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第18章 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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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夜色愈發深沉。
    被劉其軍這麽一耽擱,時間已經接近淩晨一點。
    詭殺隊的增援隨時可能抵達。
    楚江不敢絲毫的逗留。
    意念一動,剩下的紙人便抬起了地上那些製作紙人的竹骨,紙皮,漿糊。
    跟在楚江身後,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工廠深處的黑暗,沒有發出一絲一毫多餘的聲響,仿佛從未出現過。
    西區,是江州的老工業區。
    隨著工業區的整體搬遷。
    廢棄的廠房和爛尾的樓盤,在這裏隨處可見。
    對於如今的楚江來說,這些被世人遺忘的角落,便是他最好的庇護所。
    很快,楚江就找到了新的落腳點。
    一棟因為工業區搬遷而緊急撤資的爛尾樓。
    水泥的骨架在月光下顯得猙獰而醜陋,黑洞洞的窗口像是巨獸張開的大嘴,不斷灌入冰冷的夜風,發出嗚嗚的悲鳴。
    楚江操縱紙人將原材料放下,看著皮膚上浮現的血紋,眼裏浮現出滿意之色。
    今晚雖然原定的計劃被打亂。
    但收獲了【血脈絡】這個強大的詭異道具,一切都值了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刺耳的刹車聲劃破了廢棄工廠區的死寂。
    一輛印著“市政清潔”字樣的廂式貨車,穩穩地停在了廢棄機械廠的大門口。
    車門打開。
    一群穿著白色密閉防護服,戴著過濾麵罩,隻露出兩隻眼睛的“清潔工”迅速下車。
    動作熟練地從貨車上搬下各種工具。
    他們行動間悄無聲息,配合默契,如同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。
    最後從車上走下來的,是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。
    男人身形挺拔,麵容冷峻,眼神銳利如鷹。
    他叫陳如龍,江州詭殺隊的甲級調查員。
    與劉其軍那種靠運氣駕禦了一隻詭異僥幸混進來的菜鳥不同。
    楚江詭異複蘇“死”後,江州詭殺隊隻剩下4名甲級調查員。
    按理說,他本不該出現在這裏。
    但這次陳建國動用了私人關係,求爺爺告奶奶地請他來收尾,確保萬無一失。
    陳如龍被他煩得沒辦法,才答應來的。
    走進廠房,陳如龍的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。
    空氣中,彌漫著一股濃鬱的鐵鏽味、血腥味,以及一種讓他極不舒服的陰冷氣息。
    陳如龍的目光掃過全場。
    廠房內一片狼藉,地麵上殘留著大片已經幹涸的暗色汙漬。
    最引人注目的,是廠房中央那台被硬生生擰成麻花的巨大衝壓機。
    “劉調,現場沒有發現屍體,無論是劉調查員的還是那名失蹤主播的。”
    一名手下上前,低聲匯報道。
    “詭能讀數呢?”
    陳如龍的聲音很冷,不帶一絲感情。
    “非常高。”
    手下遞過來一個巴掌大小的黑色儀器。
    儀器的屏幕上,一個鮮紅的數字正在瘋狂跳動。
    陳如龍的眼神稍微認真了起來。
    他拿出通訊器,撥通了總部的線路。
    “總部,這裏是陳如龍。”
    “現場確認,劉其軍失蹤,初步判斷是殉職。”
    通訊器那頭,很快傳來了回複。
    “黃隊有令,陳調,你將全權負責此案的後續調查。”
    “明白。”
    陳如龍掛斷通訊,目光再次投向那片狼藉的戰場,眼神幽深。
    詭殺隊人手本就緊張,每一位調查員都無比寶貴。
    一名在編調查員的失蹤絕不是一件小事。
    無論是誰,無論是人是詭。
    敢對詭殺隊的人下手,都必須付出代價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爛尾樓的頂層。
    楚江盤膝而坐。
    他的麵前,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十四具剛剛製作完成的紙人壯漢。
    加上之前剩下的六具,剛好湊齊了【詭紮紙】技能lv1的上限,二十具。
    月光透過空洞的窗框,灑在這些紙人身上。
    它們一個個麵無表情,眼眶空洞,在靜謐的夜裏,構成了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麵。
    做完這些,楚江並沒有停下。
    他催動了【畫皮】的能力。
    隻見他伸出手指,以指為筆,以詭力為墨,在那些紙人的臉上一一劃過。
    神奇的一幕發生了。
    原本千篇一律的慘白紙臉,開始發生細微的變化。
    有的變得更黑一些,像是被煙火熏過。
    有的則多了一些褶皺和汙漬,仿佛是被人隨意丟棄的垃圾。
    這是一種最粗淺的偽裝。
    雖然無法瞞過詭殺隊的專業儀器,但至少,能讓它們在融入城市環境時,不至於那麽顯眼。
    做完這一切,楚江的靈魂,從壯漢紙人的身軀中脫離,轉移到了其中一具剛剛偽裝好的紙人身上。
    他需要去布下一些複活錨點。
    【魂遷】這個能力,是他保命的最大底牌。
    但它的使用,需要一個前提——必須要有可供靈魂轉移的“錨點”,也就是他的紙人傀儡。
    他帶著六具經過偽裝的紙人,如同幽靈般,離開了爛尾樓。
    夜色下的江州西區。
    楚江穿行在那些尋常人不會踏足的陰暗角落。
    後巷垃圾房的最深處,廢棄的公共廁所隔間裏,天橋下方的水泥墩後……
    他將五具紙人,安置在這些尋常人不會踏足的地方。
    它們或蜷縮,或躺倒,完美地與周圍肮髒混亂的環境融為了一體。
    當他準備放置第六個,也是最後一個紙人時。
    楚江的腳步在一處老舊的小區門口,停了下來。
    平南小區。
    看著那塊鏽跡斑斑的牌子。
    楚江的動作出現了一絲遲滯。
    這是他生前的家。
    他在這裏出生。
    在這裏度過了無憂無慮的童年和叛逆的青春。
    直到二十歲那年,他才搬了出去。
    後來,他成了禦鬼者。
    踏入了一個常人無法想象的世界。
    為了不牽連家人。
    除了每個月會雷打不動地往家裏的賬戶上轉去五萬塊錢的生活費外,他基本上斷絕了大部分的聯係。
    父母甚至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麽。
    他們隻知道,自己的二兒子在外麵發了財,做了大生意。
    卻不知道,他們的兒子,每天都在與死亡和瘋狂共舞。
    前世,成為禦鬼者的他,被體內的詭異影響。
    屬於人類的情感一天比一天淡漠,變得冷酷麻木。
    親情,對他來說,更像是一種需要履行的責任。
    對楚江來說不聯係既是一種保護方式,也少了些麻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