將軍,這件事情有誤會。趙援朝將軍一直是我最敬佩的軍人,是我的偶像……”
    她試圖用一種晚輩對長輩的、帶著敬意的口吻來緩和氣氛。
    這是她在部委裏屢試不爽的技巧,用崇拜來消弭對方的敵意。
    然而,她的話還沒說完,就被另一聲爆喝打斷。
    “狗屁的誤會!”
    另一個身材魁梧、聲音洪亮的少將往前踏了一步,軍靴砸在地板上,發出“咚”的一聲悶響,像敲在所有人的心上。
    “你們鍾家,是不是想造反?!”
    “造反”兩個字,如同兩顆滾燙的子彈,射穿了走廊裏虛偽的平靜。
    沙瑞金的眼皮猛地一跳。
    高育良垂在身側的手,指尖微不可查地蜷縮了一下。
    這兩個字,太重了。
    重到可以壓垮任何一個政治家族。
    鍾小艾的身體晃了晃,幾乎站立不穩。
    她這輩子都沒想到,這頂帽子會扣在自己,扣在鍾家的頭上。
    她想反駁,想怒斥對方血口噴人,可對方那雙布滿血絲、燃燒著熊熊怒火的眼睛,讓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    那不是講道理的眼神,那是準備把敵人撕碎的眼神。
    “我看,她那個反貪局的丈夫,就是你們鍾家推到前麵的炮灰!”
    刀疤臉中將冷笑一聲,目光如刀,剮過鍾小艾的臉,“抓我們的人,審我們的人,最後還把人搞到ICU裏!鍾小艾,按照戰時條例,你這種通敵、構陷我軍高級將領的行為,可以直接槍斃!你信不信?”
    “槍斃”!
    這兩個字一出口,走廊裏的溫度驟降到冰點。
    沙瑞金的後背瞬間被一層冷汗浸濕。
    他終於明白,事情已經完全脫離了掌控。
    這些軍區的將星,不是在開玩笑,他們是真的動了殺心。
    他們說出“槍斃”兩個字,就意味著他們根本沒把鍾小艾的父親,那位遠在京城的鍾正國放在眼裏。
    這已經不是普通的官場摩擦,不是紀委和軍隊的權限之爭。
    這是公開的、毫不掩飾的開戰宣言!
    “我們今天不和你一般見識,讓你爸爸鍾正國親自來漢東!老子看看他能說出什麽話來!”
    沙瑞金和高育良站在幾米外,像兩尊被釘在地上的雕像,一動不敢動,一句話不敢說。
    他們很清楚,此刻任何為鍾小艾辯解的話,都會被視作同黨,引火燒身。
    軍方這把火,已經燒得太旺,誰碰誰死。
    沙瑞金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幾個將軍肩上的將星,金色的星星在燈光下閃爍著駭人的寒光。
    他感覺到一種久違的無力感,一種對局勢徹底失控的恐懼。
    他這個漢東省的一把手,在這些手握兵權的將軍麵前,權威蕩然無存。
    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,試圖尋找破局的辦法。
    可思緒亂成一團麻,唯一的念頭越來越清晰:趙蒙生正在趕來漢東的路上。
    天知道會發生什麽。
    是帶著兵衝進省委大院?
    還是直接把漢東翻個底朝天?
    沙瑞金不敢想下去。
    他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直跳,難以遏製的怒火從心底燒起,目標卻不是眼前這些蠻橫的將軍,而是一個他現在恨不得親手掐死的人。
    侯亮平!
    那個自以為是的蠢貨!
    那個急功近利的白癡!
    所有的一切,都是從那個蠢貨把趙援朝銬起來的那一刻開始的!
    如果不是他,趙援朝怎麽會遇襲?
    如果不是他,軍方怎麽會把矛頭直指漢東?
    如果不是他,鍾家怎麽會被扣上“造反”的帽子?
    一環扣一環,步步驚心,如今已是萬丈深淵。
    沙瑞金看著被將軍們的氣勢壓得麵無人色、搖搖欲墜的鍾小艾,再看看旁邊始終垂著眼簾、入定老僧高育良,心中一陣冰涼。
    他知道,漢東的天,要徹底變了。
    所謂的反腐,所謂的改革,都成了笑話。
    現在,是平叛。
    一場由軍隊主導的,對漢東官場的血腥“平叛”,就要開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