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在是早上5點過。
    離戰鬥結束已經過去了至少半個小時了。
    但是在這條曲折、狹窄的峽穀裏，依然有至少上百名特戰隊員打掃戰場，搜索漏網之魚。
    峽穀上空。
    好幾架直升飛機沿著峽穀或自上而下，或自下而上，帶著紅外探測儀不停地搜索著。
    特戰隊員攜帶的小型仿生無人機也已經被放飛了。
    穿梭在峽穀裏。
    搜索、尋找一切可疑的地方。
    搭乘顧輕舟和向前進的直升飛機停在了距離戰場一公裏多的平地上。
    兩個人下了飛機後。
    就被4名特戰隊員圍在中間，然後一刻不停的朝著‘戰場’走去。
    還沒走到戰場。
    甚至距離戰場還有至少六七百米的地方。
    顧輕舟就已經聞到了一股摻雜著血腥味的硝煙。
    他感覺他的心髒都快跳出胸腔了。
    現在顧輕舟感覺自己甚至比之前被‘毒刺’死咬不放時還要緊張。
    越往裏走。
    硝煙和血腥味越濃。
    顧輕舟始終低著頭看著腳下崎嶇的羊腸小道。
    不敢抬頭。
    向前進見狀。
    頓時戲謔道，“喲，馬上就能欣賞到你的輝煌戰果了，怎麽連頭都不敢抬一下呢？”
    “不會吧不會吧。”
    “你平時不是膽大包天，恨不得把天都給捅了一個大窟窿了嗎？”
    “這會兒終於知道害怕了？”
    向前進心情大好。
    仿佛這一個多月的憋屈在這一刻都得到了釋放一樣。
    哼！
    小子！
    你也有今天？
    還是趙司令員有辦法。
    僅僅用了一招就把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臭小子治得服服帖帖。
    怪不得人家能當將軍呢？
    顧輕舟趕緊抬起頭。
    梗著脖子道，“誰，誰說我怕了？是，是路太難走，我，我怕摔了而已。”
    “你看這路上全是露水，道路又崎嶇，我要是不集中注意力，摔了算誰的？”
    向前進瞥了他一眼。
    嗬嗬冷笑道，“嗬嗬，你就死鴨子嘴硬吧。”
    兩個人才說完話。
    不遠處。
    4名特戰隊員拎著一具裹屍布，就從晨霧中走了出來。
    正好和他們在羊腸小道上迎頭‘撞上’。
    雖然裹屍袋裹得嚴嚴實實。
    顧輕舟似乎將裹屍袋看穿，看到了裏麵的殘肢斷臂一樣。
    “唔~~~”
    仿佛是有一隻大手猛拽了一下他的胃。
    一股強烈的惡心感從腸胃瞬間湧到了嗓子眼。
    要不是他反應迅速。
    估計現在就已經現場直播了。
    向前進見狀。
    終於反應了過來。
    這小子不是妖孽，而是有血有肉，知道害怕的碳基生物。
    他臉上露出了一絲擔憂。
    關切著問道，“沒事吧？”
    顧輕舟搖了搖頭，主動讓開了路，讓那4名拎著裹屍袋的特戰隊員從他們身旁走過。
    特戰隊員從他們身邊經過的時候。
    血腥味更濃了。
    血腥味透過鼻腔直衝天靈感，讓顧輕舟的臉色變得煞白。
    向前進臉上的擔憂更濃了。
    甚至還帶著一絲羞愧！
    他才17歲。
    還是個孩子。
    讓他在毫無心理建設的情況下就貿然見識戰場的殘酷。
    是不是太殘忍了？
    “不去了。”向前進看著臉色煞白的顧輕舟，突然開口道，“你還小，不適合在心智不成熟的情況下就貿然接觸戰場的殘酷。”
    顧輕舟有些意外的看著他。
    死人臉這又是搞什麽鬼？
    上一秒還準備看我出糗，怎麽下一秒就關心起我來了？
    他試探著問道，“那趙司令員那邊？”
    “趙司令員那邊我來回複，你現在是我空大的學員，是我手下的兵。所以你的一切，都歸我負責。”向前進斬釘截鐵道。
    顧輕舟終於確定。
    死人臉確實是關心自己，而不是搞別的幺蛾子。
    他搖了搖頭。
    道，“老師，我，我其實也想去看看。”
    向前進一怔。
    沉默了幾秒鍾後，才道，“你確定嗎？”
    “我不知道特戰隊員把戰場打掃得怎麽樣了，但是我可以很負責任的說，戰場的殘酷性遠超你的想象。你連聞到血腥味都要嘔吐，如果真讓你看到了那些殘肢斷臂，你是會做噩夢，甚至會有心理陰影的。”
    顧輕舟猶豫了好一會兒。
    終於咬了咬牙。
    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。
    “老師，我躲得過今天，也躲得過明天嗎？”顧輕舟抬起頭，看著遠處晨霧籠罩的戰場，繼續道，“總有一天，我也會見識到戰場的殘酷和血腥，對吧？”
    “所以我今天先把噩夢做了，下回是不是就不做噩夢了？”
    向前進張了張嘴。
    最後還是歎了一口氣，道，“好。”
    “你決定了就好。”
    “那走吧！”他突然擠出了一個笑臉，對顧輕舟道，“老師雖然見過死人，但其實也沒有見過這麽血腥、殘酷的戰場。所以一會兒咱們師生被嚇得哇哇嘔吐的時候，誰也別笑誰。”
    顧輕舟當然知道他這是在安慰自己呢。
    不過也沒有多說什麽。
    而是朝他點了點頭，道，“嗯。”
    這時候。
    天光已經大亮了。
    晨霧也散開了不少。
    峽穀不再被黑暗和晨霧籠罩。
    每往裏走沒一會兒，就會有特戰隊員用裹屍布抬著屍體走了出來。
    他們需要將這些屍體徒手抬到一兩公裏外的平地，然後再用直升機運走。
    這些恐怖分子可不僅僅隻是擊斃了就不管了。
    還有很多後續工作要做呢。
    每一具屍體和顧輕舟交錯而過時，他都會主動讓到一旁。
    目光閃躲。
    不敢多看裹屍布一眼。
    但是每回讓完路之後，他依然默不作聲的往裏走。
    並沒有因為心裏的害怕就停下了腳步。
    又走了10多分鍾。
    他們終於把最後的幾百米給走完了。
    顧輕舟站在戰場邊緣。
    當看著不遠處，稍微平坦一些的地方都已經被屍體給堆滿了。
    他的渾身都開始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。
    顧輕舟趕緊將目光移開。
    看向稍遠的彈坑。
    彈坑確實嚇人。
    差不多能塞進去一輛卡車。
    而且彈坑周圍幹幹淨淨。
    沒有殘肢斷臂，沒有五髒六腑，甚至連血跡都沒有。
    顧輕舟往前又走了兩步。
    目光開始在戰場上打量起來。
    “咦？”
    他看到不遠處的山崖上長出的拳頭大小的歪脖子樹上，好像掛著什麽東西，隨風飄蕩。
    顧輕舟眯著眼睛。
    定睛一看。
    下一秒。
    他的臉色狂變。
    胃部翻江倒海。
    那股惡心感再也遏製不住了。
    嘔~~~
    仿佛是火山爆發似的。
    將他早上吃的所有東西，連同胃液全都噴了出來。
    向前進也朝那棵歪脖子樹看了一眼。
    臉色也變得很難看。
    因為那棵歪脖子樹上掛著的，竟然是半截腸子！！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