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年春天，雪山深處，寒風卷著雪粒拍打在張啟靈的臉上。他站在雪山懸崖邊，赭紅色的藏袍的領口已經結了一層薄冰，整個人像一尊冰雕。
    “我說啞巴，咱們能不能找個暖和點的地方再發呆？”黑瞎子身穿著厚實的黑色蒙古袍，搓著手在火堆邊上取暖，“我這黑龍血脈也經不住這麽凍啊！”
    張啟靈沒說話，隻是微微側頭，露出半張俊美的側臉。黑瞎子立刻舉手投降：“行行行，當我沒說。不過咱們這次來到底要找什麽？”
    “花。”張啟靈終於吐出一個字。
    “花？”黑瞎子瞪大眼睛，“這冰天雪地的，哪來的——”
    話音未落，一團黑影“嗖”地從兩人腳邊竄過。德坤小貓嘴裏叼著一朵血紅色的花，金色的貓眼裏滿是得意。
    “這是什麽花！”黑瞎子驚呼，“還真有啊！”
    “藏海花。”
    張啟靈蹲下身，修長的手指輕撫過德坤小貓的腦袋，將她塞入自己的藏袍中，“瞎，走吧。”
    黑瞎子一邊走一邊嘀咕：“這小祖宗出去玩，還能帶回什麽藏海花。”
    懸崖下的一片隱蔽的山穀中盛開著大片血紅色的藏海花，在白雪的映襯下格外妖豔。
    “這花……有幾分像曼珠沙華。”黑瞎子說。
    “彼岸花？”德坤小貓歪著頭問。
    “是的。”黑瞎子說。
    “藏海花不是人間該有的東西。它們開在生死交界處，根紮在冰裏，花卻紅得像剛濺上去的血……德仁大喇嘛說，見過這花的人，要麽死了，要麽忘了”張啟靈清冷冷地開口。
    “哦~那我們？”
    “不會。”
    張德坤感知到他的情緒，“鏟屎官，別難過。”
    張啟靈緊緊地抱著小黑貓，沒有說話。
    很久之後，張德坤突然想起一個問題，“這個花為什麽叫藏海花，雪山裏麵的花，為什麽以海命名？和汪藏海有什麽關係嗎？”
    “……這花可以讓人致幻、維持屍身不腐，也能保持身體凍結，讓人短暫……‘複活’，是汪臧海在雪山中人工培育的，用於實施長生計劃，後因張家幹預而遺留在墨脫。”張啟靈麵無表情地說。
    德坤小貓和黑瞎子同時皺眉。
    “汪藏海和康巴落人有關係？”黑瞎子問。
    張啟靈輕輕點頭。
    張德坤想的則是她之前推測——汪藏海的葬身之地，可能在西北幹旱之地。
    可是看著這些藏海花，她突然不確定了，西北是他的葬身之地，但是如果他壓根就沒死呢？
    倘若他像白瑪一樣，使用了這些藏海花讓身體凍結，沉睡在什麽地方呢？
    張德坤跳出張啟靈的懷中，落地變成一個小女孩。她拿出天師令，“吾乃天師張德坤，地府門開，判官速來！”
    隨著她奶聲奶氣卻威嚴十足的喝令，虛空中突然裂開一道陰氣森森的古樸大門。
    門開啟時，隱約可見黃泉路上遊魂飄蕩。
    一位頭戴判官帽、手持生死簿的身影跨步而出，正是地府四大判官之首——崔玨。
    崔玨見到眼前這個紮著羊角辮的小胖丫，絲毫不敢怠慢，立即躬身行禮：“不知天師召喚下官有何要事？”
    “汪藏海是否已經入輪回？”張德坤問。
    崔玨翻開手中泛著的生死簿，他眉頭緊鎖：“奇怪……此人出生於成化十六年（1480年），陽壽八十八載，但他既未入地府，更未入輪回……”
    說到這裏，崔玨拱手，“若天師尋得此獠魂魄，萬望交予地府處置。此人擅改生死，實乃大忌。”
    張德坤挑了挑小小的眉毛，露出一副“果然如此”的表情。她擺擺手，“知道了，辛苦崔判官跑這一趟。”
    “天師言重了。”崔玨再次躬身，“是下官該感謝天師。此人擾亂陰陽秩序，若能將其緝拿歸案，地府上下感激不盡，在下告辭了。”
    崔玨邁入地府之門，大門緩緩閉合，崔玨的身影也隨之消散在陰氣之中。
    張啟靈和黑瞎子全程圍觀了張德坤與崔判官的交流，聽見了汪藏海未入地府的事情，皆看著這片藏海花麵露沉思。
    張啟靈走到一處花叢中，花叢下是一塊巨大的冰層，隱約可見冰下躺著一位美麗的女子。
    “這就是……白瑪夫人？”黑瞎子收斂了玩笑的神色。
    張啟靈站在冰層前，沉默得像塊石頭。張德坤抱住他的腿，：“哥，現在動手嗎？放入麒麟空間……”
    麒麟空間內，山腳下，一片靈氣四溢的草地上。
    張啟靈將白瑪和父親張佛林暫時葬在這裏，等到將來移入張家堡的張家樓。
    三人變身毛團，在空間裏麵奔跑玩耍，盡情地吸收著裏麵充裕的靈氣。
    張啟靈和黑瞎子認為自己在帶著張德坤玩，
    張德坤則認為自己在哄鏟屎官開心。
    靈泉邊的朱果樹下，大貓張啟靈對黑瞎子和張德坤說，“北張傳來消息，九門的布局已經開始了，二代成為國家隊，計劃去海底墓。”
    張德坤：“之後陳文錦他們進格爾木？”
    “至少目前看，她們躲不過這個命運。一代任由他們自己‘闖蕩’，並沒有給與合適的保護。” 張啟靈說。
    “一群心狠的老家夥。”黑瞎子說。
    “吳家和霍家的消息說，九門內部有一個叫屍狗吊的組織。”張啟靈慢悠悠地說。
    “這一聽就不是什麽正經組織。”張德坤點評道。
    大黑貓點頭，“他們吃古屍肉，以掩蓋身上活人的氣息，規避下墓的危險。”
    “喔謔~，這不就是吃死人肉嗎？還是死去很多年的人肉，他們瘋了，都誰呀？”黑瞎子差點沒吐了。
    “吳老狗、霍仙姑、陳皮、齊羽。”張啟靈點名。
    張德坤：“盜墓賊做他們這份上，也算是天花板級別了，太敬業了。”
    黑瞎子咧了咧狗嘴，幸災樂禍地說道，“你應該是和他們一起去海底墓的吧？沒有你，他們找誰當免費的超級保鏢？”
    張啟靈蹭了蹭懷裏的小黑貓，“吳家老三和解九爺的小兒子，已經和張啟三搭上線。張啟三在清除混入軍隊裏麵的汪家人，被汪家圍攻了。他目前正在重新整合了九門的勢力，啟用了很久的九門二代和張家旁支的人。”
    張德坤：“嘎嘎，他們過得這麽熱鬧，我就放心了。”
    “嘿嘿，”黑瞎子忍不住壞笑了兩聲。
    張啟靈點頭看向懷裏的小黑貓，“汪藏海，他在藏海花下麵嗎？”
    張德坤搖了搖小腦袋，“沒有，下麵有十幾位大喇嘛和幾十位康巴落族人，但是沒有汪藏海。”
    要麽他不在那裏，要麽他使用什麽手段隱藏了天機。
    張啟靈點頭，“不急。”找到汪臧海的屍身之地，是計劃的最後一步——徹底摧毀汪家人的信仰。
    從麒麟空間出來，他們再次來到雪山之巔，三隻毛團並排坐在山頂，等待日出。
    黑瞎子金色的狗眼望著遠方一望無盡的雪山，在人跡罕至的雪山深處，有世俗沒有的寂靜和平和，“其實...這樣也挺好的。”
    德坤小貓靠在他身上：“嗯，等結束了，我們可以回到這裏。”
    張啟靈用尾巴圈住兩個小家夥，金色的貓眼裏映著金色的朝陽。
    三隻毛茸茸的身影慢慢走回喇嘛廟，身後留下一串深深淺淺的腳印。