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7章 讓你跪著聽電話,是你這輩子最大的榮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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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階盤旋向下,每一步都踩出沉悶的回響。
蕭辰並沒有真的讓破軍跟著下來,這種涉及蘇家核心機密的地方,他下意識地選擇了獨行。但他能感覺到,破軍那大光頭正趴在井口,探頭探腦地往下瞅,像隻看守領地的藏獒。
空氣裏那種陳腐的味道越來越重,夾雜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檀香。
走了約莫五分鍾,腳踏實地。
麵前是一扇更為厚重的石門,沒有鎖孔,隻有一個掌印凹槽。蕭辰深吸一口氣,將手掌貼合上去。體內的真氣微微一吐,石門發出“轟隆”一聲低鳴,緩緩向內滑開。
在那一瞬間,蕭辰做好了麵對任何機關暗器,甚至是絕世凶獸的準備。
然而,當石門完全敞開,借著牆壁上突然亮起的幾盞長明燈,看清裏麵的景象時,這位殺伐果斷的閻君,整個人卻僵在了原地。
沒有金銀財寶,沒有武功秘籍,也沒有累累白骨。
這就隻是一間大概二十平米的小屋。
但這小屋布置得太溫馨了,溫馨得像是一個……母親為孩子準備的臥室。
地上鋪著厚厚的羊毛地毯,雖然因為年深日久有些褪色,但依舊能看出當年的精致。牆壁上貼著暖黃色的壁紙,而最引人注目的,是牆上掛滿的那些相框。
蕭辰顫抖著走過去。
第一張,是他剛滿月時,在繈褓裏哇哇大哭,一隻溫柔的手正拿著撥浪鼓逗他。
第二張,是他三歲騎在父親脖子上,笑得沒心沒肺,母親在一旁掩嘴輕笑。
第三張,是他七歲上小學第一天,背著大大的書包,一臉的不情願。
……
一直到他十八歲成人禮那天,意氣風發地吹滅蠟燭。
每一張照片下麵,都有一行娟秀的小字備注:
“辰兒滿月,哭聲洪亮,是個壯實的小老虎。”
“辰兒三歲,第一次叫媽媽,開心得我一晚沒睡。”
“辰兒十歲,跟人打架輸了,哭鼻子的樣子真醜。”
蕭辰的手指輕輕撫摸過那些冰冷的玻璃鏡框,指尖有些發白。
那些記憶早已模糊,此刻卻如潮水般湧來,撞擊著他堅硬的心防。他一直以為母親蘇婉是個嚴厲的大家閨秀,卻沒想到,她在背後記錄下了自己成長的每一個瞬間。
目光下移,落在房間中央那張老舊的書桌上。
桌上幹幹淨淨,唯獨擺著兩樣東西:一台九十年代的老式錄像機,和一封信。
信封上寫著四個字:“吾兒親啟”。
字跡潦草,墨跡有些暈開,顯得很是匆忙,甚至透著一股絕望後的決絕。
蕭辰沒有先拆信,他的目光被那台錄像機死死鎖住。鬼使神差地,他按下了播放鍵。
“滋滋滋……”
老式顯像管投影出一片雪花,伴隨著刺耳的電流聲。
幾秒鍾後,畫麵抖動了一下,穩定下來。
一張熟悉的臉龐出現在光影之中。
“媽……”
蕭辰喉嚨哽咽,那個字眼脫口而出。
畫麵裏的蘇婉,比蕭辰記憶中要憔悴得多。她臉色蒼白,嘴唇毫無血色,那是蕭辰從未見過的虛弱模樣。她似乎身處一個極其簡陋的環境,背景是一塊黑布,時不時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轟鳴聲。
蘇婉對著鏡頭,似乎在努力調整呼吸,過了好一會兒,她才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。
“辰兒,當你看到這段錄像的時候,媽媽應該已經不在蘇杭了。”
蘇婉的聲音有些沙啞,帶著濃濃的不舍,“甚至……可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。”
蕭辰的心髒猛地一緊。
“別哭,兒子,聽媽把話說完。”蘇婉像是能預知蕭辰的反應,溫柔地隔著屏幕安撫道,“接下來的話,你要記在心裏,爛在肚子裏,除了你自己,誰都不能信!哪怕是你父親,也不能告訴!”
蕭辰瞳孔驟縮,神色瞬間凝重。
連父親都不能信?
“辰兒,外界都傳聞我是病死的。其實……我是不得不死。”蘇婉深吸一口氣,眼中閃過一絲恐懼,“因為我不死,他們就會把你抓走,把你抽筋扒皮,把你變成一個活死人!”
“你出生的時候,天降異象,背生龍脊。那是傳說中的‘至尊龍骨’,是武道界人人夢寐以求的聖物。為了掩蓋你的氣息,我用了蘇家祖傳的封印術,封住了你的經脈,讓你看起來像個普通人,甚至是個練武廢柴。”
蕭辰渾身一震。
他終於明白了!
為什麽從小父親逼著他練武,他卻始終無法聚氣,被同齡人嘲笑是蘇家廢物。
原來,不是他廢,是被封印了!
“但是,紙包不住火。”畫麵中,蘇婉的語速加快,似乎時間不多了,“那個組織……他們是一群瘋子,一群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!他們嗅到了你的氣息,他們派來了臥底!”
蘇婉說到這裏,眼中迸射出刻骨的恨意。
“春姨……嗬嗬,那個看起來老實巴俏的女人。她是那個組織的‘眼睛’!我發現她在你的飲食裏下‘散氣散’的時候,已經太晚了。她不是想害死你,她是想慢慢消磨封印,好讓組織定位你的位置!”
蕭辰的雙拳握得哢哢作響,指甲深深陷入肉裏。
春姨!
果然是那個老虔婆!
“為了引開他們的視線,為了保住你,我隻能用‘假死龜息丹’製造死亡假象,然後孤身一人引開那個組織的追兵。”
蘇婉劇烈地咳嗽了幾聲,嘴角溢出一絲鮮血,她隨意地擦了擦,“辰兒,媽這輩子最遺憾的,就是不能看著你娶妻生子。我現在正在前往一個叫‘歸墟’的地方。據說那裏是天地盡頭,也是地獄入口,隻有那裏,或許有一線生機能徹底解決你身上的隱患。”
“歸墟……”蕭辰喃喃自語,這個詞他在古籍中見過,那是傳說中萬水匯聚、深不見底的恐怖之地。
“若是媽還能活著回來,自會去找你。若是十年內我沒回來……”蘇婉頓了頓,眼淚終於奪眶而出,“你就當媽真的死了吧。千萬!千萬不要來找我!那個組織的力量,遠超你的想象,那是凡人無法抗衡的神靈!”
畫麵開始劇烈抖動,似乎有人正在砸門。
蘇婉神色慌張起來,她急促地說道:“最後還有一件事!當年為了鎮壓你的龍骨氣息,我將蘇家祖傳寶物‘昆侖鏡’打碎,其中最關鍵的一塊碎片,我把它藏在了蘇杭寒山寺!若是你日後感覺體內燥熱難耐,有火燒一樣,一定要去取回碎片,貼身佩戴!”
“砰!砰!砰!”
背景裏的砸門聲越來越大,甚至傳來了並不屬於人類的嘶吼聲。
“辰兒,活下去!普普通通地活下去!媽愛……”
“滋——”
畫麵戛然而止,最後定格在蘇婉那張滿是淚水與驚恐,卻又充滿母愛的臉上。
密室裏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寂靜。
蕭辰站在那裏,一動不動,宛如一尊雕塑。
兩行清淚,順著他剛毅的臉龐滑落,滴在地攤上,無聲無息。
男兒有淚不輕彈,隻是未到傷心處。
他一直以為母親是因為體弱多病而去世,這麽多年,他雖然悲痛,卻接受了生老病死。可現在告訴他,母親是為了救他,是為了引開那些要把他抽筋扒皮的怪物,才不得不拋夫棄子,孤身一人去往那九死一生的“歸墟”!
那種痛,如萬箭穿心!
“媽……”
蕭辰伸手撫摸著冰冷的屏幕,聲音沙啞得可怕,“這就是你當年不想讓我練武的原因嗎?你想讓我當個普通人,平安過一生……”
可是,樹欲靜而風不止。
“那個組織……”蕭辰猛地抬起頭,原本通紅的雙目中,此刻不再是悲傷,而是滔天的殺意與戾氣!
一股恐怖的氣浪以他為中心轟然爆發,將桌上的信紙吹得嘩嘩作響,牆上的相框都在微微顫抖。
什麽狗屁凡人無法抗衡的神靈!
哪怕是天王老子,敢動我媽,我也要把他的天靈蓋掀下來!
“歸墟是吧?”
蕭辰收起錄像帶和信件,小心翼翼地放入懷中,那是他此生最珍貴的寶物。
他深吸一口氣,將眼角的淚痕抹去。
再睜眼時,那個脆弱的兒子不見了,一個令人膽寒的閻王殿殿主出現!
“媽,你放心。不管‘歸墟’是地獄還是深淵,也不管那個組織到底是什麽妖魔鬼怪,哪怕把這天捅個窟窿,我也要把你接回來!”
“至於那個春姨……”
蕭辰嘴角向上,眼中寒芒閃爍,“既然沒死,那就是老天爺留給我親手剮了你的機會!”
他轉身,大步流星地走出密室,再也沒有回頭。
……
枯井邊。
破軍正百無聊賴地揪著地上的雜草,嘴裏叼著根狗尾巴草哼著小曲。
突然,一道身影如大鵬展翅般從井口躍出,穩穩落在地上。
“殿主!”
破軍眼睛一亮,趕緊迎了上去,卻在看清蕭辰臉色的瞬間,臉上的笑容僵住了。
他在蕭辰身邊跟了這麽多年,從未見過這種表情。
平靜。
太平靜了。
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那種令人窒息的死寂海麵。蕭辰身上原本那種鋒芒畢露的殺氣收斂得幹幹淨淨,但破軍卻本能地感到一股透徹骨髓的寒意,讓他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。
如果說之前的蕭辰是一把出鞘的利劍,現在的他,就是一座即將噴發的活火山,壓抑著毀天滅地的岩漿。
“殿主,您……沒事吧?”破軍小心翼翼地問道,順手把那根狗尾巴草吐掉。
“沒事。”
蕭辰的聲音聽不出喜怒,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,淡淡道,“讓你查的事情怎麽樣了?”
破軍這才回過神來,連忙立正匯報,神色有些懊惱:“殿主,那個戴麵紗的女人……也就是以前那個保姆春姨,這娘們兒屬耗子的,溜得太快。納蘭雄這邊一出事,她那邊線索就全斷了,蘇杭幾個出入口的監控都被人為破壞了,應該是有人接應。”
“預料之中。”蕭辰麵無表情,既然是那個神秘組織的臥底,若是這麽容易被抓住,那才叫奇怪。
“不過!”
破軍話鋒一轉,獻寶似地說道,“雖然人跑了,但關於那個‘昆侖鏡’碎片,或者是類似的‘聖物’,我有重大發現!”
“說。”
“我剛才黑進了蘇杭地下黑市的網絡,截獲了一條暗網消息。”破軍掏出手機,點開一張模糊的圖片遞給蕭辰,“今晚八點,蘇杭寒山寺將會舉辦一場極度隱秘的‘慈善晚宴’。但這隻是個幌子,真正的壓軸大戲,是晚宴後的‘法器拍賣會’。”
蕭辰接過手機,目光落在屏幕上。
那是一張偷拍的照片,光線很暗,但依然能看清展台上放著一個精致的紫檀木盒。盒子裏,靜靜地躺著一塊巴掌大小的青銅殘片,上麵鏽跡斑斑,卻隱隱散發著一股古樸滄桑的韻味。
雖然隻是照片,但蕭辰丹田內的氣息,竟莫名地躁動了一下。
那是血脈的共鳴!
真的是昆侖鏡碎片!
母親在視頻裏特意囑咐,這碎片能壓製他體內的異狀,更是當年蘇家守護的重寶。
“寒山寺……”蕭辰眯起眼睛,念叨著這個名字。
“對,寒山寺的主持那個老禿驢似乎也參與其中。”破軍撓了撓光頭,“而且我聽說,今晚蘇杭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會去,甚至還有不少外地的武道高手聞風而動。那塊破銅爛鐵起拍價是一個億,也不知道這幫人是不是錢燒得慌。”
“備車。”
蕭辰將手機扔回給破軍,整理了一下衣領,語氣森然。
“這東西本就是我蘇家之物,誰敢染指,我就剁了誰的手。”
破軍一愣:“殿主,咱們是以什麽身份去?直接殺進去搶嗎?這個我擅長!”
蕭辰瞥了他一眼,冷冷道:“搶?那是土匪幹的事。我是去拿回屬於我的東西。另外……”
他抬頭望向東方漸漸泛起的魚肚白,眼中閃過一絲精光。
“既然那個組織對這東西這麽感興趣,那個春姨既然在蘇杭潛伏了這麽久,這種場合,我不信她會缺席。”
“隻要她敢露頭,哪怕是一根頭發絲。”
蕭辰五指猛地收攏,空氣中發出一聲爆鳴。
“我就能把她背後的整條大魚,連根拽出來!”
破軍看著自家殿主那令人膽寒的背影,興奮地搓了搓手,咧嘴一笑:“得嘞!今晚這寒山寺,怕是要變成閻王殿了!”
“走著!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