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初夏趕緊拿出穀明霞那件帶著汗味和淡淡雪花膏味道的衣物。
    幾條衝在最前麵的蛇率先湊上來，吐著信子仔細辨認。
    隨即，它們發出更加高亢興奮的嘶鳴，仿佛聞到了通往十隻雞的門票，轉身就朝著蛇海嘶嘶傳遞信息。
    林初夏立刻將衣物掛在樹上，方便更多的蛇有序的上前辨認味道。
    蛇群如同退潮般，轟然四散。
    它們以驚人的速度，沿著溪流、鑽進地縫、爬上樹梢、湧入密林……向著長白山的每一個角落，發動了史上最硬核的地毯式搜索。
    目標明確：為了雞肉和雞蛋。
    林初夏看著這“蛇海戰術”瞬間展開，效率高得嚇人，抹了把額頭上不知是緊張還是剛才被水淋的汗，內心隻剩下一個念頭。
    這大概是人類曆史上，最不講道理、也最有效的“群眾路線”了……
    鋼花同誌似乎對這場麵司空見慣，她終於笨拙地翻開了《悲慘世界》的第一頁，巨大的頭顱幾乎埋進了書裏，探照燈般的眼睛努力聚焦在那些螞蟻般的小字上，甕聲甕氣地說：
    “行啦，等著吧小女娃。有俺這幫小崽們出馬，最遲明天，保準給你回信兒。讓俺先瞅瞅這世界咋個悲慘法……”
    林初夏看著那本可憐的名著在巨大的龍爪下瑟瑟發抖，再看看鋼花同誌那副求知若渴又顯得格外吃力的模樣，簡直不忍直視。
    黑九這時笑眯眯地踱步過來，蓬鬆的尾巴掃過林初夏的小腿：“小女娃，本事不小嘛。以後再有這種能分點‘好處’的好事兒，記得到狐穀找我。”
    她語氣親昵，但隨即話鋒一轉，狹長的狐狸眼閃過一絲銳利：“但是，你，還有你身邊這個男娃子！”
    她目光掃過江見野：“必須發誓，絕不許向任何人——記住，是任何人！透露狐穀的存在！一個字兒都不行！”
    林初夏心中一動，想起那個神秘陵寢，試探著問：“黑九前輩放心，我們絕對守口如瓶。隻是……晚輩實在好奇，您那狐穀，到底是哪個朝代哪位帝王的陵寢啊？”
    她眼神充滿了考古工作者的求知欲。
    黑九優雅地抬起一隻前爪，舔了舔爪子背，慢悠悠地說：“這個嘛……秘密是有價錢的。”
    她狐狸眼瞟向地上那堆物資，尤其是雞蛋：“50個雞蛋，換這個答案。”
    江見野反應極快，二話不說，立刻蹲下身開始清點雞蛋。
    他動作麻利，不僅數足了五十個，還額外多加了十個，堆成一小堆。
    但問題來了，沒東西裝。
    他環顧四周，看到附近垂落的堅韌藤蔓，立刻動手開始編織起來，顯然打算現場給這位狐狸精編個土籃子。
    黑九看著江見野利落的動作和額外多給的雞蛋，眼中閃過一絲滿意。
    這男娃子，挺上道~
    她當下也不急著走了，優雅地在林初夏麵前坐下，蓬鬆的尾巴圈住身體，像個貴婦人。
    “看在你倆還算懂事的份上，告訴你也無妨。我那狐穀，是個空殼子帝王陵，按你們人間的說法，是清太祖努爾哈赤最初看中的萬年吉地，派了風水大師和工匠開山鑿石，打算建陵的。”
    她頓了頓，眼中閃過一絲嘲弄。
    “可惜啊，人算不如天算。那幫人動靜搞太大了，開山挖石，硬生生把長白山一處地脈給挖斷了，引發了一場不大不小的地陷。原來的風水寶地，龍氣散了，吉穴變成了凶穴。”
    “努爾哈赤知道後氣得夠嗆，但也無可奈何，隻能另擇他處。所以那地方，就廢棄了，隻剩下些空蕩蕩的石頭坑道和沒完工的大殿，成了我們狐狸一族的樂園。”
    最後黑九人性化的攤攤爪子，冷嗤道：
    “什麽龍脈帝陵，哼，不過是人類帝王一廂情願的美夢罷了，挖山斷水，逆天而行，哪有好結果？”
    林初夏恍然大悟。
    原來如此......許多帝王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找龍脈建陵墓，妄圖永保江山。
    但建造過程中往往大動幹戈，改變山川河流，破壞自然，反而損了氣運。
    這廢棄的預設皇陵，研究價值確實有限，主要是曆史意義，確實不值得為此得罪黑九前輩。
    “黑九前輩放心，我們肯定守口如瓶，絕不透露狐穀位置。”林初夏鄭重承諾。
    隨即心思又活絡起來，補充道：
    “不過，要是前輩您還知道這長白山裏，或者別的地方，哪裏還有類似的、特別是那些已經被盜墓賊光顧過、破壞了的古墓位置，可以告訴我嗎？”
    “我會通知國家的考古隊去進行搶救性挖掘，保護裏麵的文物。當然，您有什麽條件，也可以提。”
    黑九歪著毛茸茸的腦袋，狹長的狐狸眼閃爍著精明的光，似乎在權衡利弊。
    片刻，她咧嘴一笑，露出雪白的尖牙。
    “你別說，我還真知道一個地方。就在這長白山支脈的老林子裏，有一座金朝的古墓，埋的好像是個什麽文官兒。早就被一夥兒‘倒鬥’的挖開過一次了，裏麵的明器估計被搬得七七八八，但墓室結構還在。”
    林初夏眼睛瞬間亮得像探照燈。
    果然，這些活了不知多少歲月，與山同壽的精怪，簡直就是移動的曆史檔案館和古墓探測儀。
    她強壓住激動，追問道：“不知黑九前輩想要什麽作為交換？”
    黑九伸出粉嫩的舌頭舔了舔鼻尖，狐狸眼裏滿是狡黠和毫不掩飾的渴望。
    “簡單~我要——兩百隻活雞，要肥的~能下蛋的母雞最好~”
    林初夏心裏的小算盤打得劈啪響。
    一隻雞按市價兩塊左右，兩百隻也就四百塊。
    用四百塊錢換取一座金朝文臣墓的確切位置信息，簡直太劃算了，這簡直是考古界的白菜價。
    “成交。”林初夏毫不猶豫。
    “切~那破墓的位置，俺也知道。”一個甕聲甕氣，帶著濃濃東北腔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。
    隻見一直埋頭苦讀《悲慘世界》的鋼花同誌，不知何時抬起了巨大的頭顱，血紅的豎瞳斜睨著黑九，語氣充滿了不屑。
    “就那被掏過的破洞？有啥好顯擺的？黑老九你個臭屁精！”
    “你說誰是臭屁精？！你個老泥鰍！”
    黑九瞬間炸毛，蓬鬆的尾巴豎得像根雞毛撣子，對著鋼花呲牙。
    “看你的酸書去！少在這兒逼逼賴賴的！”
    鋼花同誌巨大的鼻孔裏噴出兩道白氣，也毫不示弱地昂起頭。
    “咋地？想打架？信不信俺一尾巴把你抽回狐狸洞啃泥巴去？！”
    眼看著兩個不知道活了多少歲月，實力都深不可測的老家夥就要為了一點麵子和雞掐起來，林初夏頭皮發麻，趕緊打圓場：“兩位前輩，息怒，息怒！不如這樣……”
    她試圖和稀泥：“兩位前輩每人告知我一個未被嚴重破壞的、有搶救價值的古墓位置？我們考古隊都記下，按貢獻大小給酬勞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