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0章 它殺不得
字數:3644 加入書籤
“呢係醫森?”族長衝到雲舒麵前,不由分說就要把孩子塞給她,他以為這個高挑英氣的姑娘才是醫生。
雲舒趕緊擺手,指了指林初夏:“族長,她才是醫生。”順勢接過孩子,穩穩地抱到林初夏麵前。
林初夏動作麻利,迅速檢查。
孩子眼白明顯泛黃,皮膚高熱幹燥,觀察抽搐狀態。
結合之前普嘎裏說的反複發熱、畏寒出汗等症狀,心裏已經有了九成把握。
但她還是嚴謹地問:“孩子發病是不是這樣:先冷得打擺子,頭疼惡心還嘔吐?然後突然發高燒,燒退了又出大汗,人軟綿綿隻想睡?接著又重複這樣?”
族長聽著翻譯,眼睛越睜越大,拚命點頭:“是!是!就是這樣!反反複複三天了!草鬼婆說是‘阿波熱哆’,是山神看中了小力…”
“這叫瘧疾!”林初夏打斷他,立刻準備救治。
“他應該是被帶毒的山蚊子咬了傳染的,不是山神要人。快!準備熱水,幹淨的布,再給我找些青蒿來!要快!”
她一邊快速下達指令,一邊打開隨身的醫療包作掩護。
寨民們雖然半信半疑,但看到族長點頭,立刻行動起來。
很快,熱水、布巾送來了。族長也從路邊薅了一大把新鮮的青蒿,林初夏讓人搗碎煮水。
同時,借著醫療包的遮擋,飛快地從空間裏取出早已備好的特效藥——青蒿素片。
她將青蒿素片悄悄融入煮好的青蒿水中,小心翼翼地喂昏迷的孩子服下。
又用冷毛巾反複擦拭孩子身體進行物理降溫。
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眾人屏息凝神。
族長一家人圍在旁邊,眼神充滿了祈求。林初夏守在孩子身邊,不斷觀察、換毛巾、測體溫。
三個多小時後。
小力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,滾燙的額頭摸上去不再是嚇人的熱度,雖然還沒醒,但抽搐和吐白沫也停止,蠟黃的小臉透出了一點點血色。
“退…退燒了!”一直摸著孩子額頭的年輕母親驚喜地哭喊出來。
族長顫抖著手再次摸了摸曾孫的額頭,又俯身聽了聽他的呼吸,猛地抬頭看向林初夏,渾濁的眼睛裏蓄滿了淚水。
他一把抓住林初夏的手,粗糙的大手因為激動而劇烈顫抖,用極其生硬、卻無比真摯的燙嘴普通話,一字一頓地說:
“孔...孔誌!謝...謝訥!阿波謝謝訥!” 這份救命之恩,瞬間打破了所有的隔閡與防備。
在普嘎裏的低聲翻譯下,林初夏明白了“阿波”就是爺爺的意思。她立刻反握住族長那雙粗糙布滿老繭的手,臉上寫滿了真誠和堅定。
“阿波,治病救人是我們當醫生的本分。您別客氣,不過…”
她話鋒一轉,語氣帶上幾分焦急:“我們真有急事兒,國家派我們進哀牢山,就是要把那幫想偷咱老祖宗寶貝,毀咱文化根基的強盜揪出來。雖然此行凶險,但我們一定會將他們繩之以法的。我們這就得走了。”
林初夏這招叫“以退為進”,心裏的小算盤打得飛快:要是這的老頭兒不留人,她就立馬改口說孩子還得再吃幾天藥才能好利索,不信套不出點幹貨來。
族長果然沒啥彎彎腸子,看著林初夏作勢要走,臉上露出掙紮,隻猶豫了幾秒鍾,便重重歎了口氣。
“唉...你們…跟我來。我帶你們去見草鬼婆。她老人家要是點頭…這‘諾瑪阿美山’(哀牢山)的秘密,我們…就說!”
說完,族長帶著一行人走向寨子深處那間飄著濃鬱草藥味的小屋。
推開門,昏暗的光線下,草鬼婆盤腿坐在草席上,手裏“咕咚咕咚”搗著石臼裏的藥草。
聽見動靜,她慢悠悠抬起厚重的眼皮,渾濁卻異常銳利的目光在七人身上來回掃了好幾遍。
讓人意外的是,草鬼婆開口了,聲音嘶啞,帶著濃重的口音,但確實是普通話:“外鄉人…都坐吧。”
她停下手裏的活計,從腳邊抓起三顆黑不溜秋的小石子。
隻見她閉著眼,嘴裏念念有詞,聲音低啞含混,聽不清詞句,像某種古老的咒語。
念罷,她手腕一抖,三顆石子“啪嗒”幾聲落在麵前的草席上。
草鬼婆睜開眼,湊近了仔細端詳石子散落的位置和朝向,枯瘦的手指飛快地在指關節上掐算著。
屋子裏靜得隻剩眾人的呼吸。
季硯青偷偷瞄了一眼林初夏,這草鬼婆的樣子頗有林初夏上一世神神叨叨的風範。
半晌,草鬼婆撩起眼皮,目光直直釘在林初夏臉上,歎聲道:“女娃子…你們這趟路,凶險得很呐!步步是坎兒,處處有劫…”
她頓了頓,像是在看透迷霧,“可也怪了,你們這支隊伍,總能在絕處裏扒拉出一條生路,這生門…好像都係在你身上。”
林初夏心頭一跳,屏住呼吸聽著。
草鬼婆深深看了她一眼,眼神帶著洞悉一切的幽深:“記住老婆子一句話——‘它殺不得’!”
“他殺不得?”林初夏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。
曲司令確實交代過盡量抓活的,所以她本來也沒打算大開殺戒。
可要說她心裏真動了殺心的…隻有周安邦和他的走狗們!難道…草鬼婆指的是周安邦?為什麽?
她剛想張口問,草鬼婆卻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,幹瘦的手掌輕輕一擺,堵住了她的話頭:“莫問,女娃子。能不能領悟都靠你自己。”
草鬼婆顫顫巍巍地扶著膝蓋想站起來。
林初夏和雲舒反應快,趕緊一左一右上前攙扶住她。
老人很輕,像一把幹柴。
她沒拒絕,由兩人扶著,慢慢挪到屋子後麵一間明顯修補過,透著陳腐氣息的小偏房裏。
這屋子光線更暗,牆壁上還能看到大片大片修補的痕跡,新舊顏色不一,隱約能辨認出底下原本繪著色彩斑斕的壁畫。
屋子正中央,立著一尊怪異的石像。
是一條雙頭蛇,但蛇身斷裂處用黃泥粗糙地糊著,勉強拚湊出個形狀,早已不複當年的威嚴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