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著恐懼值上的數字，楚江很滿意。
    陳如龍的出現，是個意外之喜。
    一個強大的禦詭者，在萬眾矚目之下，被他打得落荒而逃。
    這種反差所帶來的恐懼，遠比單純的恐怖表演要龐大且精純得多。
    它直接擊碎了民眾心中最後的心理防線。
    信任一旦崩塌，隨之而來的，便是更深層次的絕望。
    而絕望，是恐懼最美味的養料。
    “還差一點，就能突破五千了。”
    楚江暫時不著急用。
    讓恐懼，再發酵一晚。
    今夜，江州無數人都無眠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第二天，清晨。
    楚江的意識醒來，第一時間喚出了係統麵板。
    然而，麵板上的數字，卻讓他微微“皺眉”。
    【恐懼值：4915.7】
    一夜過去，竟然隻漲了二十幾點？
    這不合常理。
    昨晚那場直播，所造成的恐慌效應，應該會像滾雪球一樣，持續發酵，不斷攀升才對。
    怎麽會幾乎停滯了？
    楚江開啟電腦，熟練地打開了江州本地的論壇和新聞網站。
    很快，他就找到了原因。
    一條加粗標紅的置頂公告，映入眼簾。
    【江州詭殺隊關於“紙人出殯”事件的官方說明】
    公告的內容，寫得冠冕堂皇。
    “經我隊甲級調查員陳如龍初步接觸與評估，已將‘紙人出殯’事件的詭異等級，暫定為D級（需監控）。”
    “該詭異目前表現出的行為模式，主要以製造恐慌、形成心理威懾為主，並無大規模主動傷人、危害公共安全的跡象。”
    “請廣大市民保持冷靜，切勿信謠傳謠，避免不必要的恐慌。詭殺隊將持續對該詭異進行監控，確保市民生命財產安全……”
    楚江看著這篇公告，幾乎要被氣笑了。
    好一個“D級”！
    好一個“無大規模傷人跡象”！
    詭殺隊這手輿論操控，玩得爐火純青。
    他們將陳如龍的狼狽逃竄，輕描淡寫地定義為“初步接觸與評估”。
    再用一套官方的說辭，將一個能正麵壓製甲級調查員的恐怖存在。
    硬生生拉低到了一個“基本無害”的等級。
    他繼續往下翻看評論。
    風向，果然變了。
    “官方都發話了，看來這紙人詭沒我們想的那麽可怕？”
    “好像是這個道理啊！你們想，它出現了這麽多次，除了嚇人，真正死了幾個？好像就新聞裏那兩個女的吧？”
    “跟詭異榜單上那些動不動就屠城的厲詭比起來，這紙人詭簡直是帶善人了好嗎！”
    “樓上真相了！昨晚看直播嚇得半死，現在想想，那個禦詭者跑了，我們也沒見那紙人追出來殺人啊。”
    民眾的恐懼，是盲目的。
    但他們的理智，同樣是健忘的。
    在官方的強力引導下，那種足以凍結靈魂的絕望，正在迅速消退。
    取而代代之的，是一種劫後餘生的僥幸心理。
    就在這時，楚江看到了一個新的熱帖。
    發帖人，是一個小有名氣的靈異博主。
    標題觸目驚心。
    【逐幀分析！驚天發現！紙人出殯的受害者，可能也是紙人！】
    帖子內容，是兩段視頻的逐幀截圖對比。
    第一段，是最初在廢棄工廠直播時被抓走的女人。
    第二段，是北辰體育館裏的紅衣女演員。
    博主將畫麵放大到極致，用紅圈標注出了那些女人的皮膚細節。
    “大家看這裏！她們的皮膚，在路燈下沒有正常的光澤，反而有一種紙張的質感！”
    “還有她跳起來時候動作，輕飄飄的，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！”
    “這更像是提線木偶！”
    這個帖子，如同一顆重磅炸彈，徹底引爆了輿論。
    之前還心有餘悸的網民們，瞬間變成了名偵探柯南。
    “臥槽！這麽一看，真的有點假！”
    “原來是演員？”
    “不是演員，是道具，從頭到尾，都是這隻詭異在自導自演。”
    沒過多久，江州詭殺隊官方賬號，在這條帖子下，發布了一條簡短的補充說明。
    “經查證，視頻中出現的受害女性，在戶籍人臉庫中均無匹配信息。”
    “該博主的推測，具備一定可能性。詳細情況仍在調查中。”
    這條補充說明，成了壓垮紙人神秘性的最後一根稻草。
    真相大白了。
    原來根本就沒人死。
    那個讓全江州人聞風喪膽的紙人詭，從頭到尾，就是一個隻會用假人嚇唬人的……無害的惡作劇詭異？
    恐懼，蕩然無存。
    取而代之的，是哭笑不得的荒謬感，甚至還有一絲被戲耍後的釋然。
    論壇的風向，徹底扭轉。
    “搞了半天，是個隻會嚇唬人的紙老虎？”
    “白瞎我昨晚嚇得差點尿褲子。”
    “我們這些普通人就是容易自己嚇自己。”
    “散了散了，以後再看到這玩意出殯，我直接上去給它燒柱香，就當看行為藝術了。”
    安全屋裏。
    楚江看著屏幕上那些刺眼的評論，一股冰冷的怒火，在他的意識深處，無聲地燃燒。
    他精心策劃的恐懼盛宴。
    他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，那種淩駕於一切之上的，名為“絕望”的藝術品。
    就這麽被詭殺隊三言兩語的公告，和一群凡人的自我攻略，給徹底瓦解了。
    變得像個笑話。
    我好心好意，不傷及無辜。
    你們，還真把我當成沒有脾氣的泥菩薩了？
    楚江緩緩地站起身。
    他前世身為詭殺隊的甲級調查員，太清楚這種手段了。
    穩定壓倒一切。
    為了維持民眾的信心，避免大規模恐慌，他們不惜歪曲事實，指鹿為馬。
    可他們忘了。
    詭異，是不需要講道理的。
    恐懼最原始的形態，永遠來源於鮮血和死亡。
    說起來可笑，前世楚江是禦詭者的時候，在詭殺隊裏以殺伐果斷而著稱。
    有好幾次為了完成任務，甚至不擔心傷及無辜。
    差點就過不了內部的精神評估。
    而重生成為詭異後，反倒是比之前更心慈手軟了。
    楚江的目光，穿透了牆壁，望向了江州城的方向。
    他的眼神裏，那最後一絲屬於人類的克製，正在迅速褪去。
    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種純粹的，屬於詭異的冰冷與殺意。
    看來，是時候見點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