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4章 落雪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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數個頂級儲物袋,就這般憑空落在了許閑的膝間。
隨手拿起來一看,少年頓時渾身一顫,倒吸一口寒風。
“嘶~”
滿是不可置信的望向雲崢,試探道:
“這些…都給我?”
雲崢抖了抖寬大的青衫繡袍,慢條斯理道:
“你師兄我這一生,平淡的就像一壺白開水。”
“少年時,癡迷劍道,苦修數百年,不曾問紅塵。”
“我第一次下山曆練的時候,聽聞中原的人類正與北疆的妖獸,精怪,魔族大戰,領頭的便是昔年同樣年少的師尊。”
“隻是彼時師尊已是渡劫圓滿的聖人,而我由且隻是岌岌無名的大乘境罷了。”
“我在人間行走了些日子,聽聞很多關於師尊傳聞,那時候,聽到世人最常說的便是,劍道彼岸誰為巔,青蓮劍仙李太白。”
“懷揣著好奇和期待,我自中州入北境,想要一窺這位傳說中的劍道強者,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?”
“我趕到的時候,也是在這裏,遠遠的見了師尊,出了最後一劍,也是那一劍,令我折服至今。”
“那一劍,便是青蓮劍歌最後一式,萬蓮並蒂。”
“接天蓮葉無窮碧,傾世荷花別樣紅。”
“我到現在都忘不了那一劍...”
雲崢本以渾濁暗沉的眼底,莫名泛起浮光,神采奕奕,似是枯木逢春,裏麵寫滿了對逝去回憶的向往,和對劍祖的崇拜。
他的話音微微顫動,卻又急轉直下,眼中神芒轉瞬褪盡,又被無限的遺憾裝填。
就連話音裏,也浸滿了淡淡的悲傷。
“可惜,我來的太晚了,隻看到了那一劍。”
“也是那一劍後,獸族潰敗,魔族投降,精怪俯首。”
“撼啊!”
“當時我在想,若是我能早些出山,是否就能同師尊一起並肩作戰,一起劍蕩北疆,讓萬族臣服。”
“然…來晚了就是來晚了。”
雲崢苦澀一笑,遺憾逆成悲涼。
可他的話音卻並未停止,仍在娓娓而談。
大有一種要以一日之功,道盡平生的淒涼。
“後來師尊建立了問道宗,我加入了。”
“我發誓,窮極一生,也要成為師尊那樣的劍修。”
“師尊念我心誠,又覺得我有幾分聰慧,便勉為其難,將我收入門下。”
“更是在後來,將宗主之位傳於我。”
“至此,我便是問道宗的第二任宗主。”
“往後的日子裏,我依舊追尋劍道,從未離開問道宗半步,世人知我,無非是那一年,我渡雷劫,連出三劍,斬開雷霆入渡劫。”
“也是從那時候開始,中原裏的人,知道了我的存在。”
“劍祖名下,排名第五。”
“在後來,我將宗主之位,傳給了你六師姐後,便歸於祖山,不問人間事,如此細數下來,已有數千萬年之久。”
“世人知我者不少,曉得我名號的卻不多。”
“我的前半生,都在宗門中度過。”
“身為渡劫境的我,對於俗世外物本就不屑一顧,所以畢生資產唯獨一柄仙劍而已。”
說到此處,他刻意停頓了一下,餘光徐徐落向許閑。
目光柔和了極多,有那麽一瞬間,許閑感覺,雲崢和俗世紅塵裏,彌留之際交代後世的老頭並無不同。
他溫聲笑道:“可聽風來自劍塚,早已擇我為主,我死之後,它總歸也是要回劍塚的,說來說去,你師兄當真是兩袖清風,一貧如洗。”
“好在,這次入大荒,殺了不少妖,雖然有些被劍氣撕碎了,有些被你那焚天雀的劍焰燒沒了,留下的不多,倒都是些獸皇,獸神,應該值點錢。”
“師兄沒什麽好給你的,這些全當就是我替師傅給你的見麵禮吧。”
“有用則了。”
“無用亦了。”
“你莫嫌棄。”
“我也不糟心。”
許閑捧著手裏的幾個儲物袋,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了。
他剛剛粗略掃了一眼。
儲物袋中,足有獸皇不下百頭。
獸神不下八頭。
還有一對翅膀,通體雪白,染著淡金色獸血。
若是他沒猜錯,這百分百是白澤的那對翅膀。
給這麽多東西,卻說的這般委婉。
讓他當真無地自容。
許閑就是臉皮在厚,這個時候也難以淡定。
讓他理所應當的收下,他還是有些芥蒂的。
便推辭道:“師兄言重了,這...屬實太多了,我受之有愧,要不還是和師兄師姐們分了吧,或者上交宗門?”
雲崢擺手道:“我曉得你缺錢,否則你也不至於跑這大荒打了四年的鐵,這是師兄我個人給你的,就當是我對你的一種托舉吧,你就莫要推辭了,當然,至於你將來如何使,自己用,還是送人,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可,與我無關...”
許閑語塞,索性抱拳一輯,道一句謝後,選擇沉默。
“多謝師兄!”
心裏卻是暗道,“放心師兄,我不會讓你失望的。”
雲崢感歎,“可惜,那老獸跑的太快,倒了還是沒能把他弄死,也算是遺憾吧,人生總是該有些遺憾的。”
許閑沉聲道:“已經夠了,五千年內,妖族難成大器。”
雲崢寵溺的看了少年一眼,僅此一眼,似是所有的煩惱和遺憾,便已盡數消散。
抬眸遠眺青雲端,斜陽裏,感慨道:
“夕陽,真美啊!”
許閑抬眸一眼,又望老人。
“是啊,真美!”
可惜。
夕陽無限好,隻是近黃昏。
忽地。
風起。
自遠方而來,蕩過荒河,拂過山崗,最終撩起了雲崢白發,少年青絲。
蒼蒼老翁目漸深沉,聲音豪邁,迎風而誦。
“殺盡東荒百萬妖,腰間寶劍血猶猩。”
“蒼生不識劍仙麵,隻管嘵嘵問姓名。”
其聲郎朗,滔滔回響。
雲崢盤膝正坐,仰望長空,看著浩浩蒼穹,渺渺雲霞,慢慢的閉上了眼。
白眉輕舒,老人帶著一淺笑,好似菩薩閉目。
“秋風本無憐葉意,豈能許我在少年。”
“生若青雲直上,踏歲月崢嶸。”
“雲崢此一生…”
“無憾!”
聲音很輕,需細細聽。
聲方落時,風似乎大了些,遲暮的老翁,就這樣一點一點的被吹散了開來。
斜陽落盡,晚風極涼。
借著最後一抹昏黃,三千裏鎮妖淵上,一場大雪說下就下。
那雪花洋洋灑灑,伴著風聲不休,荒水不息。
少年坐在山巔,巍然不動,任烈烈長風灌耳,任簌簌飛雪落了滿頭,滿肩,滿身...
他僵硬的抬起頭,目蘊紅潮,不知是雪太大,還是風太寒。
他緩緩的伸出手,試圖接住那漫天落雪,喃喃自語,
“誰言天公不好客,漫天風雪送一人。”
那日。
黃昏。
大雪。
劍仙隕,秋白首,少年起身,朝天一拜,高聲而誦。
“問道宗,”
“一代弟子許閑,”
“恭送雲崢師兄!!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