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5章 嫌人窮,怕人富,恨人有,笑人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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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上午十點多,火車終於駛進了春城火車站。
“嗚——!”汽笛長鳴,江老爺子正興致勃勃的給林初夏三人講述他當年是怎麽領兵打仗的,被嚇了個激靈,隨後精神頭十足,幫幾人把行李收拾好。
剛出站台他一把抓起寶貝相機塞給林朝暉:“大暉兒,快~給我們在車站這兒拍一張,留個念想。證明咱老江頭帶著孫媳婦兒榮歸故裏…呃,是榮歸親家地頭了!”
老爺子興奮得有點語無倫次。
“好嘞,江爺爺您把領子整理一下,老妹兒你那頭發撅起來了。”林朝暉接過相機,指揮著江老爺子、林初夏、江見野在“春城站”的大牌子前站好。
哢嚓一聲按下快門。
照片裏,老爺子笑得見牙不見眼,林初夏和江見野並肩而立,一個清麗一個俊朗。
拍完照,幾人直奔林初夏家所在的胡同。
江老爺子拉住了想跟著一起去的江見野,對他和林初夏正色道:
“小夏,見野,按老禮兒,提親得講究個章程。我和見野先在附近招待所安頓下。你和大暉兒先回家,跟你爹媽好好說道說道,定下個正式登門的日子時辰,再回來知會我們。咱不能失了禮數,讓人家親家挑理兒!”
林初夏雖然覺得這些老禮兒有點繁瑣,但她也明白,老人家肯這麽一板一眼地按規矩來,是打心眼裏看重她,看重這門親事。
“行,江爺爺,您先歇著。我和我哥先回去,等我爸媽下班到家,就跟他們說這事兒。” 她爽快應下。
一進熟悉的胡同口,出門到泔水桶的王嬸兒眼尖,大嗓門立刻嚷嚷開。
“哎呦喂!快看!這不是老林家的小夏和大暉兒嗎?這是轉業回來了?你倆剛入伍沒多久吧。”
這一嗓子把冬天在家閑出屁的老娘們全喊了出來。
“哎喲~真是大暉兒和小夏啊。王婆子,你別胡說,剛去當兵咋可能轉業回來。除非啊,是被部隊退回來了,要我說啊部隊可不是啥人都招的。”
秦大娘打開門見到兩人,立刻陰陽怪氣起來,林家蒸蒸日上,無論是父母還是兒女都一個比一個有能耐,把他們一幫老鄰居比到塵埃裏去了。
“小夏啊,” 張姐抱著胳膊,撇著嘴上下打量林初夏。
“這當兵風吹日曬有啥好的,你對象呢?嘖,這結婚還沒信兒呢?要姐說,姑娘家家的舞刀弄槍,哪個好小夥兒敢要啊?是不是黃了?”
語氣裏那股子幸災樂禍藏都藏不住。
林母自從當上副廠長走路都帶風,鄰居求她弄點瑕疵布還推三阻四的,裝什麽裝啊?以前不也到處接活做衣服,當誰不知道似的。
呼啦啦一下,七八個胡同裏著名的“情報員”大媽就把兄妹倆圍了個水泄不通。七嘴八舌,句句帶刺兒,專往人肺管子上戳。
林初夏如今可不是曾經那個被問得麵紅耳赤,落荒而逃的小姑娘了。她臉上掛著得體的笑,小嘴兒跟淬了毒似的,精準反擊:
“王嬸兒啊,我現在可是軍醫,一時半會兒轉不了業。您兒子工作落實得咋樣了?上次聽說還在家待業呢?”
王嬸兒子是胡同裏有名的街溜子,被林初夏刺激的老臉一僵。
“秦大娘,瞧您說的~”
林初夏轉向秦大娘,笑容甜美,語氣卻像小鋼炮。
“我們是光榮的人民子弟兵,保家衛國呢!又不是像小華姐,守寡後被您嫁到山溝溝裏幾年回不來一趟。部隊紀律嚴,但該有的探親假還是有的。怎麽,秦大娘您這是羨慕我能常回家看看?”
秦大娘的女兒死了丈夫,回娘家後秦大娘嫌棄女兒晦氣,被她以高彩禮賣給了山裏40歲的老光棍當媳婦,這是胡同裏公開的秘密,秦大娘被噎住。
最後,她目光轉向欠了吧唧的張姐,笑容依舊燦爛,聲音清脆響亮。
“張姐,您這話可不對,我和我對象好著呢。這次就是他和他爺爺親自陪我們回來的,就住前麵招待所,專門來跟我爸媽商量婚事的~倒是您——”
她目光落在張姐微凸的肚子上:“我看您這肚子…圓滾滾的,氣色這麽好,該不會是又懷上了吧?恭喜恭喜啊!我看這懷相,準是個漂亮的小丫頭~”
張姐的婆婆最重男輕女,她連生仨丫頭,做夢都想要兒子在婆家站穩腳跟,一聽小丫頭,臉瞬間綠了。
“你胡說八道什麽?!這胎一定是兒子!”張姐的臉扭曲著,她最嫉妒的就是林初夏,長得好看父母疼愛,還能去部隊,她這輩子最向往的人生林初夏卻輕而易舉的得到了。
“張姐,你咋能有這麽封建的思想?男孩女孩不都一樣嗎?漂亮乖巧的女孩多可愛。我跟你說,我在軍區醫院裏聽老軍醫們說,生男生女和女人沒啥關係。”
林初夏此話一出,周圍其他看熱鬧的大娘們立刻追問:“啊?和女人沒關係?那和啥有關係啊?”
林初夏不答反問:“孟大娘,你種地的時候,播下去豆角種子,能長出來黃瓜不?”
被點名的孟大娘下意識的搖頭:“這咋可能嘛,種下去是啥長出來就是啥。”
“是啊,種下去啥,長出來是啥。”她話音一轉,意味深長的看向張姐說道:“張姐,你男人給你顆豆角種子,非讓你這塊地長出黃瓜。你說是地不好還是種子有問題?”
張姐被這句話問蒙了,莫名的覺著林初夏說的有道理,立刻氣勢洶洶的回屋和她婆婆掰扯去了。
林初夏見招拆招,句句紮心的話,徹底將看熱鬧的一群大媽噎得啞口無言,臉色精彩紛呈。
她拉著在旁邊憋笑憋得肩膀直抖的林朝暉,像得勝的將軍,昂首挺胸地從自動分開的人群中穿過,殺回了自家小院。
一關上院門,林朝暉再也忍不住了,捂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。
“哎呦我的親娘嘞~老妹兒,你這張嘴功力見長,太絕了!瞅瞅你把那群整天嚼舌根的老娘們懟得臉都成豬肝色了。解氣!太解氣了!” 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。
林初夏也鬆了口氣,臉上露出真心的笑容。
“咱們這些鄰居啊,典型嫌人窮,怕人富,恨人有,笑人無。”
這條胡同裏的鄰居,說他們好吧,早年確實還算和睦,可自從爸媽憑本事一步步高升,他們沒少在後麵編排他們家。
嫉妒像野草一樣瘋長,見不得別人半點好。
當初她下鄉,這些人背後沒少幸災樂禍。
後來她當兵去了,又編排她靠臉不知道迷住了誰,說的賊難聽。
連江見野也沒逃掉,被說成是貪圖美色的蠢貨。
你要說他們特別壞吧,見到誰家困難還都樂意搭把手,誰家有點紅白事兒都去幫著跑前跑後的。
活的賊擰巴,歸根結底就是仇富,見不得曾經和自己生活水平差不多的人比自己過的好。
今天這一仗,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