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9章 抉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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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宋青書環視四周,又看向自己的斷臂,苦澀一笑。
    “殺出去,恐怕沒那麽容易吧。”
    按許閑方才所說。
    百裏範圍內。
    擁有至少兩名元嬰尊者,十個金丹修士,外加築基者若幹,還有一座泣血大陣封路...
    許閑能悄無聲息的摸到這裏,是因為他擁有元嬰難察的手段,具體是何,他們並未細究,可許閑也說了,無法作用於他們。
    許閑是不會被察覺。
    但是他們隻要一離開此地,就一定會被對方元嬰境後期的強者感知到。
    這也是他們即便被許閑救了出來,卻沒有立刻離開此地,而是選擇原地療傷的主要原因。
    修仙者的爭鬥不同於凡人的鬥毆,看不見就是看不見。
    神念。
    感知。
    靈力。
    這些東西,就像是現代化的信息戰爭中雷達的作用一樣,舉足輕重,可以輕易左右戰局的勝負。
    並且。
    為了防止消息走漏,這群人還在外圍布下一座隔絕大陣。
    想要出去。
    就要破陣。
    即便他們僥幸不被發現逃離此地,破陣時也一定會驚動對方。
    他們會被盯上,遭到獵殺。
    若是換做平時,六位金丹境,兩尊元嬰境,外加許閑這個實力不弱金丹的築基境,他們自然不怵。
    不說橫掃,脫身絕無問題。
    可眼下。
    監察堂的五人戰力基本為零,宋青書也好不到哪裏去,阮重和南宮凝更是受了重傷,戰力大打折扣,麵對數倍之敵,正麵突破,隻有死路一條。
    分開跑?
    也肯定沒戲。
    眾人默不作聲,南宮凝沉聲道:“青書說的沒錯,全身而退做不到,可若拚上性命一搏,也未必沒有機會。”
    眾人投來期待的目光…
    南宮凝看著許閑,緩緩再道:“我們這裏,隻有小師祖一人沒有受傷,又有可以躲避元嬰神念探查的手段,我們殺出去,拚死撕開大陣一角,把小師祖趁亂送出去,離開這座大陣,小師祖便能魚入大海,隻要消息能傳回宗門,宗門老祖不出半日便可殺到,蒼梧和這些魔族餘孽的陰謀,便可不攻自破。”
    阮重沒有絲毫遲疑。
    “我沒意見。”
    宋青書重重點頭。
    “可行。”
    封十三當即代表監察堂五人表態,斬釘截鐵道:
    “我等五人監察鄴城不利,使宗門蒙羞,釀下這等禍事,若能彌補,死不足惜。”
    許閑不語,默默垂眉。
    任憑眾人目光交錯其身,亦是魏然不動。
    自私自利也好,怕死也罷。卻不可否認。
    南宮凝說的確實是眼下,最可行,最理智的方案。
    若隻有一人能逃出去,隻能是自己。
    便是自己舍生取義,選擇犧牲自己,讓他們當中的一個人活著出去。
    以他們的情況,根本跑不了多遠,一樣會被截殺。
    可...
    他很糾結。
    本性告訴他,得這麽做,因為他還不想死。
    理性告訴他,得這麽做,因為這是最合理的。
    可感性卻告訴他,你不能這麽做...
    當麵臨這樣的生死抉擇之時,他的識海深處一直有一道聲音在告訴他。
    不能如此。
    可能可以活,卻免不了一輩子都活在自責之中。
    心裏的那條道德底線,在此刻成為了他無法逾越的鴻溝。
    他受到的教育和經曆就像一座大山,不可撼動。
    軟弱?
    無能?
    聖母心泛濫?
    怎麽都好。
    口嗨和現實,真的是兩碼事。
    雖然。
    他和監察堂的五人素昧平生。
    即便是南宮凝,宋青書,阮重也隻是相識,談不上深交。
    可偏偏。
    他們和自己一樣,都來自問道宗。
    雖然他是被綁回來的。
    雖然自己好像也不欠問道宗什麽。
    雖然他對問道宗好像也沒那麽深的感情。
    可是就是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歸屬感。
    可能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,從什麽時候開始,已經認可了問道宗,把問道宗當成了自己的家,自己的國...
    此時此刻。
    他的腦海裏,問道宗裏的一幕幕正在不停上演。
    摳門的周濤。
    高冷的溫晴雪。
    總躲著自己的李青山。
    講大道理的宗主師姐。
    木訥的張陽,大方的藥小小,還有仗義的林淺淺...
    以及那一張張陌生卻熟悉的臉龐。
    問道宗很正。
    問道宗很好。
    問道宗裏的人更好。
    熱情,善良,真誠...
    細細想來,竟是找不出任何一個,能讓自己打心底生厭和討厭的人來。
    那一聲聲小師祖,小師叔,時時回蕩。
    不停的譴責著許閑。
    也在不停的告訴他。
    你不能這麽做。
    你不能一個人跑。
    你不能丟下他們。
    他們是你的戰友,是家人,是你的後輩...
    緩緩抬眸,許閑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一一掃過。
    識海裏又想起了那日葉仙語對自己說過的話。
    能力越大,責任越大。
    看著他們,他問自己。
    “許閑,你真的能做到,拋下他們不管嗎?你真的要讓他們為你而死?”
    答案是:不能。
    他開口了,語氣很堅決。
    “不行!”
    南宮凝說:“小師祖,現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。”
    其餘幾人也連忙勸說。
    “是啊小師祖,事有輕重。”
    “小師祖...”
    他們不忘了講道理,分析利弊。
    道理許閑又怎麽能不懂呢?
    可他若是真答應了,便是這個世界上無一人責備自己。
    他也過不去心裏的那道坎。
    這在修仙界。
    這叫心魔。
    或是執念。
    他並沒打算和幾人商量,而是一改往日隨和,態度強硬道:
    “哪做長輩的讓小輩為自己去死的?天底下有沒有這樣的道理我不知道,可我問道宗,就沒這樣的道理,我許閑是修為低,但是我也是要臉的,我丟不起這個人。”
    “你們若是真認我這個小師祖,不止是叫叫而已,那就必須聽我的。”
    “今天,若是非得有人死,那我必須是第一個死。”
    “要走就一起走。”
    “隻要我還活著,你們一個我都不會落下……不拋棄,不放棄。”
    許閑莫名其妙的熱血,說出一堆中二的話來。
    可聽完的眾人,卻一個個呆愣在了原地。
    這一刻,許閑小小的身型,莫名拔高,占滿了他們的雙眼。
    變得更高大了。
    更偉岸了。
    敬重生於眼中。
    劍者無畏,崇尚君子,勇者...
    至少此刻。
    許閑是。
    阮重吞咽一口唾沫,指著許閑身後道:“小師祖..”
    “嗯?”
    阮重認真道:“你的背後有東西。”
    許閑茫然回首,“什麽東西,沒有啊?”
    “真有,是金色的光。”
    許閑一懵,你逗我玩呢?
    哭笑不得。
    “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